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对食是鲛人 第5章 鲛珠

魏出张开口，吐出两个字后，守在大殿外的将士瞬间破门而入，两方人马打作一片，襄南王的人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襄南王看着剩下的残兵一个个死亡，再也冷静不下来，死亡的阴影威胁着他，襄南王双目赤红，疯狂大笑着拿出怀中残破的半个珠子嘶吼道：“我才是天子！我才是真正的天子！”说罢，欲把手中的珠子吞下去。

“咻——”

一支箭划过大殿，直直射入襄南王膝盖上，他面色一白，控住不住地单膝跪地，那半颗珠子摔在地上，沿着阶梯滚落，停在魏出脚下。

魏出垂下眼眸，撩起衣袍，将它拾起，在手中细细端详了片刻，那珠子断裂的一面极为平整，就像有人用剑劈开一样，半个手掌大的珠子呈现一种温润的月白色，就像上好的和田玉，其中有点点绚烂的蓝色流光流动，入手带着一丝极淡的温暖。

“把鲛珠还给我！”襄南王见自己丢了鲛珠，心下一紧，竟然也不自称本王。

魏出微蹙起眉，“鲛珠？”

那边襄南王已经被捉拿，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便在听见魏出询问之时不再出声，只是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鲛珠。

魏出还想再问，可素有小将军之称的姜令执一银戟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魏出余光瞥见他，不知为何，他不愿让姜令得知此珠为何物，遂也不再问，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同时一道暗风打入襄南王穴位，令他暂时说不出话来。

“姜小将军。”魏出颔首问好。

“魏大人。”姜令抱拳，算是寒暄了，“来人，将叛贼押入大牢。”他一挥手，立马就有人上来带走了襄南王，姜令眼睛随着襄南王移动，直到确定再无异动，这才收回目光。

“姜小将军若是无事，本督便告辞了。”

姜令点头，目送魏出离开。

殿外

“大人。”二三犹豫着靠近，似乎在决定要不要说什么。

“有事便说。”魏出淡淡吐出一句话，手上却摩挲着袖中的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名宫女……还好好活着。”二三吞吞吐吐说道，心中却在叫苦，那女子怎么就这么命大，大人亲自明示要杀的人竟然活下来了，他心中发牢骚，那边却听见 魏出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二三惊讶地睁大眼睛，甚至大胆地瞥了一眼自家大人。

“人在何处？”

“瑶扶宫。”

魏出目光一凝，有些意味深长，垂首思索片刻，抬脚往大牢走去，那便再让她多活两日。

瑶扶宫

“娘娘，襄南王已被捉拿。”一名宫女面色沉稳，恭恭敬敬地朝上首的女子禀告，那女子听闻后，略带忧虑的面庞这才放松下来。

“儿臣早已说过，母妃不必如此担忧。”四皇子的声音传来，淑妃看去，他不知何时进来的，连忙起身扶着他坐在软椅上，刚刚放松下来的眉头又紧紧蹙在一起。

“你身子还未好，怎可如此任性！”

四皇子苍白的脸上带了点安慰，“母妃不必担心，儿臣早已大好。”

淑妃却不听他的，自顾自吩咐了宫女拿来一条薄薄的蚕丝被该在他腿上，四皇子也不反抗，乖觉听话地盖好，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听闻母妃可是救了一名宫女？”

淑妃听见了也不大在意，“也不算救人，只不过倒在母妃宫门前，瞧着可怜便顺手带回来了。”

四皇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却听淑妃说：“听闻姜小将军从边疆赶回来了，如此看来，这场叛乱，早就是设计好的圈套。”

不管是不是圈套，若稍有不慎，她们母子二人怕就要丧命了，这般想着，淑妃心中寒凉，她母族败落，常年活在皇后打压之下，连均儿都被那个毒妇残害，成了个药罐子，幼子早夭，膝下只剩这么个孩子，圣上不顾后宫，可怎么说自己都为他诞下皇嗣，这次竟不管他们死活，若非那日与西厂厂督一见……淑妃浑身一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母妃。”

四皇子乖巧的叫声唤醒了淑妃，她回过神来，怜惜地看着他，四皇子刘均乖觉地垂下眸子，一向清和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芒。母妃不知变通，若是无他，不知要被这深宫磋磨成什么样子，他身子不中用，太医说难以活过二十五岁，今年他已经二十二了，在这之后，他总要为母妃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魏出就是他的选择，这样一个人，有能力也有野心爬到最后，可不会单单是那个人的走狗。

外祖父死前交给他一支密影卫，以一当十，护得他们在宫中存活，拿这半支密影卫换她后半辈子安乐，甚是值得。

他嘴角挂着乖巧的笑，在淑妃看不见地地方却暗暗攥紧了手，若他不是这么短命……

门外又有一人走近，朝上首的二人作了揖，这才张口道：“娘娘，那宫女已经醒了。”

淑妃抬眼看去，并无大的反应，只温和地点点头，“醒了便好。”又想说些什么，四皇子却因见了风，忍不住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霞红，淑妃就把未说完的话抛在脑后，注意力全在四皇子身上。

来报信的人见状也默默退下。

那边，阿鲛从昏睡中醒来，不由自主地抚上伤口处，衣衫下的伤口已然好了大半，她抿抿嘴，从床榻上下来，见了瑶扶宫的管事，寒暄一二，又说了一罗感激的话，得知叛乱已定，这才离开。

她脑中紧绷的一根弦猛然松开，立在殿门口，除却被黑衣人追杀时的慌乱，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荒谬感，前世初入人世，懵懂不知，竟也不觉如何，可得此机遇重来一遭，心中只有荒谬尚存。

造反啊，那可是要百姓遭殃，生灵涂炭的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仿佛儿戏一样。

所说伤已大好，可脚下仍觉得轻飘飘的，阿鲛恍惚着回了房中，其他三人未归，她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盯着床幔，今日一遭太过刺激，事后冷静下来细想却觉得有几处不妥。

其一，那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又为何刺杀她？

其二，大滦国力尚可，边疆虽有战事，但不痛不痒，襄南王久居封地，为何偏在天不时人不和地不利的时候造反？

阿鲛苦思冥想，久久得不到答案，脑中越发混沌，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京都百姓皆知，宁受天子牢狱灾，不进西厂酷刑房。酒足饭饱后，茶馆里尽是各形各色的人，高谈阔论西厂中那些骇人听闻的酷刑，更是传闻在那里呆上片刻就叫人生不如死，什么秘密都得从嘴里吐出来。

可不管在外说的有多天花乱坠，若真是到了西厂门前，俱是屁也不敢放一个，猫着身子赶紧窜过去，就连眼神也不敢偏移丝毫。

西厂大牢内，因着常年见不到日光，潮湿阴暗慢慢爬满各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有的腥味，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些阴私的角落生满了腐臭水沟中才有的东西，人影从其中掠过，时能惊动它们，飞快地从脚下亦或是墙上爬过，须臾就不见了影子。

襄南王佝偻着脊背缩在一角，双眼闭上，又似在假寐，未曾受过刑法，身上囚衣尚且算是干净，但即使如此也遮掩不住他浑身上下萎靡的气息。只听“吱呀”一声，伴随着铁链撞击的清脆响声，牢门开了。

一丝极淡的兰香夹杂在腥味中，本该让人稍缓眉头，但襄南王却紧紧蹙起眉头，他睁开眼睛，满目厌恶，阴沉沉地盯着魏出，只怕若不是四肢被铁链锁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狠狠咬下魏出的一块肉。

眼前之人着一身暗色衣裳，已不是那身曵撒，流金的广袖在这暗无天日的牢内竟也不失半分色彩，虽不及日光下夺目，但偶尔闪过的光泽足以叫人侧目，魏出静静立在那里，不带半分感情，睨着地上的襄南王。

牢中无一人说话，许是等的不耐烦了，魏出从怀中掏出那半个珠子，襄南王眼中闪过一丝炙热，垂涎的目光随着珠子的移动而动，眼中是遮不住的贪婪。

魏出在见襄南王之前就查过这颗珠子的来历，只知道是三年前一个云游道士给他的，除此之外，竟半点消息都查不到，他本不该如此在意，可是这珠子名曰鲛珠，实在是不能不令他多想。

思及此，他收回思绪，开口道：“王爷想必也知道本督何意，只是不知是王爷亲口说与本督听，还是想先领教一番西厂的特色再说？”

半披的发垂在身后，西厂厂督面容精致，说是天人之姿也不为过，却被脸上带着的阴冷破坏了个殆尽，他狭长的眼眸半眯着，使襄南王有种被阴暗毒蛇盯上的凉意，不禁令他毛骨悚然，即便如此，襄南王也只是沉默不语。

“看来，王爷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魏出从旁边刑具中抽出一条带着倒刺，通体乌黑的鞭子，鞭尾上隐约可见暗沉的血迹和碎肉。

拿在手中掂量了片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襄南王挥了一鞭子，襄南王闷哼一声，白色的囚衣立马染上一道血痕，不及他缓过劲来，下一鞭划破空气呼啸而来，狠狠打在他身上，不多时，先前的白衣染作红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鲜的铁锈味。

魏出微微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开口，“王爷可是想好了，这张嘴本督是一定能撬开的，何必白受这一顿皮肉之苦。”

静默了片刻，牢房内襄南王只轻颤这身子，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魏出眼中划过一丝狠戾，也不再放水，手下用了十足十的力。

“打死我，刘诚不会放过你！”襄南王口中的刘诚就是当今圣上。

魏出哼笑一声，丝毫不放在心上，他放下鞭子，示意一旁站着的人继续，自己则闲散地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把玩着半颗鲛珠，“听闻王爷有一爱女，名唤明珠，便是要得那天上的月亮，王爷也会为她摘来，可对？”

襄南王默不吭声。

魏出也不在意，接着说，“王爷自以为将她安置得很好，可惜……”他脸上流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襄南王猛然抬头，死死盯着他，“你若敢动她，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魏出莞尔一笑，“那这就要看王爷的诚意了。”

*

许久之后，魏出出了大牢，掏出手帕抚了抚身上的衣服，明亮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分作两半，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般置身于阴影中，他手中紧紧攥着鲛珠，掌中之物灼的他手心发烫，绷直的嘴角无不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无人知晓他内心有多惊涛骇浪，游走在深海的鲛人向来远离人世，行踪神秘莫测，世人难以探寻……魏出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神色，思绪有一刻飘离，但那只小鲛人却不同。

魏出甚至不由自主猜测这半颗鲛珠是否是那只小鲛人的，若是……他眉心微蹙，“间一，去查查三年前那个云游道士。”

“属下领命。”

吩咐下去后，魏出一手背在身后，暖和的阳光在他抬头直视时却变得不近人情，让人难以直视，他半眯着眼睛，脑海中回响着襄南王最后的话。

“……三年前，一云游道士忽然入了我的领地，告诉了我鲛珠可使人长生不老，给了我这半颗鲛珠……”

“他说半颗可使人活千年，完整的一颗则不死不灭，而另外半颗，就在京都。”

“那老道说，鲛珠不可在人体内留存甚久，否则就会和人体融为一体，再难取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