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辞镜 第1章 红妆为棋

长安十里，红妆如火。

锣鼓喧天，花车缓缓穿过熙攘的街巷，红毯铺满青石板路，金线绣就的帷幔随风轻摆，明艳得让人睁不开眼。百姓们早已挤满了长街，争先恐后地探头观望，眼中带着惊叹与探究。

“听说是萧家小姐嫁入摄政王府，王爷娶亲可真是头一遭！”

“摄政王？那个权倾朝野却冷血无情的摄政王？这新夫人，怕是有苦头吃喽。”

“萧家是江南世家，表面风光，暗地里早已没落了。这位小姐入府，也不知是福是祸。”

议论声此起彼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花轿中，萧镜辞端坐其中，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唯有垂落的珠玉流苏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指尖摩挲着一枚玉佩，触感冰凉，手却始终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欢声笑语；而轿中，是一片静谧，仿佛与世隔绝。

“小姐，快到王府了。” 侍女阿杏小声提醒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安。

萧镜辞微微抬手，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流苏，淡淡道：“到了便是到了，阿杏，不必担心。”

声音温和而平静，仿佛今日的盛大婚礼，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寻常事。她的目光透过盖头微微低垂，心底却清明得很。

“萧镜辞，世人说你是萧家的弃子，是这棋局里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步棋。可若真是棋子，那也要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花轿缓缓停下，喧闹的鼓声忽然平息。

萧镜辞在阿杏的搀扶下走下花轿，裙裾曳地，红绡翻飞，她的步伐轻缓，稳得像是已经走过千山万水。摄政王府的朱红大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门内管家带着一众下人列队而立，面色冷漠。

“王妃，请。”

“摄政王呢？”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在场的人听见。

“王爷连面都不露，这王妃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萧镜辞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朱红的大门，看着巍峨而沉静的摄政王府，唇角微微一弯，露出一抹淡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

“王府规矩森严，我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岂敢让王爷亲自来迎？”她轻声自语，步履平稳地走进了门内。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落入管家的耳中。管家抬眼看了她一眼，眸底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王府内喜烛高燃，红绸挂满回廊，每一寸都透着一股喜庆的气息。然而这气息里，却夹杂着丝丝冷意。

萧镜辞被引入新房，房间内陈设极尽奢华，烛火摇曳间，照得满室通红。然而那种冷清的气氛，仍旧无声地笼罩着整间屋子。

她端坐在床榻上，面纱垂落，手中的玉佩静静躺在掌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门却始终没有推开的声音。

终于，夜色渐深，门被人从外推开。

脚步声缓缓而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萧镜辞微微抬起头，透过面纱的缝隙，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沈长渊来了。

他一袭黑金长袍，金线勾勒的暗纹在烛光下浮现，眉眼锋利如刀，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温度，反倒带着一丝审视与探究。

“萧家把你送来，是想让我为他们留条命？”

他的声音淡漠，仿佛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萧镜辞抬起头，缓缓摘下盖头，与他对视。她的眉眼精致，眸光清冷，语气平静却坚定：“王爷抬爱。今日入府，生死便是王府的人，家族如何，与我无关。”

沈长渊微微一愣，旋即轻嗤一声，伸手拿起桌上的玉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你不过是一枚摆设，既已入局，便安分守己。”

萧镜辞垂眸，唇角微微一弯：“王爷说得是，棋子既入局，便会走到最后。”

沈长渊的动作一顿，目光微微一沉，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将玉簪随手放下，转身离去，黑色的衣袍在烛火中轻轻掠过，带起一丝风，红烛微颤，光影摇曳。

屋门被人轻轻带上，房间里重新归于静谧，只剩红烛燃烧的噼啪声。

萧镜辞坐在床榻上，看着桌上被放下的玉簪，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凉的簪身。

“棋子？那便让我走出属于我的一步棋。”

她看向窗外，夜色深沉，遥远处的宫灯如星点般摇曳。

红妆为谋，山河为局。萧镜辞一入棋局，便绝不会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