玉酿阁里,天子屏退旁人。
偌大的宴饮室里,陈瑶看到了兄长陈弘,以及端坐在一旁与圣上恭敬对饮的张以渊。
陈瑶发现,不管与张以渊见了几次,这人俊朗的眉眼间总有冲不淡的严肃感。
景国丞相张以渊,是陈瑶与陈弘平日里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前丞相是他的父亲张甫。张甫与八年前病逝,张以渊在诸多臣子的举荐下,二十一岁便位极人臣,如今已稳坐八年丞相之位。
当下的景国,称得上权臣的只他一人,而将他们兄妹从泥里抬到云端的,也是张家人。
当年这对兄妹流落民间,不知自己是皇室血脉,是张以渊亲自找到他们,将他们接入宫中。
也是在张甫的拥立下,景国有了新帝,陈瑶也改口叫陈弘皇兄。
那年,这对兄妹七岁。
陈弘如今已在位十二年,却始终根基不稳。
朝堂上他始终要仰仗这位年轻的丞相,甚至可以说,被他左右也不为过。
陈弘与陈瑶虽是孪生兄妹,但陈瑶眉眼间会多些傲气;陈弘虽是天子,气质上却少了些帝王的威严,眉眼里更多是温和之色。
仁厚,是宫里人形容天子时最常用的词。
“见过长公主。”
张以渊起身冲陈瑶行礼时,举止投足间皆是恭敬之色,但身上的威压敢却从未减少。
“丞相不必多礼。”陈瑶回他一笑。
她小的时候并不怕张以渊,甚至对他是有些亲近的。
可随着年岁渐长,见识到这位张丞相手里的权力时,对他也便有了发自内心的疏远与畏惧。
“多日不见,阿瑶气色比以前好多了。”陈弘笑着,示意宫女将东西呈递上来,“这是朕特意为你寻来的。”
陈瑶望向案几上新端来的糕点,神色里带了几分意外与惊喜。
“朕记得,小时候你一直喜欢吃这个。”陈弘话语温和,“进了宫后,你便很少吃到了。”
陈瑶看到眼前这些小时候吃过的糕点,心情也好了许多。
毕竟若袁子仪还活着,今天就能陪他过二十四岁的生辰了。
那个人在自己生辰当日,战死在了雪地里。
陈瑶轻轻拿起一块糕点,品尝后笑着感慨,“还是以前的味道。”
“是以前的师傅,朕特地叫过来的。”陈弘看着她,“若还喜欢这个味道,就让师傅给你府里的厨子们教教。”
“多谢皇兄。”
陈瑶道完谢,就看天子拿着酒杯朝自己走来。
“想想你我离开阳城,已经十二年了。”
他走到陈瑶跟前,拿起放在她案几上的酒壶,俯身为她倒了一杯酒。
陈瑶起身谢过,就听陈弘不紧不慢,望着酒杯说道:“当年多亏张丞相找到你我,朕与你才有今日。”
接着,抬头看向她:“阿瑶觉得呢?”
陈瑶知道兄长说的是事实,点头表示认同,接着拿起案机上的那杯酒。
“阿瑶跟朕一起谢过丞相吧。”
陈瑶端起杯盏,刚将酒水饮入口中,便觉今日的酒口感似乎烈了些。
她不由微蹙了下眉头,但还是将酒一饮而尽。
“第二杯,愿阿瑶能忘却过去,活在当下。”陈弘对她举起酒盏,“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陈瑶低头谢过,又再次饮了一杯。
“如今景国内外交困,多亏有丞相,百姓日子才好过了些。”
陈弘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将陈瑶的酒满上。
“这杯酒,阿瑶与我再次谢过丞相吧。”
“陛下所说皆是臣分内之事。”张以渊端起酒盏,言行始终有礼有节,“倒让臣受宠若惊了。”
陈瑶觉得今日这酒喝的有点多了,等喝下第三杯时,脸颊都开始微微发热。
她并非没饮过酒,但平日宫廷宴饮的酒口感不会这么烈。
三杯以后,陈瑶愈发觉得这酒烈性有些大了。
她头有些发晕,思绪难以专注起来,精力只够放在端正仪态上,偶尔应声话。
后面她又陪自己兄长喝了几杯,酒的反应越来越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闭上眼,仪态什么的都顾不上了。
陈瑶想提前回府,却连开口都变得困难。
意识混沌间,听到了兄长的声音。
“阿瑶喝醉了酒,今日就留在宫里吧。”
没过多久,听对方似乎又再说了句。
“朕有事情要处理,就有劳丞相扶皇妹进去休息了。”
陈瑶觉得这话有些不合礼仪。
她再不胜酒力,也应是宫女扶她回去休息。
接着,她又听到陈弘说道:“阿瑶,忘了袁子仪吧。”
陈瑶伏在案几上,意识模糊,却也听出了这些话里带了些让人揣测的意思。
她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也努力收回被烈酒冲散的思绪。
张以渊待天子离去后,望着伏在案几上努力想起身的陈瑶,缓缓走近她。
“公主还走得动吗?”
陈瑶努力撑着有些不受控的身体,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可刚迈出几步,就摇摇晃晃的几欲倾倒在地。
张以渊扶住了她的胳膊:“臣扶公主进去休息。”
陈瑶不清楚他到底打算怎么做,也怕自己的行为太过冒失,惹了这位权臣的不快,便也只能任他扶着,往玉酿阁的最里面走去。
陈瑶被扶到寝榻上,看着张以渊缓缓将窗幔放下便告退后,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的皇兄没有那个意思。
张以渊也没有。
陈瑶躺在榻上,许是精神突然的放松,喉咙里的辛辣感也更重了些。
她忘了天子早已屏退众人,人也犯了迷糊,只冲外面喊道:“冯雨,拿水来。”
喊完后,头更痛了,喉咙也愈发难受。
“冯雨!”
她又大声喊了一声,早已忘了这是在皇宫,而非自己的公主府。
一直不见人来,陈瑶也来了困意,人开始慵散的躺在榻上。
感觉有人拉开帷幔,她猜冯雨来了。
陈瑶闭着眼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来,伸手等着接过对方递来的水。
谁料水没有接到,手腕却被用力抓住。
陈瑶倏然睁开双眼,还没反应过来情况,唇间就被张以渊略显侵略性的覆了上去。
陈瑶被对方封了唇,喉间不受控的吞咽了几口水。
温热的水缓和了喉间的辛辣,可眼前发生的事却彻底驱散了她的困意。
刚才那个君臣有别的张以渊,此时却将景国的公主压在身下,困于榻中。
陈瑶望着他眼里带有侵占性的神色,指尖不可控的攥紧,接着便是转过头的反抗。
可对方并不打算停下来,依旧掠夺着她的唇,让她的声音也逐渐消埋进去。
“不要......”
“放开......”
“住手......”
陈瑶不断的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却终究只能败在男女体力的悬殊上。
她清楚张以渊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她熟悉这种神色,也畏惧并厌恶着这种神色。
厌恶及恐惧不断从心里蔓延开来,陈瑶只觉呼吸愈发急促,来自本能的反抗心压过了对这位权臣的畏惧。
张以渊感觉身下人放松起来,双手也开始搂着自己。
他正沉浸在她带来的甜美中,嘴唇突然被对方狠狠咬了一下。
接着,就看她准备抬脚踢向自己。
张以渊一边制止住她的动作,一边抹掉唇间被她咬破的血迹,看着陈瑶微微有些发颤的双肩。
“还望丞相自重。”
陈瑶努力清醒着神志,直勾勾的瞪着他,似乎在做好全身的戒备。
“自重?”张以渊轻声一笑,“容许,甚至有意纵容臣做这事的,不正是您的兄长吗?”
陈瑶脑里“嗡”了一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并非是她想多了,她的兄长有意如此。
将她的身体视作笼络人心的筹码。
张以渊今夜也未曾想到,圣上会有此意。
他原本只当是一次寻常的宴饮,却在听到天子离开前这番耐人寻味的话,以及靠近长公主身边,闻到她饮的酒有所不同时,才明白了今夜天子的想法。
他突然有些佩服当今圣上察言观色的本事了。
这位十九岁的年轻君王,虽在治国之道上才学平庸,但心思的敏锐倒是不由让他想称赞几句。
天子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他的心思,张以渊不知道。
但他今日将自己妹妹的身体献出来,也是自己未曾想到的。
权力这个东西,真是耐人寻味。
张以渊原本并不想显露自己的心思,何况与长公主关系暧昧,无异于会让自己多些议论,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扣上威胁皇权的帽子。
可当他努力恪守着规矩,小心翼翼扶着她入寝室时,她醉酒半倾倒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还是让这份心思被勾了起来。
听到她喊侍女拿水,他便主动为她取水。
终于,在掀开帷幔后,看到对方躺在榻上慵懒娇魅的样子,张以渊想纵容自己一次。
他想要她了。
不计后果,不权衡利弊的,只有男欢女爱的占有一次她。
张以渊虽不喜欢在床上用武力强迫人,但用权力压人这件事情,他却习以为常了。
他知道陈瑶有些畏惧他的,陈弘也是。
因权势屈服自己,男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承认自己刚才有些冲动,或许吓到了对方。
但他并非初尝情事的少年,更不缺女人,让彼此拥有床笫之欢,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察觉到陈瑶似乎心神正乱,张以渊松开制衡她的双手,却又在她未缓过来的间隙,温柔的覆上她的唇,将她再次压在榻间。
“臣想与公主一度**。”他在陈瑶耳边说着,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愿公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