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觉得男人与男人的差距太大了。
她看不上郑思这副不解风情的样子。
以前她哭的时候,袁子仪都会过来哄哄自己,说几句好听话,帮自己擦擦眼泪。
可现在,她养了个没用的面首。
除了莫名其妙的道歉,就什么都不会。
就算不提他面首的身份,取悦女子方面,这人也太差劲了。
陈瑶原本打算嫌弃的瞅对方一眼,这才发现人竟然没在跟前。
她愕然的四下张望一番,本想直接骂出声,就听对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主喝点热茶水吧。”
接着,就看郑思将茶水递了过来,神色关切的说:“喝了它,可以止嗝。”
陈瑶盯着他看了良久,最终还是把想骂他的话咽了回去。
这人真是......
一如既往的无趣又认真。
陈瑶几杯茶过后,嗝声停了下来,留下大哭后的颜面尽失。
郑思望着陈瑶,思绪还停留在她刚才大哭的画面里。
他很少看女子哭,更很少看到哭这么厉害的。
上次碰到这么大声哭的,还是少年时在岳城遇到的一个乞讨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应是太饿了,在路上抢了他吃了几口的馒头,结果一下吃的太快差点噎死,还好是倒在了医馆门口。
郑思记得,大夫救她时碰到了她的胳膊,那小女孩哭的也是跟今日一样大声。
因为哭的太伤心,也跟公主一样打了嗝。
郑思也是听大夫讲,才明白她胳膊受了伤,一碰就疼的要命。
他请大夫治了女孩胳膊上的伤,准备给她再买点包子时,那小女孩就不见了。
若不是今日公主的哭,郑思都快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陈瑶再次随意拉扯了下他的里衣,瞅了几眼后,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收了收手,往日高傲的神色又显示了出来。
“看什么?”她大大方方与郑思对视,“觉得本宫现在很可笑?”
陈瑶嗓子都哭哑了,眼睛早已发红,气势上虽较以往有些逊色,但威严还是在的。
郑思神色温和的回她:“人有七情六欲,又有何可笑?”
陈瑶没有就这个话继续纠缠下去,换了副奚落的神色望着郑思:“你没哄过女人吗?”
男人难得的带了一些迷茫神色,明白意思后规矩的回道:“让公主见笑了。”
“那位方家小姐也没有?”陈瑶追问着,“本宫当年可亲眼看见你们在湖边见面,你不也想娶人家吗?”
郑思听到她提起过去,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公主误会了。”他解释道,“郑思与方家小姐关系清白。”
“所以当年。”陈瑶拉长了调子,“那方小姐果然是单相思,却成了你拒婚的幌子。”
郑思忍不住轻咳嗽一声。
陈瑶看他这反应,笑了笑。
“本宫只是想说。”她斜眼瞅了郑思,“既然做了面首,就该开点窍,该哄就哄该伺候就伺候,懂,吗?”
陈瑶虽这么说着,心里却知道这与自己原先所想有些出入。
原本她只是想让郑思当个靶子,以面首的名义气气太后,省的再给她安排婚事。
更是想让这人在她的庇护下多活几年,毕竟恨郑家的人太多了。
可哪曾想,今日碰巧赶上自己心情不畅快,庇护没有,先拿这人出了气。
接着又哭又闹,脸上也挂不住了,只能在这儿装模作样的说说他,让他做好面首的本分。
看郑思不说话,陈瑶以为这人心下不满,声音便提了提:“怎么,还在这里端架子,认不清自己身份?”
“公主误会了。”郑思低声回她,“在下不太懂女子心思,怕是很难让公主满意。”
陈瑶对他这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很是满意,眼下更突然有一种找到乐子的感觉。
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颇有经验的样子:“那本宫就教教你。”
接着,半天憋出一句:“用心去看女子,真心实意的去夸,去取悦。”
最后词穷:“剩下的,你自己悟吧。”
郑思似懂非懂的应了对方。
陈瑶多了些想捉弄他的心思,便笑着说:“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她本来是笑着的,可对上郑思这么认真看自己的神情,陈瑶突然有些不适,轻轻侧头过去。
谁想这人倒慢慢走到自己跟前来,接着又更一步近了身。
陈瑶心里有些紧张,正想往后缩一下,开口制止住对方,却听郑思轻声说了句:“公主别动。”
接着,头上的发饰被他轻轻取了下来。
郑思后退两步,将发簪轻轻放到桌上。
那是方婉晴托李政帮他挑的发簪。
陈瑶这几日舟车劳顿,回来也未来得及梳洗,那发簪也就这么一直戴在头上了。
郑思看着这个发簪。
“这根发簪虽漂亮,但不适合公主。”他低头说道,“对公主而言,显得寡淡了些。”
陈瑶望反问:“那你觉得,什么颜色适合本宫?”
“红色。”男人回的坦诚,“郑思与公主初见时,公主的红色发簪衬的人更明艳些。”
陈瑶一愣,接着叹了口气。
“郑思。”她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会以为,当年你也是喜欢过我的。”
郑思停顿了一下,依旧坦诚回她。
“在下眼不瞎心不盲。公主容貌出众,男人过目难忘,也属情理之中。”
看陈瑶没有说话,郑思迟疑了下,还是低头补了句。
“今日这番话是在下真心实意对公主的夸赞,只是话说出来,难免显得有些轻浮。取悦女子方面,郑思不得要领,还望公主见谅……”
郑思还未说完,右肩锁骨的位置突然一痛。
他顺着痛感望去,就看陈瑶用那根白色的发簪,扎痛了自己,却并没有出血。
“郑公子真是了不起。”陈瑶笑了笑,“嘴上说着不得要领,说的话倒还算中听,只是你记好了。”
陈瑶将发簪稍稍往里再扎了扎,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既然做了面首,这种话就不能对别的女人讲,明白吗?”
“是。”
看郑思应了他的话,陈瑶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轻轻松开簪子,任它掉落在地:“本宫也不喜欢它。”
说完,她扫视了下书房。
“以后你就在公主府住下吧,书房有不少古籍,想在这里呆也随你。”
郑思正准备谢过,就见陈瑶主动伸手抚上他**的胸膛,用带些暧昧的语气说:“有些事情不急,本宫会慢慢教你的。”
感觉到郑思的身体僵了一下,陈瑶很高兴自己虚张声势成功了。
她趁热打铁,抚上对方的脖颈,带着浅笑冲郑思说:“这几年你食不果腹又那么辛苦,身体怕是有些熬不住,先好好养着吧。”
感觉到郑思的喉结沉闷的动了一下,人似乎也比刚才更僵硬,陈瑶心里虽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她生怕自己言多必失,被这男人发现端倪,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冯雨与吴宁候在外面,静静等着主子差遣。
吴宁听到主子大哭,本想进去看看,就被冯雨拦了下来。
“主子能哭是好事。”冯雨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应该终于舒坦些了。”
她不知道自己主子到底是怎么了,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过了一会儿,就见郑思开了门,劳烦她准备些热茶水。
再到后面,就见主子从书房出来。
她神色虽然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眉头还是比之前舒展些了。
“给郑思找身干净衣服,他以后就留府上了。”
陈瑶冲冯雨说完后,又给吴宁安顿道:“书房掉在地上那根簪子,给本宫碾成粉末,烧了。”
看着陈瑶离开,吴宁往书房望了望,又看看冯雨,半信半疑的问道:“郑思是公主面首?”
冯雨思索片刻后,肯定的点点头。
吴宁虽知道郑思是迫不得已,仍直白的来了句:“吃软饭的。”
冯雨没想到这人直接在书房门口说这样的话,瞥了他一眼,嫌弃的走了。
***
今年春天,郑思的名字在燕京城再次被人们提起。
他第一次被谈论,是因十六岁那年写的诗文。初出茅庐,便惊艳整个京城,获众多赞誉,说一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不为过。
他第二次被谈论,是郑家成了景国的罪人之时。被游街、被唾骂、被欺辱,风光不在,只有骂名。
他第三次被人谈论,便是现在。
他们说,曾经能做驸马爷的郑思,如今竟舍了脸皮,跪在公主府前,主动求长公主收为面首。成了取悦公主,卖弄色相的低贱之人。
这世上非议长公主的人也有,但并不多。
一是因为公主地位崇高,敢得罪她的人少。况且有权势的人任性点,在景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二是不少人也觉得,长公主多半是在报复对方。
这男人当年不识好歹的拒婚,家族又害先驸马惨死,如今同意这男人面首,怕也是长公主故意让他颜面尽失。
但也有传言说,郑思这人手段了得。
一身好皮囊外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进公主府没超过三个月,就在府里混出了地位,管了府里不少事情。
不过公主府的人向来口风紧,一切也只能当个传闻听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