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难安 第6章 奸细其二

“可你父亲身份特殊，理应加以查探，没有定论之前，周姑娘还是先委屈一下吧。”

祁离眯了眯眼睛，表情严肃，很明显是被周玥的话激怒了。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王爷觉得可能堵住这悠悠众口？”

周玥表面淡然，内心却是稍稍提起了几分，若是真的查探下去，保不齐她这西越郡主的身份就要瞒不住了。

“你在紧张什么？”

祁离的视线落在周玥紧紧攥着的双手上，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周玥的眼睛。

“周姑娘，你的邻居能不远万里来到北周指认你，难道你的身份真的没有问题吗？”

周玥丝毫不惧祁离的威胁，“那就要问问王爷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人带来的了。”

“周姑娘好心态。”

祁离坐回位置，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茶盏，“请王大人定夺吧。”

坐在高堂之上的大理寺卿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手中的惊堂木重重落下。

“将周玥关入大牢，择日再审。”

“且慢。”

众人的目光随着这道略有些散漫的声音望去，走在最前面的是宫里在御前侍奉的祁离的贴身太监，身后跟着顾渊和一群御前侍卫。

“陛下有何旨意？”

看到那太监，祁离心里咯噔一下，他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询问。

“难不成陛下要包庇这个疑似奸细的人？”

“王爷慎言。”

太监尖细着嗓子一挥手，一个浑身狼狈灰头土脸的人被侍卫丢到祁离面前，祁离被吓的连连后退两步。

“李公公这是何意？”

“这人是谁，王爷认不出来吗？”

顾渊走到周玥身边将她扶起，站在一旁的李公公从袖中抽出明黄色的圣旨。

“陛下有旨，刑部侍郎柳河捏造证据诬告摄政王，着降为翠峰县县令，择日上任。”

祁离听到旨意，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碎，他跪在地上言辞恳切，“那周玥呢？她的身份难道就真的没有问题？”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请陛下彻查此事！”

“陛下已经查明，周玥母亲和兄长的确为西越皇帝所杀，她父亲心灰意冷才罢官归隐。”

“谁能证明！”

祁离咬死这件事不放，“顾渊，你别以为靠着你的功劳三言两语就能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周玥她身份存疑这是事实！”

“太后娘娘可以证明。”

顾渊淡然开口，他看着周玥讶异的表情递了个眼色，“周玥身上有信物能证明她母亲为太后娘娘旧友。”

周玥顿时反应过来，她解下腰间那枚当初顾渊扔给她的玉佩，和顾渊手中的玉佩合二为一。

祁离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他恶狠狠地盯着周玥，眼睛里的狠毒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自然是不想给太后娘娘添麻烦。”

有了靠山的周玥心里那块石头落地，她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反驳，“王爷可还有问题？”

“好，好得很。”

祁离怒极反笑，“顾渊，你会后悔的。”

“本王等着那一天。”

祁离一甩衣袖走出大理寺，牛婶看到祁离气急败坏的背影，赶忙扑到周玥面前紧紧拽住她的衣摆。

“玥玥，我不是真心想要害你的，都是因为大牛被他抓走了啊！”

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牛婶根本顾不上擦拭，只是一味地朝着两人磕头。

“求求你，求求王爷，放过我们吧。”

周玥看着她的模样，心有不忍地把人扶起，她转头看向顾渊询问意见，顾渊把头转向门外避开她的视线，“随你。”

“……”

周玥沉默了一瞬，她低头看着，一旁大牛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厌恶被周玥精准捕捉到，她叹息一声。

“就是因为我爹没同意提亲，对吗？”

牛婶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敢与周玥对上视线，一旁的大牛也心虚地扭过头去。

“玥玥你在说什么呢？婶子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你呢。”

周玥不屑地笑了一声，“牛婶，当初你在村子里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只是懒得计较罢了。”

周玥说完，毫不留情地把衣袖从牛婶手里扯出转身就走，身后的人瘫倒在地。

“我还以为你心软了。”

周玥苦笑一声，“她儿子的命是我爹救的，就因为我爹没同意把我嫁给她儿子，她就怀恨在心。”

“当初在村子里，她就到处乱传说我和别的男人苟且，只是我没当回事儿，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没人相信她的话，只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周玥好奇地看着顾渊，“太后娘娘那边是怎么回事？”

“那玉佩本就是块鸳鸯佩，拿着它随便诌几句罢了，反正祁离又不清楚实情。”

“真的？”

周玥凑到顾渊面前扳着他的肩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周小玥，你是不是不知道本王是怎么当上摄政王的？”

顾渊无奈地看着周玥，“本王这么大的功劳，和陛下关系又好，求到太后娘娘面前让她老人家帮个小忙撒个小谎不过分吧？”

“切。”

周玥见问不出什么干脆也不问了，“您厉害，您威武行了吧。”

“本王好心搬救兵来救你，你还在这里阴阳怪气？”

顾渊屈指弹了下周玥的额头，“祁离那边以后你小心点。”

“不是，他没有什么证据，怎么敢大张旗鼓的把事情闹大的？”

提到他，周玥百思不得其解，“他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不，他只是要借机把你关进大牢，在春闱的成绩上动点手脚。”

“哈？真够无耻的。”

顾渊点头认同，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他问周玥。

“你入朝为官，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官职吗？”

“没有啊，怎么了？”

周玥不明所以，“王爷要给我开后门么？”

没想到顾渊真的点了下头，“差不多，等之后你就知道了。”

吊人胃口。

周玥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抽出袖子里藏着的匕首吓唬他一下，顾渊却把刚才拿走的玉佩重新挂到她腰间。

“收好了。”

过了大约半个月，周玥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她刚推开房门，平日里负责照顾她的小丫鬟就满脸喜色地跑过来。

“姑娘，今天春闱放榜，我刚才挤进去看了一眼，你竟然是榜首！”

“嗯。”

周玥冷静地点了下头，“意料之中。”

“走吧，进宫一趟，本王也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退位让贤？”

“嗯。”

顾渊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周玥看着他的表情，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她狠狠地搓了两下手臂，“至于吗你。”

到了宫里，祁朝正在和旁边还有两个面生的人交谈，周玥打量了一眼，看着不像是什么王公贵族，难道和她一样都是考生？

周玥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行礼叩拜，祁朝笑眯眯地让她起来，“可知朕今日找你们有何事？”

三人皆是摇了摇头，祁朝又接着询问，“你们可知道神行营？”

另外两人又摇了摇头，周玥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当初顾渊和她提过一次，她还好奇多问了两句。

“神行营是朕和摄政王商议过后决定设立的一个新的机构，主要负责监察百官，若是有战事需要，也能作为一支奇兵突袭敌方，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也就是说，神行营里的每个人都要做到文武双全。”

祁朝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三人的脸色接着说道。

“当然，这些都可以培养，而最重要的一点是，神行营不可参与朝中争斗，要做到不偏不倚。”

三人的脸色被祁朝尽收入眼底，他率先问周玥，“周玥，你能做到吗？”

“草民能做到。”

周玥毫不犹豫，她的回答掷地有声，几世轮回，若不是为了这不偏不倚，她也不至于次次凄惨。

“好。”

祁朝满意地笑了，“那朕就封你为神行营统领，日后神行营诸事由你定夺，有什么拿不准的直接来问朕和摄政王。”

“臣领旨，多谢陛下。”

祁朝的目光又落在另外两人身上，“叶安、张旭，你们两个能做到吗？”

“草民能做到。”

两人的回答异口同声，祁朝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副淡然的模样。

“那朕就封你们二人为神行营都尉，望你们日后不要忘了今日所言。”

“是，臣多谢陛下赏识。”

“你们先退下吧。”

祁朝冲着叶安和张旭挥了挥手，周玥被他单独留下，他收起嘴角的笑意，面色严肃。

“周玥，你知道这一职位代表着什么吗？”

周玥点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祁离会贸然出手，这一职位实在太过特殊。

“你吓她做什么？”

顾渊懒懒开口，“无非就是个得罪人的事，你在本王面前都敢这么放肆，没什么能难得住你的。”

祁朝好不容易营造的紧张氛围被顾渊一句话搅和个干净，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了顾渊一眼。

“朕登基不久，朝中势力复杂，恭王颇受先皇宠爱，手里有不少可用之人，你现在接下神行营统领一职，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上，周玥，你想好了吗？”

周玥听到这话反而笑了一下，“陛下，有摄政王在，他们早就想杀了臣了，倒也不差这一次。”

周玥目光坚定，自信地挺直身子与祁朝对视，她周身的气势丝毫不输给那些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军。

“更何况，他们杀不了我。”

祁朝看着周玥狂妄的样子，目光落在顾渊身上。

“不愧是你推荐的人，当真是和你当年一模一样，身上都有着一股子傲气。”

祁朝喝了口桌上的茶水，“行了，公事说完了，该说说私事了。周玥，上次的事情之后朕派人暗中去查了一下，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

祁朝看着周玥的神色变化笑了一声，“若是从西越那边论起来，朕还是你堂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