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的嗓音轻柔,有些像江南的烟雨,软软的。但要是她恼了气急了,比如现在骂他坏蛋,音质就会变得有些清脆 ,奶凶奶凶的。
但不管哪样,陆离都喜欢听。
“你与那杨承安是什么关系?”
那般亲密,看着尤为刺眼。
云枝不说话。她的下巴被掐住了,刚刚骂他的那些话已经费了她好大的力气,她现在不想说话,更不想与这个人说话。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手掐着她不好开口,陆离手上松了些力道。他刚刚其实也没用多少力,女人的皮肤这般嫩,要是加了力,指不定红成什么样。
虽然松了力道,但大掌却没离开小脸,依旧贴着,小脸嫩滑,陆离有些爱不释手,大拇指在唇角摩挲。
他在等她回答,
“嗯?枝枝。”
“不准叫我枝枝。”云枝皱着眉。“枝枝”这般亲昵的称呼,他怎么好意思叫的?边拒绝,边偏脑袋躲他的手,可就是躲不过,恼人得很。“你做什么啊,放开我......”
陆离不放,将她的小脸扳正,重新正对着自己,“他杨承安能这么叫你,我却不能?”
“就是不能!小杨大人那是因为,是因为……”
云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小杨大人喊她枝枝。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换的称呼,她记得最开始喊的是“云姑娘”来着。
之后意识到他喊自己枝枝,本来也觉得不妥,但是,她那个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以后是会嫁给他的,所以就没有说什么。
可这个坏东西凭什么这么叫她?
“是因为什么?”陆离不依不饶,誓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管不着。”云枝说不出来原因,但,“就是不准你喊。”
陆离轻笑出声,觑着她,“还挺霸道。”
云枝不理他。
她才不霸道,她现在,很害怕。她不知道这个坏家伙绑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是要杀她,还是要,要欺负她。哪样她都害怕。她不想死,也不想被他再次欺负。
似乎在自言自语,她在给自己打气,“小杨大人很快就会知道我不见了,到时候就会来救我的。”
眉眼低垂,掩住了水汪汪的眸子,自顾自的嘟囔,瞧着楚楚可怜。
陆离就喜欢她这小模样,忍不住打击道:“他不会知道的。你忘了,你不是与那小厮说要回去吗?他定是以为你已经跟着狱卒回云县了,怎么还会找你?”
云枝微微一愣。
好像是这样,她刚刚确实说过,要回去。
“可,就算小杨大人不会发现,但我是跟狱卒一起来的,他们定然会发现我不见了。”云枝说的是狱卒,而不是李大哥。主要是怕这匪记仇搞针对,她不能将李大哥卷进来。
“他们发现我不见了,到时候你也跑不脱!”
“哦,”陆离不以为意,“可是我刚才与那群狱卒说了,说你这几天不回去。他们以为你会跟着杨承安去杨府,所以没等你就走了。”
“什么?你,你怎么这么说啊?”这样说,不就是两边都以为自己在对方那里,可是她两边都没在啊。
“我不这么说,让他们一直等你,等不到就到处找,这不就露馅了吗?”陆离好心提醒,“然后等你再次去揭发我?”这其实是陆离绑她的主要原因。三番两次要与那杨承安坦露实情,就算他已经用云晁威胁,但还是有一点不放心。
“......”云枝问完刚才的问题就后悔了。这还用问吗,这个匪,坏得很。他那么说,肯定就是为了绑架自己。
见女人又不搭理他了,陆离继续刚才的话,“枝枝,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但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跟那杨承安是什么关系?”
“……”
她不回答,陆离也不恼,“他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不是说在议亲阶段,怎么是未婚妻?
莫非这次云晁进郡里,两家已经敲定了婚事?
“你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云枝不待见他。
“也对,管你们什么关系。你若真是他未婚妻,抢过来的更刺激。”
“你!”云枝被他的无耻言论呛得气息起伏,好半天才使自己冷静下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直视陆离,“你不知道吧,我在离开之前,给了那小厮一封信,请他帮我交给小杨大人。那封信里我什么都说了,你等着吧!小杨大人看完信马上就会来抓你的!”
信是她之前写好的,本来以为李大哥会不让她一块那么至少能帮她送一封信到郡里。因为后来她亲自来了,所以将这事给忘了。不过临走的时候,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打算将信交上去。
这匪拿爹爹威胁他,但爹爹刚正为民了一辈子,断不会看到因为他而让全城百姓陷入危险的局面。
陆离很是耐心的听她说完,而后,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你说的,是这封?”
云枝目瞪口呆。
“你!你!”
她完全想不到这封信怎么就到了这匪的手里。她明明亲手交给了那个小厮,那小厮明明是府衙里的人,为什么最后却是到了这个匪的手里?
不愿承认自己最后的筹码在他手上,云枝大声否认,“才不是!”
“不是吗?”陆离反问,他将这封信拆了,将信笺展开。见她仍不承认,就故意在她面前读出来,“大人敬禀,兹云县云氏女枝,亲历山匪袭县夜,得见匪首于城北小巷,竟与新任知县别无二异。”
陆离还没念完,便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响起,那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哭什么?”
“……”
云枝不说话,她不想理这个人。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在揭发他了,可总是差一步,总差那么一步。她斗不过他,斗不过。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害怕。
泪光莹莹,滑过白嫩的肌肤,小脸上满是泪痕,像初夏被风雨欺过的小荷,我见犹怜。
陆离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注意到她手上的红痕。
他用匕首将缠绕在手腕的绳子解开。匕首锋利,削铁都能如削泥,更别说是绳子了。
只一下,小手就获得了自由,
手腕处火辣辣的疼,云枝顾不上,她反手就一巴掌呼过去。
“啪”的一声,在这马车里异常的响。
云枝瞪他,不说话,就是瞪他。
黑眸如深潭。他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被扇了巴掌,他似乎很生气,但又没那么生气。
也对,又不是头一回被她呼巴掌。
还是陆离先移开视线。
他伸手,将小手牵了过来。
小手挣扎,陆离难得冷了语气,“别动!”
云枝就不敢动了。她一直都承认,自己怕他。尤其是现在这淡淡的神色,她猜不透他,更怕了。
瞧着他拿出一盒药膏,挖了点出来,慢慢的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冰凉的感觉倒是缓了一点痛意。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氛围有些怪,仿佛两个陌生人强塞在一起。
一个不动,一个只专注的上药,相处得异常得融洽。
……
马车路过喧闹的街市,来到了南城门口。
却突然停了下来,
“老大,城门被封了。”
外面的声音打破了马车内的静。
云枝恍惚,而后眼睛一亮。
“一定是小杨大人来救我了。你刚刚说的那么多又怎么样?小杨大人那么聪明,肯定将此事识破了。”
陆离见她肉眼可见的欢喜,嗤了一句, “是吗?”
他将女人两只手腕处涂满药膏,又细细抹至药膏被吸收。
而后将药膏盒合上,又放回了袖口。这是之前她将自己抓伤而特意准备的,保不齐以后还会用到。
有备无患。
云枝认定一定是小杨大人发现她被绑了来救她,下意识的想往马车门口挪,结果却忘了,自己的脚还被绑着 。
眼瞧着就要摔趴,云枝眼泪更甚。
这时有大掌横了过来,捞住她的腰身 ,及时稳住了她。
“坐好。”
见她不听,更是想张嘴呼救,陆离空出一只手将她的小嘴捂住。
有灼热的气息贴近白皙的耳后,“你要是敢呼救,我就将你的小嘴儿亲肿,不信你试试。”
说着薄唇顺着耳根下移至侧脸,似有若无的贴了贴,气息滚烫,吓得云枝直摇头。
她不要,之前他亲得自己好痛,她不喜欢。
“老大,是杨承安下令封了城门。”
果然,小杨大人是最聪明的。
云枝心里肯定得很,越肯定,心里就越喜,她马上就能获救了。
然后就听到外面喧嚣中,有人大喝:“肃静!刚才长平街发生了一起命案,现在凶犯在逃,小杨大人下令关闭城门捉拿凶犯,所以今日一概不准出城,若有违抗者,视为同伙,一律捉拿!”
引得一片哗然。
马车里,云枝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眸子里也渐渐失了光亮,
原来,原来不是来救她的。
“所有人,打开马车门,接受检查!”
听到这句,杏眸又重新有了光。
打开了车门,那些人就会知道自己被绑了啊。
她依然能够获救的。
“打开马车!”
声音渐渐近了,显然是已经检查到他们这辆。
云枝心里咚咚直跳,紧张得呼吸都有些乱。
马上就可以摆脱这个匪了!
可是他怎么这么淡定?
云枝是被他斜揽着的,小嘴儿被捂,但能看见他的脸。听到外面让打开车门,这个人却神色如常,竟然一点儿都不慌,他就不怕吗?
管他!到时候就将他抓起来,也把他的手脚绑住!
“放肆!”
马车外,石头呵斥近前的衙役,“瞎眼了,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
衙役这才注意道这辆马车与其他马车的不同,赶紧道歉,
“抱歉抱歉,没注意到是官制的。敢问里面是哪位大人?”
“云县知县陆离。”
有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声音温和,光听,就能想象里面那人定是温润如玉,斯斯文文。
可斯文多败类,谁又能想到,这声音的主人,就在刚才,掳了个官家女,此时正半揽着人家,捂着人家的小嘴儿呢。
马车外,衙役站在车窗帘子处,笔直恭敬,“陆大人,刚才发生了命案,小杨大人派小的过来检查马车。”
“可以。”
衙役心道,这陆大人还挺好说话。
这般想着,衙役正要上前挑开车帘时,却又听得里面不紧不慢的道:
“让杨承安亲自过来查。”
衙役的脚步一顿。
这……
石头不愧是常年跟着陆离的,此时听了老大说的,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双手叉腰接过话,气势颇足,“你们小杨大人官七品,我们陆大人同样官七品,小杨大人下令查马车,我们陆大人给他这个面子让他查,但他却面都不露是几个意思?我们陆大人是云县知县,代表的是云县的脸面,小杨大人这么做,是想践踏整个云县的脸吗?!”
一翻话,慷慨激昂,抑扬顿挫。说得人群里有云县百姓的,都忍不住点头赞同。
对啊,同样是七品,谁也不比谁品级高,他杨承安凭什么这么怠慢陆知县?这是想骑在人家头上?
能混上郡里的衙役,都是人精,自然也了解其中的厉害 。刚刚在陆知县说让小杨大人亲自来时,他就领会到了这些。
无法,他一个小小的衙役,哪敢得罪这些个官。
“陆大人稍等,容卑职去禀报。”
二合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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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