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书房帮我管账。”她语气随意,“到底是个有才学的人,光做面首可惜了。”
“在下听闻,公主让这位面首做了不少事情。”张以渊望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管家,而非在榻上伺候主子的面首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瑶语气里有些骄傲,“有些面首只有皮囊,做起事来上不了台面,便只能床上伺候伺候人了。本宫能看上的,自然比一般面首强的多。”
“郑思当年到底是有才学之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张以渊神色一变,“只是他是否胆子大了些,亦或者是公主宠溺过度了?”
他又提起了赛马场的事。
“听说郑思那日与李成比试,之后又公然横抱公主。虽说是公主府的私事,但天家人做事本就需要周全考虑,这人定是需要管教的。”
陈瑶听得出来,今日郑思少不了被他针对了。
“不如公主叫郑思出来,今日由我教教他规矩。”
陈瑶多少对这个权臣有些忌惮。
她不好直接拂了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让人把郑思叫来。
在等郑思过来的间隙里,一边与张以渊搭着话,一边想着该怎么让这事情过去,接着便想到了那封信。
那封信她刚拆开不久,现在还在自己身上放着。
郑思进来时,还未见礼,就听自己主子冷声说道:“跪下。”
男人按照她的指示下跪后,便听陈瑶说:“你那日在赛马场上做的丢人事,传的人尽皆知,公主府的面子被你丢得一干二净。”
她一边说,一边将信物,还有那封信丢到郑思的身前。
“一个面首而已,还不配让丞相教你规矩。”她神色不耐,“按照信上的地方寻去,报上萧瑟的名字,好好学几天吧。”
男人将东西一一收起,接着冲她叩首:“郑思这就动身。”
陈瑶喝着茶,慢吞吞的说:“学好了再回来。”
郑思正准备告退,就被张以渊叫住了。
他冲张以渊的位置跪下,就见对方走到自己身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你当真是福大命大,能多次得公主庇护。”张以渊望着他,语气冰冷,“本相不管你成为面首是乐意还是被迫,但今日在此,给你一句忠告。”
他一字一顿的说:“不论以前有多风光,如今也要看清自己的身份,莫做蠢事。”
郑思冲张以渊叩首:“谨记大人教诲。”
待郑思离开后,陈瑶微微松了口气。
“这郑思到底有什么好的,从以前你就喜欢的不行。”
张以渊带了些不屑。
“如今他连面首都肯做,真是不顾礼仪廉耻,却依旧能得你袒护,也是有些本事。”
说完他一笑:“或许他就适合吃女人饭。”
陈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挤了一条理由出来:“他这张脸最合我心意。”
张以渊皱了皱眉看着她:“没羞没臊。”
陈瑶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今日来,也是有事要与你说。”
张以渊站起身走到陈瑶面前,语气里带了一些警示的意味。
“以后不要再掺和军营里的事情。”他神色严肃,“军营的事我说了算,明白吗?”
陈瑶知道自己那日有些越矩,点点头,没有反驳。
“另外,那个刺杀你的人已经死了。”
陈瑶手指微动,面色却没什么大的变化。
张以渊言简意赅:“杀他,也是为了维护天家的威严。”
陈瑶抬头望向他,停顿片刻后,叹了口气:“我知道,听你的。”
“阿瑶。”张以渊叹了口气,“我知你心善,但以后不要让我为难了。”
陈瑶没再说什么。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郑思的。”张以渊的语气愈发严肃,“你看得出来我不喜欢他,若他以后再被我挑出错来,这条命我就不留了。”
“好。”她笑着应了下来,“多谢丞相手下留情。”
***
郑思来在城边一处宅邸门口。
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
他拿出信物,报上萧瑟的名字后,少年恭敬的说了句稍等,过会儿后,便将郑思迎了进去。
郑思眼前是处不大不小的宅邸,布置清雅,颇有格调。
他被少年引至一处屋内,里面坐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容貌美艳。看到郑思的那一刻,神色里带了些惊喜。
“好俊俏的公子。”她一边禁不住夸赞,一边冲郑思见礼,“公子叫我云娘吧,我便是公子的老师。”
郑思恭恭敬敬的见礼后,也摆出虚心求学的态度:“有劳先生了。”
云娘见多了皮囊好的男人。
但像眼前这人,几番对话下来,言行举止间都挑不出任何错的,当属少见。
“云娘看得出,公子是知礼之人,礼数这块,就不用特意学了。”
说着,她命那少年端出一盘已经摘成颗粒的葡萄来。
青色葡萄,晶莹剔透,引人采撷。
云娘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一颗葡萄,递给郑思:“把皮拨开。”
郑思接过葡萄,正准备用手拨开,就被云娘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按住了手指。
“不是用手。”云娘笑了笑,“是用舌头把皮剥开。”
郑思虽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
让他当着女子的面,他始终觉得有些失了礼数,便稍稍侧过身子,显得能端正一些。
郑思虽不明白这是为何,但也配合着做,很快便将葡萄剥了下来。
云娘没想到他这么快,笑着问道:“公子以前可有这么做过?”
“未曾。”郑思摇摇头,“在下不知,这是何意?”
他心生疑虑,就算给主子剥葡萄吃,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云娘望着他,突然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忍不住低笑了一会儿。
郑思愈发困惑,对方却望着他。眉眼里愈发带笑。
她缓缓起身,走到郑思面前,半弓着身子问他:“公子如何看待男女之事?若不做面首,是否便会只顾自己,不管女人家的感受?”
郑思从未被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问过这种话,一时间带了些难堪之色,却仍选择整理好心绪,尽量从容的答道:“男女之事你情我愿,既然有情,有愿,又怎会不管对方?”
云娘笑了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公子天赋极佳,也是有心人,这几日我会好好教教你,以后定能讨主子关心。”
郑思听到这话,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一些事情理解错了。
“这里……”他有些哑然,“不是学规矩的吗?”
“自然是学规矩的。”
看着眼前男人过分单纯的表情,云娘笑得愈发肆意。
她忍不住感慨,也不知是哪家的面首,傻起来都这么讨女人喜欢。
“这里自然是教规矩的地方。”
云娘一边用扇子遮住半张脸,一边用调侃的语气对郑思轻轻说:“床下的规矩教,床上的我们也教。”
郑思感觉后背开始冒汗。
这里似乎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只是云娘看得出,公子是有教养之人,不需要刻意教什么床下的规矩,您的主子定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她望着郑思,眉眼带笑:“这几日,公子就好好学学,怎么在床上伺候女人吧。”
郑思:“……”
***
六月时节,皇宫御园里百花争艳。
繁花绽放、舞姬柔美、美酒佳酿,构成了今日的佳酿。
陈瑶位列上席,一曲过后,品了一口李子酒,朝身旁的冯雨问道:“郑思去了多久了?”
“回公主,已经五天了。”
陈瑶记得孙柔的信里说,大概需要七日。
快回来了。
“就学个规矩而已,怎么要七天时间。”陈瑶有些犯嘀咕。
冯雨看着自己主子,试探性的问道:“公主觉得,郑公子会学些什么回来呢?”
“无非就是一些做面首的规矩,讨女人欢心的伎俩吧。”陈瑶哼笑了声,“郑思那种死正经的人,学了也是白学。”
她虽这样说着,心里却隐隐带了些好奇。
好歹去了好几日,怎么着也会有些进步吧。
冯雨望着自己的主子,欲言又止。
她觉得公主不该这么单纯。
可现在看她这个反应,又好像是真的单纯。
冯雨本想暗示陈瑶一下。可正准备开口,太后的贴身宫女便走向这边,冲长公主鞠躬后,恭恭敬敬的说:“太后邀公主一聚。”
***
陈瑶坐在太后赵容跟前,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她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像极了民间说亲的媒婆,不断给他指着席下的年轻男子,一一点评着。
“那是尚书之子穆远,写的一首好诗文。”
“那是李将军的儿子常安,耍得一手好枪法。”
“......”
赵容乐此不疲的冲她介绍着席间的男子,可一回头,却发现陈瑶根本没看。
她百无聊赖的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接着捂嘴打了个哈欠。
“你真是越发不像话了。”赵容皱着眉训斥道,“养了个面首,名声都坏了,还以为自己能跟以前一样,好男人任你选了?”
陈瑶一听赵容讲这些,身上散漫与慵懒的气质愈发明显。
“我都嫁过一次了,怎么还非要再嫁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