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罪不至死 第6章 商女不知塞外苦，犹戴金钗枕红棉。

南唐建安二十年，正月初五。自长公主随军出征，离开洛阳以后，韩玉凝整个人都变得没精打采的，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韩元直见孙女如此，心疼不已，于是让如兰带其出门走走，舒缓心情。他轻拍孙女肩头，温和道：“玉凝，与如兰同去城中转转，看看这洛阳城的繁华，或可使你心情转好。

洛阳城内，喧闹依旧，繁荣如往。街道上车马来往，行人如织，商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小吃摊香气诱人，街头杂耍艺人表演精彩纷呈，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阳光映照在古道之上，寒风拂过寻常巷陌。韩玉凝视着眼前繁华盛景，心中酸楚难以言表，众人可知道如今这平静生活，是边关将士用多少白骨堆砌换来。还有那南唐最尊贵的女子，不知她现今状况如何。思及此处，竟不由自主地再次踏入百香楼。楼内宾客满座，然长公主那日的惊鸿一舞已不再，终究是少了些韵味。

韩玉凝在百香楼内寻找座位，见一锦衣玉带的公子旁尚有空座。便差如兰前去询问可否与他同座。不多时，如兰返回，对韩玉凝点头示意。

韩玉凝携如兰入座后，向其表达谢意后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锦衣公子答曰:“姑娘不必多礼，在下秦焕。”

“闻秦公子口音不似长安之人，不知公子此来长安所为何事?”

秦焕审视韩玉凝片刻，见其并无恶意，于是答曰:“在下却不是长安之人，祖籍咸阳，家中经营丝绸，与四国皆有往来。”

正在二人交谈之际，一队官兵闯入。为首者道:“奉圣上口谕巡防，诸位勿惊。”他目光审视众人后并未发现异常，便带队离去。

待官兵走后，秦焕开口询问:“南唐近日可有大事发生?”

韩玉凝道:“并无，南唐平日巡防皆是如此，秦公子无需担忧。”

“可我入境时听说南唐正欲与北魏开战？”秦焕再次开口询问。

“并无此事，秦公子何故轻信此等谣言?”

“商人重利，自当祈求安定，若战乱四起，不知多少亏损。故而捕风捉影，轻信谣言，姑娘勿怪。”韩玉凝观他面色如常，此言不似做假，便未继续试探。

待二人与秦焕分别后，韩玉凝对如兰言道：“此人行迹可疑，需多加留意。”

如兰面露疑惑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韩玉凝沉声道：“商人逐利，四处奔波，他若真是商人，在入我国境之前应当知晓我国需求，南唐地富人稠，并不缺丝绸，且言语颇多试探，恐怕皆是为刺探我南唐国情而来。”

“小姐机敏过人，如兰自愧不如，竟从未想到这些。”

主仆二人查探整日，并无所获，唯一存疑之处，便是那秦公子昨日在百香楼一掷千金。韩元直下朝回府，见韩玉凝与如兰疲惫不堪，瘫坐在扶椅上，于是问她道：“玉凝今日去了何处？”韩玉凝将今日遇秦焕之事，向韩元直详述。韩元直道：“此人确有可疑之处，不知凝儿可有应对之法？”他并未明示于韩玉凝，亦有考量她之意。

韩玉凝答曰:“既然他声称家中经营丝绸生意，且与四国皆有往来，那便可先调查四国丝绸，再派人调查他从咸阳至我南唐时间，一一对应，如此便可验证其言真伪，不过后者还需祖父派人查探。”

韩元直闻言，拿出一块雕文令牌放入韩玉凝手中大笑道:“凝儿如今真是颇有见解，这是府中调用暗卫的令牌，今日交付于你，日后府中人手任你调配。”韩玉凝道谢后接过令牌，随即吩咐暗卫调查秦焕。

临近子时，相府暗卫送来消息，仅有四字。“西秦嬴焕。”

与此同时，百香楼中。“公子，有消息传来。”

秦焕身旁的侍卫呈上一个锦囊。秦焕接过锦囊，阅毕其中消息后，将其烧毁。“南唐与北魏必有一战，我西秦或可坐享其成。”

秦焕说完便下令，“整理行装，即刻回国。”当秦焕和手下收拾好行装，正欲离开时，发现韩玉凝早已经带领相府人手在楼外等候。

“韩小姐这是何意?”秦焕依旧镇定，开口问道。“南唐相府韩玉凝见过西秦临安君，恳请临安君楼内一叙。”韩玉凝道。嬴焕见身份已然暴露，自知今夜脱身不易，只得折回百香楼内。

嬴焕重回座位，不再掩饰，将久居高位的气势展现无遗。嬴焕示意暗卫离开，暗卫遵命，守于门外。韩玉凝并未急于发问，而是煮好茶水，斟与嬴焕一杯。

嬴焕品了口茶，道：“韩小姐既已知晓本君身份，不知有何打算？”

“玉凝有一事不明，望临安君不吝赐教。”韩玉凝说完，看向嬴焕。临安君是嬴焕在西秦的封号。0

“不知韩小姐有何事不解？”嬴焕道。

“临安君在西秦位高权重，为何亲自来我南唐打探消息？”韩玉凝确实疑惑，秦商帝无子，嬴焕在西秦堪称储君，如此身份却来南唐打探消息，实令人费解。

嬴焕听闻此言，笑曰：“位高者，受天下人供养，当行天下人难为之事。”

韩玉凝听到与长公主相似的话语，瞬间明白，原来，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责任，无论是开疆拓土之君，还是守成之主，皆是如此。

“玉凝还有一事相求，若临安君应允，今夜便可安然离去。”韩玉凝向嬴焕提出最后一件事，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若本君不答应，韩小姐难道还敢强留本君不成？”嬴焕道。

“玉凝不敢，还请临安君听完玉凝所言，再做答复。”

“请讲。”嬴焕看向韩玉凝，沉声道。

“还望临安君返秦后，能奏请秦帝陈兵北魏边境，予以施压。”

嬴焕闻言大笑：“韩小姐莫非想借我西秦之力，解你南唐之危？且不说皇兄是否应允，即便本君，也绝不可能答应。”

“临安君可曾想过，若北魏侵占我南唐边境，魏帝岂会不再生野心？届时，其长驱直入，以我南唐之富饶整军备战，西秦能否抵挡？”韩玉凝将其中利害，缓缓道来。

嬴焕闻言，思索片刻后道:“韩小姐言之有理，本君返秦后便奏请皇兄，陈兵北魏边境，以解南唐之危。”

“若能如此，玉凝替南唐万民谢过临安君大义。”韩玉凝语竟，起身行礼。

“南唐一女子有如此见识，当令本君刮目相看。”嬴焕回礼。

“长公主殿下为天下万民可赴边关苦寒之地，临安君亦可为开疆辟土孤身入南唐，与两位相比，小女子算不得什么。”完毕，目送嬴焕离开。

嬴焕返秦，将韩玉凝之策呈于秦商帝嬴元，帝言：“南唐气运尚存，不可强攻。”于是下诏令，陈兵北魏边境，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