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长安夜雨(双重生) > 第4章 障目之叶

长安夜雨(双重生) 第4章 障目之叶

作者:荒台月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6-13 18:59:32 来源:文学城

青罗一僵,直起身,偏头望向殿外,泪眼朦胧中,依稀见她父皇为宫人簇拥着,逆光而来。

皇帝着一袭燕居的圆领绛纱袍,未戴冠,面上挂着温煦的笑,待见过殿中景象,那笑意便似凝在了唇角。

薛贵妃忙敛衽行礼,谢治尘亦躬身拜道:“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负手踱进门来,肃着脸,问道:“罗儿因何又胡闹?”

言语间虽有薄责,却又明显含了几分为人父者对爱女恃宠而骄所生的无奈。

青罗往日这般使性子,见了他,总要上前撒娇,闹一闹的,此时却是未动,一滴泪珠颤巍巍悬于眼睫,须臾坠落。

宫人迅捷入殿,捡净碎片,另取了玉盘盛那荔枝。

薛贵妃拭干她眼角的泪,眉间微不可察地一蹙,旋即笑开:“罗儿是高兴陛下还念着她。”

青罗有心顺着她母妃的话笑笑,揭过此篇,无论如何,却牵不起嘴角,哽咽了一声,惟恐泄露心事,垂首剥了一颗荔枝,木然送入口中。

皇帝笑笑,摆手示意谢治尘坐,行至青罗跟前,有意板起面孔,“动辄哭闹,不怕驸马笑话?”

见青罗不语,笑问道,“甜么?”

青罗点头。

皇帝撩袍在榻沿坐了,又问:“罗儿可是嫌少?”

青罗仍是未作声,亦未看他,心底却升起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皇帝接过薛贵妃递来的杯盏,呷了口茶,“父皇那儿还留了五颗,一并给罗儿可好?”

青罗黯然垂目,眸中微光渐渐寂灭。

榻旁鎏金博山炉烟篆袅袅,沉香氤氲。殿内静极,惟廊檐下一只不解凡俗的画眉丽音如歌。

沉默之下,等待尤显漫长。

青罗第一次在她父皇面前感到恐惧,下意识地攥紧了垂于身侧的手指,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只是抬头看她父皇一眼也要穷尽心力。

薛贵妃轻摇纨扇,笑着打破沉寂,“陛下莫再纵着她,便有这些也多了,荔枝虽好,食多恐生口疮。”

皇帝微露讶色,“是么?朕倒不知。”

薛贵妃道:“此物火性,食后易患火症。”

薛贵妃这一打岔,青罗紧绷的心弦略略松解,攥紧的手指张开,取了颗荔枝剥着,一面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如以往那般,细声细气地问:“父皇,今次来的荔枝又坏了大半么?”

皇帝将杯盏在几案上一顿,声气隐含不悦,“岂止大半,止五十余颗可堪入口,想是驿卒路上耽搁久了。”

青罗将那瓤肉放入口中,分明是溽暑时节,身上却一阵一阵地发冷,心口寒气绵绵而出,延至四肢百骸,及至听他提起驿卒,禁不住面色一怔。

前世她从未细思荔枝是如何自千里之外递送至宫中的,只道是骑马,却未想过人可会困,马又可会乏,更未料到有人会因她吃几颗荔枝便断送了性命。

口中荔枝仿佛沾染了血腥、**之气,似一团腐肉滑过喉头,堕入腹中。

她强压住胃中翻腾上涌的不适,凝目望着皇帝。

她不知,父皇难道也不知么?

还是他为了凤仪,便是九天之月也摘得,遑论世间几颗果子。

皇帝此刻端的一副慈父面孔,青罗却想起幽暗的马车内,他说她为叛军所杀,与他无涉的冷漠神色。

她不忍再看,转过头,恰与谢治尘四目相接。

谢治尘眉宇轻拢,不知可是因病了,眸中锋芒内敛,倒似有些惘然。

青罗别开眼,在他凝视下走了几步,隔着案几,与他一侧同坐。

既有火症之虞,皇帝便没再提那五颗荔枝的事,与薛贵妃说些家常闲话。

青罗、谢治尘原该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眼下瞧着却俨然一对怨偶,一个吃荔枝,一个饮茶,俱是不言不语。

二人如何结的亲,皇帝心里明镜似的,只道青罗因琴瑟不调才致言行失度,不似往常与他亲厚。

他却也不问,略坐片刻,往万晖殿议事去了。

青罗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前世他已沉迷道术,久不理政事,制诏用印皆由他信重的内侍与翰林学士把持。

薛贵妃见青罗今日举止反常,看了眼谢治尘,附耳问:“可是驸马不知分寸,叫你不痛快了?”

青罗听懂弦外之音,红着脸,慢慢将头一摇。

谢治尘见青罗面若桃花,知是与他有关,也生出些不自在,料知母女二人有话说,向薛贵妃拱手拜了拜,转身退出殿外。

青罗目送他出了殿门,方才道:“母妃,儿臣错了,不该逼迫于他的。”

薛贵妃只叹她醒悟得迟了,宽慰道:“驸马为人良善端方,罗儿若肯真心相待,终有一日,他会感念你一番心意的。”

青罗垂眸不语,六年尚且未换得他一眼,再勉强便是痴妄。

早知如此,何必虚掷六年的光阴?她低估了他对黄珍儿的情意。

对薛贵妃却未多言,只道:“儿臣明白。”

听薛贵妃问起谢治尘的病,心道她不说,万嬷嬷也会如实禀报,因而并未隐瞒,将出府探望裴勖之、谢治尘冰浴之事和盘托出。

薛贵妃当即脸色一变,斥道:“胡闹!”

青罗甚少见她母妃动怒,呆了呆,轻声辩驳道:“儿臣不愿勉强他。”

“你当母妃使了什么下作手段?不过是寻常安神助眠的香料,驸马的事且随你去吧,母妃不管了,”薛贵妃似是真动了气,话锋一转,却道,“裴世子你须得避着些。”

青罗不解,“儿臣与勖之自幼相识,便是成了婚,寻常来往,有何不可?”

薛贵妃一时语塞,沉吟片刻,劝道:“驸马与世子不睦,你与世子相交,他作何想?”

谢治尘不会在意。

青罗忍住到了嘴边的话,如有所思地望着她母妃。

前世成婚后,她与裴勖之便疏远了,是以母妃并无机会出言干涉,若只为了谢治尘,断不至如此。

昨夜裴家上下也像没料到她会登门。

她直觉母妃不会告诉她实情。

母妃对她原来也藏着秘密,且并非她以为的无愁无忧。

在母妃眼里,她兴许始终是个无须长大的稚儿,不必懂得太多,亦无需她为她分忧。

青罗应了声是,告辞出宫。

榻前光影黯淡,薛贵妃怔怔立着,看门口天光里女儿纤细单薄的背影愈行愈远,忽又叫住她,“罗儿,母妃只是想你一生平安顺遂。”

青罗回身笑道:“母妃放心,儿臣都懂。”

*

艳日高张,太液池畔绿柳拂衣,草碧花秾。

青罗慢行于浓荫之中,举目远望,池面碎波粼粼,水色浩渺。

原是禁中胜景,她眼前却抹不去那夜池上浮尸遍布的惨状。

春杏为她撑着伞,察觉她脚步滞重,忙问:“公主可是累了?”

谢治尘在她身后一丈之外,闻言脚下顿住,咳嗽了两声。

青罗扶着岸边一块青石坐下,双目紧闭,一股热流过电似的窜过脊骨,面容霎时惨白,浑身冷汗淋漓。

春杏扯了锦帕擦拭她额上的汗珠,急道:“公主,不如回娘娘那儿休息片刻再走。”

青罗摇头,“别惊动母妃。”

她原想躲个清静,缓一缓再走,偏有那不长眼的吵嚷起来。

太医署一个药童不慎冲撞了入宫相地的术士。

那术士褒衣博带,瞧着一副儒生样,他身旁跟的小奴却刁,逮着人家错处不肯饶。

药童索性也横起来,“小的给凤仪公主送药,耽搁了公主的火症,看你们担不担得起!”

青罗猛地睁眼,凤仪便是患火症,也不应当起得这样快,父皇听了母妃之言,竟想到预先替她备着。

如今想想,父皇做得并非滴水不漏,但凡有心,多少能发觉有迹可循。

寄月、玉芙、含芳,她们姐妹封号用的俱是诸如此类的死物,唯独她是凤。

“我们先生可是为陛下相看造塔宝地的,陛下的事,你又耽搁得起?”

小奴经此一吓,气焰弱了几分,嘴却还硬。

青罗听得心惊,造塔?奉仙塔么?

前世此时她方成婚,未曾留意禁中几时建的塔。

原来这样早。

青罗合上双目,仿佛闻见了人肉熏灼的焦糊异臭,未及多想,身子一歪,将先前吃下的荔枝尽数呕了出来。

春杏解开水囊,服侍她漱口,一面劝道:“公主,宣太医瞧瞧吧。”

青罗一张小脸白惨惨的,仍是摇头。

花丛那头争执的小奴等人听见喊公主,到底顾虑身在禁宫中,怕惹祸,悄无声息地散了。

府里随行的老内侍蹲下道:“老奴背公主回去。”

青罗由春杏扶着起身,正想伏到内侍背上,冷不防一人自身后上来,两臂在她腰上、腿间一扣一揽,直起身,将她抱在了胸前。

青罗吃了一惊,惊惶地搂住谢治尘的脖颈。

谢治尘微微低头,侧目望着她,面色依旧冷如寒玉,“公主,臣唐突了。”

她如此待他,他竟也能对她生出恻隐之心么?

青罗心底愧疚,“你尚在病中,莫要勉强。”

谢治尘没作声,抱着她,一路去往禁宫西门。

青罗见他面上泛起薄红,疑他又发了烧,想试一试额温,没问过他,不好就伸手,问他,又觉开不了口。

谢治尘将她抱上马车,转身上了仆人牵来的马。

青罗满腹心事,靠在车壁,发了片刻呆,瞥见裙裾下的一双翘头履,眉心不自觉地一蹙。

她今日穿了身应景的浅粉薄罗衫,红地金绣折枝梅花曲水纹锦石榴裙,两只翘头履,鞋头各缀了一粒龙眼大的明珠。

眼下却只剩一粒,大约掉在路上了。

也没心思叫人去寻,撩起车侧帘子,看了眼骑马随行的谢治尘,见他脸色不大好,想叫他坐车,迟疑片刻,终究放下了帘子。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公主府门外。

尚未停稳,青罗便听见裴勖之急急喊她。

“阿罗!”

青罗听着不大对劲,正想拨开车前帘子,有人先她一步将车帘掀起。

谢治尘望着她,面罩寒霜。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