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栖皎
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到一处被竹林围绕着的庭院,门口种着正值季节的不知名的花草,绿白色的花冠,也有一些是白色的,看起来普通无害,却让裴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离那一人高的花丛远了些。李必察觉到裴盏的警惕,侧身挡着那丛花。
“还挺聪明,这是马钱子,一钱即可致人死亡。”李必很淡定的看了眼裴盏,说,“认识吗?”
裴盏摇摇头,说:“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许不安,我不太喜欢这味道。”小姑娘皱皱鼻子,看上去不喜欢的很,李必笑了一声,这要是栖皎那个老变扭,怕不得气死。
“来了就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清冷的男声从屋内传出来,裴盏吓了一跳,跳到李必身后,从少年的肩膀往外探头,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李必心口软乎乎的,他抬手扣住她的手腕,说:“没事。”
房门像是听到他们声音,不着痕迹的自己打开。裴盏左手扣住李必拉着自己的手腕,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莫名的不舒服,李必视线落在门内,眸色微微变淡,笼罩在裴盏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随即传来的就是刚才听到的清冷男声,“行了,快进来。”
“栖皎…”
李必不满的对着的悠闲的歪坐在榻上的白衣男子说:“有点样子。”
“呵。”男人笑了一声,说,“这就是你家妹妹?”
“还挺漂亮。”
裴盏抬头看了眼那男子的面容,脸颊瞬间红了,好俊朗的男人,光看你一眼,心就像小鹿乱撞,和中原人的面容不一样,栖皎更多的是西域的魅色,五官极为立体,鸦羽般浓黑的长睫下是一双水光泠泠的桃花眼,带着透亮的琥珀色,薄唇微微含着笑意,恍若是天神般的容颜,是山色春光中最惊艳的那一抹。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李必听到小姑娘的嘟囔声,矮下身子想要听清她的话,在听到裴盏念叨的是《淇奥》时,脸色瞬间变得奇怪,刚才还说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现在却盯着栖皎发呆,嘴里还念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戳了戳裴盏的额角,说:“安静点。”
“嗷~~”裴盏羞的脸又红了一个度,她捂着脸跪坐在李必身边,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栖皎那里看。
小姑娘藏着的小动作惹得栖皎更是觉得好笑,他看了眼黑脸的李必,心下一阵暗爽,说:“ 小姑娘今年多大?”
“15,刚及笄。”李必懒懒的看了栖皎一眼,栖皎很快就懂,开始护食了啊,这人的意思不就是小姑娘才15,让他不要老牛吃嫩草。裴盏察觉到自家公子逐渐黑化的表情,她抿抿嘴角,收敛了自己放在栖皎身上的视线。
对不起了,美人,我只能少看几眼了。
栖皎“哦”了一声,说:“小姑娘长得漂亮,肤若凝脂,唇不点而红……”
哇,美人的声音也好好听!
裴盏捏了捏手指,压下想要再去看栖皎的心思,呜呜呜,没人在夸她好看,檀棋,我出息了。
“够了。”李必黑着一张脸,说,“带人来见你是让你给她做簪子的,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话。”
栖皎弯了弯的眉梢,丝毫不生气的说:“别急,簪子是艺术,自然得将使用者的容貌深深记在脑海中,这般才能的步步生摇。”李必深知这位好友的脾性,便不再理他,手指慢慢绕着裴盏捶在身侧的衣袖,勾的小姑娘的眼神一直在他手上晃来晃去。裴盏的注意力从栖皎身上移回到自家公子身上,才发现李必早已恢复了自若的神情,她也就缓了缓心思,往他身边靠了一些。
栖皎本就是一言九鼎之人,美人见到美人更是心情畅快,爽快的答应明天会把设计好的图纸给他们看。
“长源,晚上我设了酒席,就在岚院,姑娘家的就该穿姑娘家的衣服,你要是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我让陌离送两套过去。”栖皎有些嫌弃的看了眼李必,低头对裴盏说,“你家公子这种云游就是在锻炼自己,不应该扣着你们的吃穿用度,要是不开心,我廊居的别院为你整理一间厢房,如何?”
裴盏张张嘴,偷偷看了眼李必的神情,说:“栖皎公子客气了,我家公子带待我们是极好的。吃穿用度并未克扣,只是这次云游,骑了马行李自然少带。”
“得,养了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栖皎摆摆手,示意陌离带他们离开。李必抬手拒绝,说:“不必了,这廊居我大概是比你还要熟悉。”
裴盏“诶”了一声,小声说:“难不成那曲曲折折的长廊是你设计的?”
“嗯。”李必应了一句,说,“是我设计的,六年前。”
裴盏压下心头的惊讶,暗自感慨,原来这心思复杂之人就是自家的公子啊。
“用那支步摇吧,和你这襦裙是极般配的。”檀棋帮裴盏梳好发髻,取过那支步摇,说,“我们阿盏越来越漂亮了,这支步摇也跟了你三年,是该换了。”
“檀棋,你觉得我和公子般配吗?”裴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说,“不对,是我配得上公子吗?”
裴盏本就是惊艳的长相,此时半垂着眸子,失落迷茫的样子就像是林间迷途的仙子,檀棋叹了口气,从她身后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脸,说:“我们阿盏,是惊才绝绝的女子,半点都不必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差。我们阿盏身后有我和呈谨,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要才有才,要容貌有容貌,要有自信,阿盏。”
“我很有自信啊,只是地位差距在那里……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成为站在公子身边的人呢?”裴盏不开心的揉揉自己的脸颊,说,“我其他都能比的过别人,可是身份呢?”
“檀棋,我是商人之女,还是家道中落,为了勉强能过日子,家中父母将我卖到李府,我那个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我记事了,我是家里抛弃的孩子……”
她眨眨干涩的眼睛,转身想要抱住檀棋,却被站在屏风边的李必惊的瞬间止住呼吸。
“公…公子。”裴盏起身下意识的躲到檀棋身后,檀棋“呃”了一声,冲李必福了福身,说:“既然公子来了,那檀棋先去梳妆了。”
“嗯。”
李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檀棋退出房间的时候,圈着裴盏的腰把她搂进自己怀里。裴盏鼻尖撞到他的肩膀,一阵鼻酸,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勉强勾着唇,说:“我没事的。”
“我只是有一点难过。” 裴盏抬手环住李必的腰,乖巧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哑,“真的。”
“嗯,我知道,我也只是有一点想抱你。”李必轻抚她的发尾,说,“晚上睡我屋。”
“!!!”裴盏瞬间从悲伤情绪里清醒过来,说,“什……什么啊?”
“不是喜欢那个房间吗?晚上不怕瀑布的声音吵得你睡不着吗?”李必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小姑娘肤若凝脂,为了今晚的宴席,还点了口脂,像是樱桃的颜色,看上去可口的很。
他俯下身子,右手抬起她的下巴,说:“我的阿盏,是这世上与我最般配的人。”
裴盏眼睫微颤,刚想说什么,就被他含住唇瓣,她有些受不住的往后退了半步,正好倚坐在梳妆台上的,这正好顺了李必的意,他逼进一步彻底的侵占裴盏的呼吸。舌尖勾着她的,缠的她连呼吸都是李必的味道。和上一次的不同,这次的裴盏微微仰头,指尖扣在他的衣襟处,乖巧的就像是家养的猫。
李必眼里带笑,双手捧着小姑娘的脸,任凭自己坠入那香软的美梦。
栖皎本就是奢靡自在之人,家大业大也不怕败坏,光是宴席上助兴的就有的24位舞姬,无一不是柳腰之人,水袖甩起来的时候,那纤细柔软的腰肢简直晃眼。裴盏小口小口的嘬着酒杯中的桃花酿,手托着下巴,认真的看舞姬们的舞蹈。
盛唐喜爱的女子体态丰盈,有着圆润的美,一舞一姿都能展现曲线的优美,倒是栖皎这边的女婢都是纤瘦之人,可见栖皎的审美。
酒杯中的桃花酿散发着的浓郁的桃花香味,酒味很淡。李必一个不留神,裴盏就喝了一酒壶,眼里的醉意却没有像酒味那么淡。宴席的后半段,裴盏没忍住靠在了檀棋身上。
李必接了栖皎敬的酒,余光看到正抱着檀棋撒娇的小姑娘,有些意外的看到她如此娇憨的一面,冲檀棋使了个眼色,檀棋抿着唇笑了笑,把软着身子的裴盏交给李必。
小姑娘喝醉酒后的呼吸暖暖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呼吸一下一下拍打在他的脖颈处,少年没忍住的捏了把她柔软的脸颊。啧,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