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我去学校拿忘在教室的作业本。周末的校园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体育生在操场上训练。经过美术教室时,我意外发现门虚掩着,里面有灯光。
出于好奇,我推开门,随即屏住了呼吸。
白簌簌背对着我站在画架前,右手快速地在巨大的画布上涂抹。她戴着耳机,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画布上是一片燃烧的向日葵田,火焰扭曲成舞蹈的人形,色彩浓烈得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
我呆立在门口,被眼前的画面震撼——这根本不是普通高中生的水平,而是几乎超越专业画家的天赋。
白簌簌突然转身拿颜料,终于发现了我。她猛地摘下耳机:"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来拿作业本。"我结结巴巴地说,眼睛却无法从画布上移开,"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下意识侧身挡住画:"只是随便画画。"
"不,这绝对不只是随便画画。"我向前几步,"白簌簌,你是个天才。这水平完全可以……"
"出去。"她冷冷地说。
"但是……"
"我说出去!"她提高了声音,手里沾满颜料的画笔微微发抖。
我退后一步,突然意识到自己闯入了一个非常私密的空间。白簌簌此刻的眼神像只受惊的野兽,充满防备和脆弱。
"对不起,"我真诚地鞠躬,"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画真的很棒。"
我转身离开,完全忘记了原本要拿的作业本。回家的路上,那片燃烧的向日葵田一直浮现在我眼前。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簌簌对我的"帮助"如此抵触——她根本不需要怜悯,她拥有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天资和力量。
而我,一个所谓的"优等生",除了按部就班地完成别人期待,还真正拥有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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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我在白簌簌的课桌里放了一盒高级水彩颜料,没有留纸条。整个上午我都假装专注于课本,不敢看她那边。直到午休时,我发现颜料盒不见了,而我的课本里夹着一张纸条:
"图书馆,今天下午。带上你的数学笔记。"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却有力,就像她的人一样。我小心地折好纸条放进口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可能是我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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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辅导时间,白簌簌依然戴着耳机,但这次她没有画画,而是盯着我的数学笔记,偶尔皱眉。当我讲解一个几何问题时,她突然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个精准的辅助线。
"这样更直观。"她简短地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简洁有力的解法:"你其实很聪明,为什么平时考试..."
"懒得写步骤。"她耸耸肩,"而且那些题目很无聊。"
"但高考——"
"我知道。"她打断我,"继续讲下一题。"
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辅导"。结束时,白簌簌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画册扔给我:"借你看一周,别弄脏了。"
我接过画册,是弗里达·卡罗的作品集。翻开第一页,入目便是那位墨西哥女画家标志性的一字眉和坚定眼神。
"谢谢。"我轻声说,眼睛亮了起来。
白簌簌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那个...颜料。谢了。"
没等我回答,她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我抱紧画册,不禁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