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重生了 第2章 情分

知道自己重生一世，姜虞多少觉得有些恍惚。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雕花铜镜中的少女，乌黑的头发只随意的挽着，肤如凝脂，便是那双方才刚刚哭过的眼睛，也亮的摄人心魂。

可这样的自己，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毕竟她死时已经三十二岁了，而且已经是人人敬畏的昭宁长公主。

父皇早些年连年征战，到底是落了病根，登基不过三年，便患了头疾之症，猜忌心也愈发重了。

宫里先是传出父皇欲废太子的流言，六宫顿时人心各异，皇兄们为了储位，明争暗斗，结党营私。

而父皇，冷眼看着儿子们暗中的动作，把权术玩到了极致。

终于，如父皇所愿，太子哥哥被废。其实太子哥哥又何错之有？若说错了，只能说他背后的高家，实在是让父皇难以放心。

可太子倒了，大皇兄，三皇兄便真的能让父皇放心吗？

宫里的皇子有四个，可除了身为养子的四皇兄，其他皇兄，又有哪一个不是对皇位虎视眈眈。

何况随着父皇一日比一日衰老，这些皇子们，却是意气风发，愈发势大，哪一个都不足以让父皇心甘情愿交出手中的皇权。

所以，父皇想到了五弟。

若不是姜虞重生一世，她也不相信，母妃会在父皇登基后的数月，再次有了身孕。

十月怀胎，不管母妃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个皇子还是个公主，那都是极其有意义的，毕竟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如父皇所愿，五弟就这样降生了。

父皇龙颜大悦，很是宠着这个小儿子。可即便如此，母妃和她也从未想过五弟有争储的可能。

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又岂会和皇位有什么干系。

何况，母妃娘家不显，不过是仗着父皇对母妃的宠爱，封了个广宁侯。手中既无兵权，又无可用之人，便是有争储的心思，也是痴人说梦罢了。

可偏偏就是五弟，最终登上了皇位，虽然只是个傀儡。

上一世，五弟登基时，姜虞已经离宫多年，彼时的她已经是当朝首辅沈偃的夫人。

沈偃是前朝庆帝三十六年的状元，智谋闻名天下，二十八岁便坐到了内阁次辅的位子。

等到前朝覆灭，父皇登基，京城这些前朝旧臣，大多没逃过抄家灭族或者流放的命运。而这沈偃，父皇竟封他做了大理寺卿。

众人都看的明白，这沈偃，许早在京城破城之前，就已是父皇麾下之人。可他竟然能隐藏的如此之深，可见此人，心机之深常人难以揣摩。

而姜虞对沈偃的印象，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个前朝旧臣，却早就暗中投靠新主，这可和姜虞平日看的那些个话本中，风光霁月，温文尔雅的男子相差了太多。

可命运弄人，上一世的姜虞，最后却是嫁给了沈偃。

即便是重生一世，她也没想明白，父皇怎么会把自己指婚给了沈偃，好像除了他，京城没有别的儿郎似的。

姜虞初闻自己婚事落定的消息时，不是没有哭过。她更是哭着去求母妃，说她不愿嫁给这样心思深沉之人，何况，她才刚及笄，那沈偃却已经年近三十，实在算不得良婿。

可所有的哭闹都没有用，赐婚的旨意还是下来了。

内宫不得接触外臣，姜虞对于这位大理寺卿的印象，除了关于他生性淡漠的传闻，也唯有几次宫宴，远远看过他几次，属实没多大印象。

姜虞气不过，便偷偷在宫门口想看看自己这位未来夫君，是否真如传闻中，那样不堪。

她记得，那日，他穿了件月白色银丝直缀，眉目凌厉，不苟言笑。

那日宫道上也有其他朝臣，可如沈偃一般，不过三十就官拜三品大员，位九卿之列，却独他一人。所以，总免不了有朝臣们和他套近乎。

可沈偃，却只是冷着眉眼，仿佛觉得这些阿谀奉承之人，十分没有眼色似的。

这一幕，落在姜虞眼中，她脑海中只浮起寡情凉薄四个字。

姜虞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转身便要离开。熟料，沈宴却早已看到了她，大步朝她走来。

姜虞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一阵手足无措。

沈偃却比她要淡定的多，像是看戏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开口道：“微臣给公主请安。”

姜虞可没有他那样的定力，佯装镇定的点了点头之后，就落荒而逃了。

之后，姜虞也只在大婚那日见到沈偃。可即便成了夫妻，她也从未把他当做她的夫君。

而沈偃，记忆中他待她虽谈不上温柔，却也不会在她面前轻易动怒，甚至，有时候面对她的无理取闹，他对自己可以说算的上是宽容。

可仅有的一次动怒，却是让姜虞真的对他心生惧怕。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她和沈偃外人瞧着是相敬如宾，可只有她知道，她多不甘心这门婚事。

所以，她便偷偷的开始喝避子汤。

她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却没想过，纸终究包不住火。沈偃知道之后，险些掐死她。

这之后，姜虞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沈府，住进了公主府。

时间久了，外人也瞧出了些端倪，知道她和沈偃大概是闹了不和。

为此，母妃还曾召了她入宫，让她莫要耍小孩子脾性，到头来真的伤了夫妻情分。

姜虞点头应是，却仍旧未搬回沈府。

夫妻情分？她对沈偃心怀芥蒂，没有丝毫倾慕之情，两人又何来的夫妻情分。

她相信沈偃，对自己也是一样的，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住在公主府这么长时间。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父皇病重，昏睡不醒，而沈偃也从大理寺卿改升户部尚书，又成了内阁首辅，手段之厉害，满朝文武皆要看他眼色行事。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劝她和沈偃服软。整个京城的人都看的出来，父皇若是驾崩，这登上皇位的人，得是沈偃点了头才可以的。

姜虞只觉得讽刺极了，这江山本是姜家的，可如今，却要靠沈偃施舍。何况，即便她和沈偃低头，让五弟登上皇位，五弟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她又如何忍心五弟自此成为傀儡。

倒不如，让五弟当个闲散王爷来的自在。

她和沈偃虽僵持着，可他便是碍着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至于不给她这个发妻，还有妻弟留一条后路。

可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

沈偃还是扶持五弟登上了皇位，而她，也成了长公主。

姜虞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可她既然重生了，那确实是死过一回了，不管是被人下毒，还是别的什么方式，这动手之人，除了沈偃，不会是别人。

至于五弟，应该和自己一样，也难逃沈偃的毒手吧。

“公主，公主！”看自家公主坐在梳妆台前，整个人平静的如一潭死水一般，阿盏忙低叫出声。

阿盏是自幼就侍奉在姜虞身边的人，怎么可能瞧不公主身上的变化。

可她也不敢多想，这宫里最忌讳鬼神之说，何况，如今皇上登基不过数月，这个时候若她们长宁宫传出怪力乱神之事，只会给公主和娘娘添麻烦。所以，她也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多心了。

见阿盏眼中急切的样子，姜虞佯装累了，打了个哈欠，道：“我再去睡一会儿。”

阿盏也没有多问，忙扶着自家公主起来。

许是真的有些累了，姜虞才刚躺下，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可睡梦中，沈偃还是不肯放过自己。梦境中是她离府那一日，他久违的踏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知自己拦不住她，却还是对她说：“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不管觉得我利欲熏心也好，心思深沉也罢，娶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姜虞当然不信，只觉得他为了不让父皇知道他们夫妻失和，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

睡梦中的姜虞，似乎也回到了那一日，挣扎道：“不，你在说谎！”

下一瞬，姜虞猛地睁开眼睛，外头天已经泛亮。

姜虞却感觉自己的寝衣都被汗湿了，阿盏看她醒来，忙侍奉她沐浴梳妆。

如今宫里不比燕北王府，每日六宫妃嫔，皇子还有公主们都要给太后娘娘去请安的。

“公主，今早有消息传来，说是四殿下今个儿凌晨便回京了，一会儿该也会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四皇子姜昇并非父皇所出，是多年前父皇身边副将卫显的独子。

只可惜卫显死在了当年那场岭同大战中，那是燕北王府和漠北最大的一场战役，父皇被围困数日，若不是卫显替父皇挡了那致命一箭，父皇怕是回不来了，而卫显则当场战死。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同一时间漠北戈丹汗竟然派兵乔装南下，对卫显家眷烧、杀、抢、掠，若非有老奴舍命护送，四皇子怕也捡不回一条性命。

父皇心中有愧，认四皇子为养子，并令其改姓姜，这些年对四皇子是视如己出。

只如今天下易主，为防漠北那边趁机整兵南袭，四皇子主动请命留守西北，父皇虽有迟疑，却还是允了。

今日，四皇子既然回来，看来短期内西北那边，该是不足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