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声破空的音波震开了张公子的肥手,他当即吃痛的捂住手,缩成一团。他叫嚷道:“谁敢打本公子!”
“你是哪来的小子?不想活了,敢打我们家少爷!弟兄们上,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说着几个手下便冲了上去,张公子只听一阵兵器的打击声和鬼哭狼嚎,不出几息之间,几个手下已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哀求。
待他抬起头,横立在面前的是一柄长刀,幸好对着他的方向是刀背,否则他的手早已被切成两段。张公子心有余悸,冷汗一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
他的视线顺着刀尖循上去,是云铮孔武有力的臂膀,再朝上,则是他那玉面阎罗的眼神。
张公子一阵胆寒:“你是谁?”
“云铮。”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又问:“你想对我夫人做什么?”
张公子看了看宋妩,这才晓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时间张公子仿佛被判处了极刑,他表情极为痛苦的哆嗦着。
“云将军,本公子……哦不,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您夫人,还请饶,饶小的一命吧!”
云铮冷冷的看着他,宋妩舒了口气,脸有些微红,方才他出刀时擦过她的身畔,侧脸贴着她的发丝而过。她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仿佛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流。
宋妩回过的神,趁势挽住了云铮的胳膊。
“夫君”,她叫的还有些生涩,“我们,走吧。”
云铮和宋妩一路无言,各自心里不知想些什么,不知不觉便到了矿场。
矿场的形势却比想象中更为焦灼,十日来矿工们早已失了耐心,顾及着驻扎的士兵,才一直未对那两母子动手。
此刻已过了午后,矿工们从早等过来,都忍着饥饿,可宋妩仍是没来。不久便有人骂起来。
“那什么劳神子木姑娘是耍兄弟们呢!时日都到了,还不出现,我们兄弟难不成还在这干等到夜里不成?”
他一开头,其他矿工也牢骚不断。
“是啊,再不出现就交人吧!”
“交人有什么用,指不定是一伙的,那老板早不知跑什么地方去了!”
此言一出,矿工们立刻感觉到了欺骗,愤恨涌上心头,人群越加暴动起来。
“就是,这么一座废矿谁会盘?我早说了,不该信那娘们,唉。”
“交人!交人!”
那母子俩窝在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听见外头吵嚷声,起来探头一看,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几个矿工已死死抵住守卫的士兵,意欲冲上前来。
“你们敢!”
“冲撞军队是要杀头的!”
几个守卫还在苦苦阻拦,谁知这话却激怒了几个矿工。
“老子钱没了,饭都吃不起了,还怕你杀头?来吧,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住手!”
宋妩大吼一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看向她。宋妩站上高台,手高举着知府的文书。
“这是我盘矿的文书,盖的是知府衙门的印!你们大家睁开眼好好看看!”
她环视着所有人,大家都为她震惊:一个小女子竟真能做到盘下石矿,又竟真的会为这样一对不相干的母子做到盘下这座废矿的地步!
女子宋妩勾了勾唇,她一振手臂,文书上通红的新鲜的印章仿佛成了人群的指引。
“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工人了!”
安静了几秒后,底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沸腾。
“木姑娘!木姑娘!”
人群中有一个矿工,远远地看着宋妩,只抱着手臂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隐没在人群中。
“爹,林伯伯。”
李溪阳和林敏敏一同来到听雨轩,李忠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又惊又喜,看到李溪阳嬉皮笑脸的样子,脸一□□:“臭小子,你终于晓得回来了,也不晓得通传一声,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在爹和林伯伯跟前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多生分呢?”李溪阳依旧笑呵呵地。
李忠咳了一声,丞相立刻打圆场道:“夕阳这脾气像你,李忠啊,你也未见得多讲究规矩啊,你们俩父子简直一个样。”
大家笑了起来,气氛逐渐变得其乐融融,李溪阳迫不及待开始说自己外出游历的各种新鲜事,逗的两个长辈笑得前仰后合。
一旁林敏敏看着眼前正在侃侃而谈外出历练的见闻的李溪阳,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他如今倒不像从前那般莽撞,想起小时候他简直像个猴子上窜下跳,常常惹得自己生气。又看他如今的装束打扮,倒是斯斯文文,俨然一副书生模样,不由得心有感慨。
“你这小子外出一趟倒是逍遥,什么时候能回来接替我的位置就好了!”李忠一阵感慨。
“我可不愿做你那大理寺少卿,我宁可一辈子当个司直,一心破案,荡平世间不平冤案,拨乱反正……”
丞相笑着喝了口茶,意味深长道:“夕阳啊,你还是年轻气盛,不懂得人世间冤假错案是荡不平,破不完的……”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李溪阳霍地抬眼,郑重的说:“其实,我此番回京有长留的打算,便是为了查清那军饷案。”
“你是说……”
“不错,此案不见得是长梁起义军所为。”
“民间传言长梁军素来不认同咱们当今圣上与长公主,时常对出京的官员大肆劫掠,打的是劫富济贫的名号。此番结了军饷,料想朝廷不会放过他们,又逢长公主出城慰军,便劫杀了长公主。”
“但长公主薨逝,起义军却又低调起来,异常平静,那之后也再无官员遭毒手,这不像他们的风格。”
李忠沉思片刻,复又一扬手:“本就是一帮匪徒,什么行事未必有章法,长公主薨逝后,陛下悲痛万分,马上派了禁卫军前去剿匪。许是他们知道陛下的剿匪决心,吓得落荒而逃了呢?”
丞相缕了缕胡子,眼神若有所思的望向他道:“莫非你也认为长公主之死,是朝中之人所为,是嫁祸给起义军的?”
“唉,丞相,你怎么也……”李忠来回望着两人,叹了口气。
“此事尚不能有所定论,但其中蹊跷之处许多,必定是另有隐情。”李溪阳道。
“好,好,夕阳啊,不愧是大理寺的司直,已然肩负起了自己的职责了吗?长公主霸道强势,生前便在朝中树敌无数,此事极有可能是政敌借刀杀人。只是长公主的敌人在暗处,数量众多,不知你要从何查起哇!”
说罢,丞相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唉,我倒是觉得有一个人进来有些古怪。”
李忠一拍大腿,“你是说吴尚书?仔细说来,吴尚书确实在那之后便卧床称病,闭门不出,古怪的很。”
李溪阳眼睛一亮,“父亲,林伯伯,请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李溪阳喝了口茶,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玄铁腰牌。
……
回到珍宝堂,众人看着宋妩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异样,几个小伙计看着宋妩,偏着头鬼鬼祟祟的窃窃私语,宋妩眼神扫过去,他们又装得一切如常。
尤其是珍掌柜,一副早知道你是将军夫人,我就不该那般对待你的表情,宋妩威胁似的对他笑了笑,他瞬间化身耗子躲了起来。其他伙计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在说:诶,这就摆上将军夫人的架子了。
宋妩顿时感到有些尴尬。方才云铮送她回来,多余的说了一句“请诸位多加照拂我夫人,若有什么麻烦尽可来营中找我”,宋妩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扭头眼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云铮却以为宋妩是在不舍,反朝她笑了笑。
这一笑简直闪瞎了店内众人的双眼。人人都知道云将军冷漠无情,不苟言笑,是个只会打仗杀敌的战神,从来也不懂得温存,京中无数投其所好想要接近他的姑娘都被狠狠拒绝了,如今,竟然,笑了!
众人无不内心暗暗佩服起宋妩,方大姊还来到后院专程给宋妩道贺:“木姑娘,你真是了不得啊,竟然能征服京中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云将军,够生猛!”说着竖起大拇指,对宋妩挤了挤眉眼。
宋妩大窘,面对这场一时冲动结下的姻缘,宋妩也不知云铮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会答应。如今骑虎难下,宋妩顿觉自己真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好手。
不行!得寻个机会和他说清楚。自己与云铮并非两情相悦,那个傻子只为报恩,便一口答应了。宋妩心里一时有些酸涩,可别耽误了他的好姻缘。
那日他同那林小姐一同上香,二人相伴而行,又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想必是……
自己终有一日是要重新回到那个权力巅峰的位置,去面对波诡云谲的厮杀的。到那时,若他明白,木姑娘并非他所认识的那个单纯善良的木姑娘,而嫁给他,也只是为了利用,会不会……
宋妩思绪混乱起来,捂着脑袋闷在房中,却听见小二一阵阵激动的敲门声:“木姑娘!云将军的聘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