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 第175章 175.美妾

皇后给皇帝献了两个美人。

皇帝一向是歌舞不停的，宫中也多有歌姬舞女，说不准哪一天就想看了。皇帝批完了折子，果然又想着看一场歌舞。快七夕了，也该松泛一些。真是美人，雪肤花貌。莫说是男子，就是宇文成思见了，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宇文成思坐在侧面偷偷地看皇帝，他的眼中尽是惊叹倾慕，不由得有两分失望。皇后倒是清明，不断地给皇帝进献美人，不可否认，这也是她固宠的一种方式。虽则皇后献上的美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入皇帝的眼，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这位侍奉多年的皇后，还是非常了解皇帝的口味。

此刻，她的眼中带着些许得意的笑，有了这一手，吃亏的也是宇文成思。就算皇帝并未当晚临幸这两个美人，那也是昭告六宫，她宇文成思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只是后宫中许多无趣女人之中的一个。

不过仔细看了，那样的惊羡倾慕，却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倾慕喜欢，仅仅只是像喜欢一幅字，一个古玩一般喜欢的眼神，只是单纯的欣赏，甚至连占有的冲动都没有。皇后垂下眼眸，一阵失望，再抬头看向宇文成思的时候，宇文成思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歌舞，倒是皇帝，一直看着宇文成思，面带笑意，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宇文成思似乎发现了皇帝在看她，她的面色红润得像是桃花，对着皇帝甜甜地笑，遥遥举杯。皇帝一饮而尽，对着宇文成思亮了杯底。宇文成思喝的不是酒，是新做的桂花酿。桂花开了，尚且还是嫩芽，就被宇文成思拿来做了桂花酿。算不得酒，就是个清清甜甜的饮品。不过皇帝杯中的，诚然却是实打实的酒，这种人多的时候，做君王的是不好用饮品来充数的。

那两个舞姬的腰，或前倾，或后仰，或左弯，或右折，柔弱无骨，天人之姿。宇文成思忽而明白了，这支舞为什么叫“折腰”。不仅仅是舞女的动作，这样的一支舞，更令天下的男子折腰。

宇文成思瞧着那舞姬，心里便有了主意。

七夕。宇文成思攀扯着皇帝，出宫去吃好吃的。她有些记不清，上一回皇帝陪着她出去吃好吃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本来以为僭越，不过皇帝说，他如今身边有一拨暗卫跟着，那个领头的，据说叫林墨，其人身法如同鬼魅，分明在几步之内，宇文成思却无法察觉他的踪迹。就算是宇文成思以前，也未必打得过他，何况又养尊处优了这些日子，身手大大退步，定然是打不过了。有这样一个人，她也实在放心。

一品居，每每用膳，几乎都是在一品居。宇文成思喜欢这里的膳食，也喜欢这里的点心。连着吃了三块点心，宇文成思吃得满面油光，皇帝不禁展颜而笑：“你慢点吃，又没有人同你争抢。”宇文成思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自从我与林峰生疏了，只有哥哥肯给我带点心了，他觉得我性子浮，又知道糖吃多了不好，平日总是收敛着我。虽说平日的厨子也很合心意，不过一品居的味道，哪里是寻常就模仿得出来的？我想着这点心，也有一段时候了。”

“成都一直活得拘束，我知道的，你不必理会他。”宇文成思叹：“若只是小节，自然无妨，只是目下，却是难言啊。”皇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过面上仍然笑道：“都是男人家的事情，同你不相干，你不必自己为难自己。”宇文成思吃饱了，兴致勃勃地道：“咱们叫两个舞娘吧。”

皇帝含笑道：“你不吃醋？”宇文成思亦含笑：“吃醋，可是你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丈夫，而是天下人的主君。从前我只是暂领兵事，做了十二万人的主帅，高达之死，便叫我觉得身上有千钧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何况是你？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我虽然并不聪慧，却也不至于昏聩，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我宠冠六宫已经有违礼制，若是再跋扈，你为难，宇文氏也为难。”

皇帝凝视着宇文成思，笑问：“所以是为了我为难，还是为了宇文氏为难？”宇文成思直视他的眼睛，在心里叹了一声。帝王毕竟是帝王，是劝警也是试探。宇文成思“哼”了一声：“我觉得无趣。”皇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哄道：“是我的不是，点两个舞娘给你赔罪？”

宇文成思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是决定给皇帝一个台阶下，勉强地答应：“好。”

舞娘徐徐上来，领头的又叫宇文成思吃惊了。红拂还没有走。宇文成思不动声色地继续品尝美食，一舞毕了，才点着红拂缓缓道：“你留下。”红拂依言留下，待到其他乐师舞娘都退下了，宇文成思才问：“你为何还没有离开？”红拂瞧了宇文成思身边的人一眼，大概猜出了身份。宇文成思瞧着红拂的眼睛转向了皇帝，立时护在了他身前，心里默默盘算，自己本可以与红拂打个旗鼓相当，不过因为身上有伤，她已经许久没有练武，真的动手恐怕吃亏，不过林墨就在周围，出不了大事。

皇帝饶有兴致地问：“你朋友？”宇文成思果断摇头：“不是。哥哥的红颜知己。”这话倒是逗乐了皇帝，皇帝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宇文成思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换了一个妥帖一点的说法：“倒是算不上红颜知己了，不过越女悦君，君却无意。然，哥哥身在庙堂，这是他最最羡慕的江湖人。”皇帝淡淡地“唔”了一声：“还有呢？”这一问，便是为了宇文成思起初那一句“怎么还在长安”。

宇文成思既知皇帝已经看穿，也不打算瞒着：“高熲的义女。此前为越王欺骗，故而来行刺兄长。不过而今话都已经说开了......”皇帝替宇文成思说完了剩下的话：“只是你哥哥叫这女子离开长安，是恐怕朕容不下她。”宇文成思面露尴尬，皇帝方才用的自称是“朕”，他终究是那个铁血杀伐的君王。

皇帝拍拍宇文成思的手以示抚慰：“好了，今日是出来玩的，我不想杀人见血，不吉利。”成思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红拂瞧着宇文成思的样子，忍不住问：“成思，你所说的幸福，就是这个样子吗？你所说的妻子，难不成就是这般唯唯诺诺吗？”

宇文成思顾左右而言他：“红拂，你是舞娘，我想学一支舞，你进宫来教授我好不好？”“不好。”宇文成思狡黠地笑：“那我就要告诉我的哥哥，你一直在长安，从未离开。”红拂犹豫了一下：“好，但是你学会之后，就要放我离开，我去哪里，你也管不着，不许向宇文成都告状。”

宇文成思乖巧应诺：“那是自然。”皇帝笑：“这宫里有许多的舞娘，你若是钟爱哪一支，只管叫她们来为你跳，何须自己学呢？”宇文成思摇头：“红拂，我要学一支天下最美的舞，一定是要比折腰更美的舞。”皇帝依然不解：“这不是前一向皇后才献了美人吗？你若是喜欢折腰之舞，叫她们给你跳不就好了？”

宇文成思固执地摇头：“不，我要自己跳。”

皇帝笑笑，既然喜欢，由着她去，只是有些忧心：“毕竟是成都和这女子之间的事情，你出面解决，是否妥当啊？”“你也知道哥哥这个人，但凡遇上女子的事情，总是心软，他与红拂如何是他与红拂的事情，我请红拂教舞是我与红拂之间的事情，他也说不着我。我来调停最为合适，毕竟为难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