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转头去看沈松清,沈松清离酒楼还有一段距离。
温颜远远看了沈松清一眼,想着:是时候回去了。
温颜刚想站起来,肩膀搭上一只手轻轻将温颜按回座位上,温颜在那只手搭上自己肩膀的一瞬间就知道来的人是李兰芝。
李兰芝戴着白色帷帽,遮掩住全部面容,后面的侍卫将酒楼上的百姓疏散,一瞬间整个二楼,只留下李兰芝和温颜两人。
温颜在一边打趣:“皇后娘娘难得出宫,怎么来这了?”
李兰芝挥手让侍卫下去,随手取下帷帽扔在一边:“当然是来见皇姐。”
李兰芝凑到温颜面前,在温颜耳边轻声说道:“来看看状元郎是怎么勾的皇姐来酒楼看这御街夸官呢?”
温颜不意外李兰芝知晓此事,李兰芝常年身在皇宫,但李忆安可是在长安城探听消息的一把好手。
李兰芝眨着眼睛坐回去,遥遥指着沈松清的位置:“怎么他还没来,你就要走?”
温颜顺着李兰芝指的方向看去,嘴硬道:“谁说我来是为了看他的。”
“不是为了他,那是为了谁?”李兰芝在窗边托着腮,又指着旁边的安光良,“为了他吗?”
“我不能随便看看吗?”温颜继续嘴硬。
李兰芝也知道温颜别扭的性格,走到温颜身边,一把将温颜揽进怀里,下巴搁在温颜头顶:“当然可以。”
李兰芝头一歪靠在温颜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洒在温颜脖颈:“喜欢就让他住进你的长公主府,长公主殿下就可以随便看了。”
温颜推开李兰芝的头,在脖颈处擦了擦:“痒。”
李兰芝玩够了,终于规规矩坐回温颜对面:“为什么不想和他在一起,虽说他家世不好,但你也不是看中这些身外之物的人。”
温颜沉默下来,自己难道能给李兰芝说是因为自己想争皇位,容不得一丝软肋吗?
温颜给李兰芝的杯中添上茶水,在李兰芝戏谑的眼神下缓缓道:“柳疏桐想让我成婚,好借机再削弱我手中的权力,我怎么能让柳疏桐心愿成真呢?”
李兰芝笑出声:“你猜我信不信?”
温颜木着脸:“你信。”
李兰芝伸出食指左右摇晃:“我不信。”
“柳疏桐想让你和他成婚,温珩不想让你和他成婚。”李兰芝站起来走到窗边继续说道,“你我都知道温珩是敌不过柳疏桐的。”
“所以?”
李兰芝转过身看向温颜:“所以,你愈接近沈松清,温珩就会以为你是想拉拢他,温珩才会反抗的越激烈,才能和柳疏桐分庭抗礼。”
“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既可以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又可以让温珩母子狗咬狗,不好吗?”
温颜沉默下来,李兰芝说的方法让温颜没有拒绝的余地,在李兰芝一条条列举着那些好处的时候,温颜心动了。
自己可以和沈松清继续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温珩不想让沈松清加入徐家阵营,必然会制止这段关系,但柳疏桐一定会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不过——
“不过,对他好像不太好。”李兰芝沉思半晌,又拍着手,“你可以和他说呀,你们两个一同演戏诓骗他们。”
温颜拿起李兰芝的杯子凑到她的嘴边:“你喝茶吧,整日操心这些。”
李兰芝顺着温颜的动作喝了一口,嗔怒道:“我操心?还不是因为皇姐有了心上人不告诉我,我还是听大哥说起才得知此事。”
李兰芝抓住温颜的手,一同将茶杯放到桌上:“阿颜,我已经没了和心爱之人白首到老的可能,但我希望你可以。”
温颜沉默不语。
李兰芝自顾自的说道:“我自十五岁嫁入皇家,还未来得及挑选天底下优秀男子,但你可以,阿颜。”
“我知你幼时在后宫内看尽人心凉薄,妃嫔之间勾心斗角,但你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长公主,只要往后你不变心,长公主府内将永远只有你们二人彼此相伴。”
温颜刚想开口说话,手心被李兰芝塞进一个纸条。
纸条上写着:“北狄和亲。”
温珩继位后,只顾着争夺兵权,边关主将一换再换,战败后又立马派徐云霆顶上,待徐云霆胜利,又迫不及待的将徐云霆手里的兵权往外分。
北狄借着这几年暗地发展,筹备军需,隐隐又有想要打仗的苗头。
但温珩不是当年的温弘,朝堂内部也没有了无往而不利的徐铭,柳和又是兵部尚书,后备军队的兵权在他手里,但他又实实在在是个文官,他只会选择求和。
徐云霆不便发表看法,一旦他说打,就会被温珩认为有异心,这几月徐云霆日日流连赌场也算是白白做戏了。
至于李天宁的建议,温珩更不会采纳,是柳和这个亲舅舅更亲还是李天宁这个外臣更亲,温珩还是分的清楚的。
那温珩选择的路只有一条,派兵佯攻,假装不敌,然后让温颜这个公主去和亲。
温颜嗤笑,将那张纸条攥紧握进手心,时隔多年,又是面临和亲的问题了。
“他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离他愈近,温珩就想将你推的愈远。但柳疏桐比温珩聪明多了,将你放在眼皮底下,比送你去北狄安稳的多。”李兰芝说道。
李兰芝说的没错,徐云霆的兵权都在北狄边境,温颜去了北狄必然会路过那里,如若温颜有野心,联合北狄攻打成国,温珩将腹背受敌。
边境大军都成为攻打成国的军队,就柳和临时组出来的团结兵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温珩想不到这一层,但柳疏桐明白,温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温颜想明白之后,和李兰芝打趣道:“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北狄奏折。”李兰芝说道。
温颜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无声质问李兰芝,李兰芝竟然是去翻看奏折,后宫干政,再加上李兰芝的身份,被发现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李兰芝示意温颜坐下:“放轻松,这不是没被发现。”
“我去给温珩送汤羹的时候在殿外偶然听到一些关于北狄的事,想想这几年北狄的动作,再加上宁乐突然回朝,我大概就猜的差不多了,翻看奏折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温颜转头看向窗外:“你在宫内人多眼杂,宫内人心险恶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兰芝双手捧着温颜的脸让温颜转过来:“好啦,我以后不会了。”
李兰芝揉着温颜头顶的发丝:“要不是为了你,我肯定看都不看一眼。”
温颜说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李兰芝瞪大眼睛:“你当然得谢我,往后你俩成婚,我可得喝第一杯喜酒。”
温颜笑出声应道:“好,第一杯酒当然是你的。”
李兰芝毕竟是皇后,出宫也不能待太久,匆匆的来又要匆匆的走。
温颜挥着手:“你记得买些点心带回去,宫里的不好吃。”
李兰芝已经戴上帷帽,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记得了。”
李兰芝走到楼梯口,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一只手掀开帷帽,露出含笑的眼睛:“我们常去的那家糖葫芦我也买了,不知道味道变没变?”
温颜拍了下额头,忘了叮嘱李兰芝不要买那个糖葫芦:“又腻又甜,你回去就后悔了。”
李兰芝无所谓的耸肩:“等我回去尝尝看。”
李兰芝虽然走了,但人群依旧没有上楼,温颜拿着茶水坐在窗边,沈松清越来越近了。
温颜想着刚刚的一番话,长叹一声,现在看来还是要继续和沈松清亲密一些。
至于以后——
温颜向来只看中当下,既然现在有了接近沈松清的理由,管以后做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沈松清越走越近,人群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御街夸官是长安城的盛事,家中有子女的,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做官,大街小巷里堵满了人,都希望能借着沾沾喜气。
温颜支着下巴看着底下疯狂的人群,瞥见桌上有一支花,顺手拿在手里。
沈松清四处环顾,希望能找到那抹影子,可惜一路走来,希望渐渐消失。
她是长公主,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
沈松清遮掩住眼底的落寞,脸上挂起温和的微笑。
沈松清到了酒楼下,温颜手里拿着花枝,在沈松清路过的时候,精准扔进沈松清怀里。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种行为震惊,喧闹声连同锣鼓都停了下来,人山人海的长安此刻寂静无比。
御街夸官都有禁军相随,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同时也是制止百姓去送东西。扔花这种行为在御街夸官的时候是不被允许的,若人人都朝着状元郎扔花,只怕还未走几步,手里的花就放不下了。
队伍停下来,沈松清手里捏着花朝上面看去,刚好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
沈松清的心高高悬起来,是——她吗?
下一秒,温颜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脸上依旧挂着不羁的笑容,手里拿着茶杯,朝着沈松清遥遥举杯。
沈松清攥紧手里的花枝,视线紧紧跟随着温颜的动作,像是要把温颜刻进心里。
是她!
更大的锣鼓声和喧闹声闯进沈松清耳中,此刻沈松清眼里只有一个人,虽然不知道温颜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但沈松清希望,是为了来看自己。
禁军也明白过来,长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街扔花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队伍开始向前走,沈松清扭过头还想再看一眼,可等转过去的时候,那抹影子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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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御街夸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