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 第7章 我很喜欢谭老师

风把谭止扎不上的碎发吹得贴在了侧颚，有几缕飘在脸上。空亦筂说完别动，谭止就下意识很听话地站着，没有动。

空亦筂头低了几分，伸手碰上谭止的衣领。在熟悉的一阵触感之后，空亦筂抬手在谭止面前晃了晃——一根白色的短毛被捏在指间，有一小节还泛着浅灰。

谭止盯着那根短毛，想到他今天几乎抱了荔枝一个下午。

“猫毛。”谭止回答。

“猫毛？”

“嗯，我养的小猫。”

“上次是金黄色，这次……”

“另一只，布偶。”

“布偶？”空亦筂问。

谭止垂眼，从空亦筂手里拿过短毛，说：“养了三只，金渐层，布偶，三花，上次的金黄色是金渐层的，这次……布偶的。”说着呼出一口气，把短毛吹进了风中。

空亦筂笑着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说：“谭老师稍等，我去开车。”

“……好。”

深夜的金溪依旧一片繁忙，黑色迈巴赫行驶在车流中，穿梭在冰冷的高楼大厦之间。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空亦筂停好车，解开了安全带，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副驾上睡着的人。

谭止上了空亦筂的车后，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一个专心开车，一个望着车窗外。

或许是喝了点酒，又吹了风，谭止靠着椅背没几分钟便睡了过去，期间还迷迷糊糊解开了碍事的马尾。

空亦筂看向谭止。黑色的衬衫融进了黑夜，显得谭止露出的脖子和脸更白，漂亮的白发松散地垂下，挡住了他的眉眼，只看到挺翘的鼻子和微红的唇。

周围异常的安静，空亦筂听到了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很快，他开口叫了谭止：“谭老师，谭老师？”

“嗯…”

谭止轻飘飘应了一声，头转了个方向，面朝着空亦筂这边继续睡，这下他看到了谭止垂下的睫毛，浓密而细长。

空亦筂继续叫他：“谭老师，起床了，谭老师？”

连续叫了几声后，谭止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他呆滞地望了空亦筂几秒，又迷茫地看了眼车头和车窗外。

在他反应的间隙，空亦筂说：“谭老师，我们到公寓了。”

“……哦。”

谭止上身离开椅背，解开了安全带，“谢谢。”

“不客气，下车吧。”

“…好。”

这个点的公寓里还亮着许多房间，看得出整个剧组对于明天的拍摄都很期待。

进了电梯，空亦筂二话不说按下了三楼的按键，谭止对他说了声：“谢谢。”站在了他旁边。

空亦筂收回手朝谭止微笑着点头，在电梯门关掉之前都没再按别的楼层。

等等——

谭止似乎想到什么，瞌睡瞬间烟消云散。

空亦筂应该不知道谭止住在三楼，那他帮谭止按下三楼的意思是？没再按其他楼层的意思是？选择单独和谭止一起回来的意思是？

谭止的脑袋有些混乱，然而容不得他再思考，电梯门已经打开。

空亦筂跟着谭止一起走了出来，然后往左边直走，接着转弯，再直走，到了门前。

两人各自站在一扇门前，谭止所站的自然是自己的房门，而空亦筂——谭止朝门上望了一眼，临走之前还空空的房门上已经挂了门牌，明晃晃写着“空亦筂”三个字。

“谭老师。”看着谭止微张着嘴一脸意外的表情，空亦筂眼角微微上扬，低头轻声说，“好巧，我们是邻居。”

……

回到屋内关上门，谭止依旧有些恍惚。

屋内亮着一盏壁灯，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正窝在沙发上一起睡觉的三只小猫挨个醒了。

动动首先伸了个懒腰，喵喵地哼着来到谭止脚边蹭，谭止因社交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抱着动动来到沙发。

“宝宝们，我回来了。”

猫咪就是谭止的良药，他例行每日晚安吻，在每只猫的小脑门上亲了一口，从柜子拿了小零食给猫咪解馋，自己则进了浴室洗澡。

第二天上午9点开拍。谭止跟着谭熙芸到片场的时候，演员们还在化妆。

谭熙芸说：“谭老师，我们去化妆间看看吧。”

“好。”

空亦筂和高宣怡都有各自的化妆间，谭止想了一下，先去了空亦筂那间。

推门进去，化妆间里有四个人。

空亦筂正坐在椅子上，化妆师在给他整理头发，一旁站着方倾年，在和另一个男人说话。

男人身体修长，一头干练的短发，戴着椭圆形无框眼镜，眼神犀利。

见谭止进来，方倾年叫了他一声，接着给男人介绍：“这位就是谭老师，原作者。”

男人朝谭止伸出手：“谭老师，久仰，我是小筂的经纪人，杨兆。”

谭止回握：“谭止。”

这时，化妆师眼神从空亦筂头发上移开：“那我也来介绍一个？”说完也朝谭止伸出手，咧开半厚的红唇，自我介绍道：“我是筂哥的御用化妆师，Dancy，谭老师你好。”

谭止回握：“你好。”

“哇哦。”近距离看到谭止，Dancy眼睛一亮，“谭老师长得真美啊。”

Dancy个子挺高，目测一米七几，染了一头浅紫色头发，用眉笔当发簪，盘在后面，妆容和她的性格一样明艳。

“谢谢，你也很美。”谭止回答。

“对了。”Dancy说，“既然谭老师这个作者都来了，那要不谭老师来看看筂哥的妆发，符不符合你心中逯斯年的形象。”

Dancy说完，空亦筂就转过椅子，在谭止面前站了起来。

谭止身高180，空亦筂官方身高187，比他高一些，谭止和他说话时得抬眼。

原文中，逯斯年历经了四世，有不同的身份形象——第一世，古代卖艺为生的落魄木偶师，人偶新娘灵生便出自他手；第二世，纷争乱世，征战沙场的青年将军；第三世，民国时期的文物研究员；最后一世，也就是21世纪的现在，家财万贯的收藏家。

方倾年眼光独到，挑的演员从来不会出错。空亦筂气质极好，再有妆发的加持，活脱脱一副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的文人模样，跟昨晚那个青春“学长”简直天差地别。

没见到空亦筂装扮的逯斯年以前，谭止心里或许还有别的人选，但在见过眼前的空亦筂之后，逯斯年就只能由他来扮演。

“很像。”谭止评价道。

Dancy双掌一拍，“喔！原作者都满意，那我就放心了。”

“像？”空亦筂低头，离谭止更近一些，“那我好看吗？”

谭止没想到空亦筂会这么问，一时说不出话，眼神从他的头发扫到那张英俊的脸，肩膀不自觉地往后缩，开口回答：“好看。”

“哎噫——筂哥怎么回事？怎么能问得出这种问题？”谭熙芸绕到空亦筂的身侧，“你要是不好看，整个娱乐圈可就没有好看的人了。”说完还朝Dancy扬了扬下巴，“你说是吧，Dancy姐。”

Dancy认同地点了头：“我觉得，熙芸说的对。”

“是吗。”空亦筂对Dancy轻挑了一侧眉，转头看着谭止说：“可是，我更想听谭老师说我好看。”

谭熙芸哎哟一声，不以为然地疯狂点头：“是是是，知道你喜欢谭老师啦。”

听到“喜欢”二字，谭止看到空亦筂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露出温和的笑容，“确实，我很喜欢谭老师。”

熟悉空亦筂的人都知道，他一向不会过于外露感情，之所以这么说，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空亦筂妆发进行得差不多了，方倾年叫谭止，“宣怡的化妆间就在旁边，这会儿估计还在化，谭老师，过去看看？”

谭止点头：“好。”

人偶新娘的妆造比较复杂，高宣怡比空亦筂提前两个小时开始化妆，谭止进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大半。

两人进来后，高宣怡起身，“方导，谭老师。”

方倾年朝高宣怡点头，又问谭止：”怎么样谭老师，还满意吗？”

见两人要看妆造，高宣怡微笑着绕过椅子，站在谭止面前。

人偶新娘灵生出自第一世的逯斯年之手，是逯斯年倾尽一生之作。

逯斯年用尽了半生卖艺所得的铜钱，最终也只能给灵生换得一套普通的衣裳。但被逯斯年精雕细琢过的容颜极具灵气，以至于一件普通的衣裳，穿在灵生的身上，也好比那秀锦玉衣。

谭止看着眼前的高宣怡，精致漂亮、身形窈窕，几乎完美。这张还未在荧幕上被人们熟知的脸，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在娱乐圈掀起不小的风浪。

“很漂亮，气质和灵生很像。”谭止夸赞道。

高宣怡睁大了眼睛，脸上藏不住欣喜，“真的吗？”

谭止点头，“真的。”

半小时后，高宣怡妆造完成，《人偶》正式开拍。

首先拍的是逯斯年的出场戏——方正奢华的中式别墅里，逯斯年从书架找出一本书，坐到庭院的茶水间阅读。

管家出现在大门口，告知他：“逯先生，萧先生到了”，接着从管家身后走出一个身穿西装的青年男人。

男人张开双臂，大步走上前，表情略微轻浮着摇头：“唉呀，好兄弟回国了都不来迎接一下，逯总还是这么无情。”

管家识趣地退出，逯斯年合上书，温润一笑：“好久不见，易天。”

萧易天在逯斯年对面的椅子坐下，全当在自己家似的，双臂一展，长腿一抬，双脚交叠着搭在两人中间的檀木茶桌上，旁边甚至还放着刚泡好的一壶茶。

逯斯年扫了那双脚一眼，没有说话，表情也未变丝毫。

刚一坐下，萧易天就开门见山地说：“斯年，半个月后，‘落海潮’大厦，有个贼牛逼的拍卖品，黑市那些人花大力气保下来的，我赌你绝对喜欢，你猜猜多少？”

“在‘落海潮’拍的品，最低500万起步吧。”逯斯年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答：“三千万。”

“No，不够。”萧易天伸出食指左右摆摆。

“五千万。”

“No,No,No,不够。”

“八千万。”

“不够，根本不够。”

逯斯年轻握茶杯，食指在杯壁轻轻地磨着，“两亿。”

“唉……”萧易天闭着眼睛摇头叹气，“逯总落魄了啊，两亿还是太少了。”

萧易天把脚放下，身体前倾看着逯斯年，抬起手，缓缓伸出中间三根手指。

“起拍价，三亿，美金。”

逯斯年磨着茶杯的手指顿住，抬起眼，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兴致。

“什么东西，要三亿美金起拍？”他问。

萧易天回答：“一只女体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