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 第168章 168.踩了尾巴的猫

就算是宇文成思，也不敢轻易地动摇天子的威仪。

“暗算！这绝对是暗算！从有人来刺杀我开始就是暗算了！”宇文成思愤愤地道，只是知道了是暗算又能怎么样？宇文成思颓然，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法子能保住林峰。墨香在外面道：“婕妤，陛下和皇后娘娘朝着咱们这边来了。”宇文成思皱眉，倒是林峰宽慰她：“也未必就是死局了。”“你不晓得，咱们的陛下可不是宽仁之人，我是恐怕他若是容不下你，那也就容不下了。”

林峰道：“只是皇后来做什么？”“要么就是陛下中午在皇后处歇下了，要么就是此事是皇后做的手脚了。我不知道，从前我这张脸险些因为皇后废了，如今与她同在宫中，我亦不晓得她怎么想的。”

话正是说着，皇帝便已经到了。宇文成思看了皇后一眼，别扭地行礼：“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皇帝沉声道：“你先退下，这里不干你的事儿。”宇文成思心知肚明，笑道：“陛下既然往臣妾的寝宫来了，如何能不干臣妾的事儿？林峰曾是臣妾的裨将，自然与臣妾一体，不可分割，臣妾的寝宫里，臣妾又能退去哪里？”

皇帝声音之中隐有愠色：“思儿！”皇后道：“思婕妤，你身为宫妇，怎可忤逆陛下！”宇文成思低头：“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如何敢忤逆陛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臣妾鄙薄，蒙天子不弃，幸于内室，留于宫中，无论何事，自该有所担当。”皇帝冷冷哼了一声：“这话，便是知道朕为何而来了？林峰擅闯司马门，策马于驰道，所犯，乃是不敬之罪，当斩首。来人啊，拉下去！”

宇文成思急了，将林峰护在身后：“陛下！臣妾有言要辩解！”“有什么事情，把林峰拉下去了再说吧。”宇文成思顿首：“陛下，陛下是明君，难道如今连进谏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吗？”“文臣死谏，武将死战，你如今是宫妃，从前算是武将，进谏有你什么事儿！”宇文成思重重叩首：“陛下，臣不服，就算是京兆府尹高大人判案子，也该有过有罚有功有赏，也要听足了辩解，哪里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

皇帝笑：“哦？你倒是说说看。”皇帝笑，比不笑更可怖。宇文成思是心里清楚的，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都是因为有人刺杀臣，林峰急着救护臣，故而策马于驰道，还请陛下容情。”“思婕妤，这是一回事，策马于驰道是另外一回事儿。来人，拿下！”

“谁敢！”宇文成思大喝一声，夺过了一旁侍卫手中的剑，“陛下，臣不服！就算林峰犯错，那也是有人刺杀臣妾，陛下应当先处置了守备不严的禁军。”皇帝饶有趣味地笑：“哦？朕若是处置了他们，也就该处置了林峰？”宇文成思忽而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皇帝残忍嗜杀，他做得出来的。皇帝何等聪慧，怎么会看不出宇文成思眼中的躲闪。宇文成思紧紧地握着剑，不服输地盯着皇帝。

皇帝笑，像是在哄她一般道：“思儿，若是别的事情，都可以打商量，只此一样，天子之威，岂容轻贱？”可是宇文成思摇头：“陛下，我不能把他交给你，若是一定要拿了林峰，便也拿了臣妾吧。”皇帝皱眉，瞧着宇文成思的固执，心头的怒火腾一些就升起来了。宇文成思收了剑，坦然跟着侍卫去了天牢里面。到天牢里头的时候，宇文成思死命扯着林峰，天牢的狱卒实在不能将他们分开，只好连拖带拽地押进了同一间天牢里头。毕竟是十月份了，宇文成思寒疾更甚，一进来便觉得羸弱。

林峰叹：“你这又是何苦？”宇文成思不急不恼，反而冲着他笑，眼睛清清亮亮的：“你是为了我，我岂能抛下你？”“是你太着急了，陛下这么护着你，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许也会回护我一二，你为我忤逆陛下，又将事情闹开，陛下就算有回护之心，一则心里还是不爽快，二则也不好回护。”宇文成思摇头：“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在内宫，皇后首当其冲，陛下岂能不让皇后说话？他能不能护得住你，我不知道，可是一旦把你交出去了，主动权就不在我手里了。”林峰沉默，宇文成思就是摸准了皇帝就算是恼了她，也不会真的杀她，仗着偏爱有恃无恐，恐怕就是这个样子了。宇文成思敢这么想，林峰反而放心，至少看得出来，皇帝是真心以待的。

入夜时分，越发冷了。宇文成思正在发呆的时候，门“吱”一声开了，宇文成思抬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宇文成思高兴地站起来，却又怂了，怯怯地说：“哥哥，我好像又惹麻烦了。”林峰跪下，依例向宇文成都行跪拜之礼。宇文成都淡淡地对林峰道：“不必多礼。”复又温和地摸摸宇文成思的脑袋，道：“诚然是个麻烦，可是思儿，我不怕你给我惹麻烦，我怕有一天你麻烦缠身的时候，却不愿意麻烦我了。”成思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潮湿，宇文成都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宇文成思大致猜得出其中的缘由，从前的时候，不论发生了什么，陪在宇文成都身边的都是她，可是她有了丈夫可以依仗的时候，她离开了他。偌大的大将军府，连着隔壁的小将军府，都只有宇文成都一个人了。

宇文成都招招手，叫后面的下人进来：“近来天凉了，我来给你送一些御寒的被子毯子，思儿，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林峰一脸羞愧，宇文成思低着头不语。宇文成都道：“林峰，我早早同你讲了，思儿已经做了皇帝的妃子，你要懂得避嫌。我知道你跟了思儿许久，思儿是极其信重你的，亲厚与信重毕竟是两回事，你说呢？”林峰顿首：“是，卑职知错，绝不再犯。”

宇文成都拉了成思的手席地而坐：“思儿，宫里来的消息，陈宣华在陛下面前谗言，提及你与林峰有私。今儿消息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你今日在皇帝面前护着林峰的时候，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宇文成思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听着数落。宇文成都心疼地叹了一口气：“新婚的第二日，你就同别的男人一个盘子里吃饭，问都没问陛下，你让陛下怎么想？思儿，你已经做不成贤妃了。”宇文成思也叹：“林峰恰好来了，我想着陛下总是要做做样子，安了满朝与后宫的心的，那必然在皇后跟前，就与林峰一道用膳了。”

“思儿，在这宫里，你最先要全的便是你自己。至于陛下如何平衡前朝与后宫的怒气，那是他的事情，他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要我妹妹出面来料理，就不该娶你。”

宇文成都，诚然是十成十的护短。

宇文成思苦着脸问：“而今怎么办？”“服软认错，把林峰交出去。皇帝气恼的是你过于护着他了，陈宣华谗言，看来是真的信了几分，你若是先把林峰交出去，表明自己绝无偏私，陛下或许会网开一面。”宇文成思摇头：“我不！就因为林峰陪着我用了一顿饭？陛下本来就是要去皇后跟前的，我在宫内寂寞，叫个人陪我吃一顿饭怎么了？”“从头到尾，不都是你自作主张吗？你如何知晓陛下不会来你这里？”

宇文成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哥哥，我同你说不通，易地而处，你或许能将玉姐姐交出去，为她谋一条生路，我却不能。陛下是怎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陛下若真将林峰攥在手里，如何肯轻易放过？哥哥，我是不会退让的。”林峰劝：“婕妤，算了。”“你自己的性命，你就这般轻贱吗？当初是看重了你想活下去，我才要捞你出来，你若是没有这样求生的心，何苦出来跟着我走这一趟？”

宇文成都也叹：“罢了罢了，此事是你与陛下之间的不睦，左右就一样，我定然不会看着你委屈了。不论你做什么，尽可以放手一搏。至于宫里，我也会彻查清楚，究竟是谁想要构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