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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的禅院智也一拳抡出，在又一次被避过后琢磨过劲儿来了。
他灵活，对面更灵活，他打强度，对面不正面接招，简直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仔！
抓不住就算了，还趁机甩人一尾巴水！
岂有此理！
禅院智也抹了把汗，微微喘着气，心里窝火极了。
冷静……冷静……不能自乱阵脚，对面不过小聪明罢了！
他再次调整气息，虚步亮掌。
“智也~你行不行啊——”
“输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等着挨削吧！”
场外的一个禅院扭头和旁边的人拖长声音调侃道。
“砰！”一道骨头重重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
“是啊，不行就——”
另一个禅院眼睛骤然瞪大，就像被扼住喉咙的鸡，嘴巴张合几次却说不出任何音节来。
场上的禅院智也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腰侧，一手撑地，是肉眼可见痛苦。
而比他矮一个头的女孩站在一旁，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捋到一边。
“禅院理奈……”
禅院勇太看得最清楚不过——在禅院智也反应过来准备脱离节奏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一改前期迂回避让的策略，疾风骤雨般迅速出手，将保守滞涩的节奏突然提速！
仅禅院智也怔愣的一瞬，跃步劈掌、上步扫腿就接踵而至！
他的身体本能地进行格挡动作，可脑子一片空白，破绽自然也就很好找了，而禅院理奈从始至终贯彻的策略也让她的体力有所保留，最终一记快准狠的侧踹腿结束了对决。
“禅院理奈……”禅院勇太做出了判断，“胜！”
场边哗然。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胜者，心情复杂难辨。
禅院智也……输了？
还输给了一个女的？
虽然他的实力在同辈中只能算中游，但输给一个才觉醒术式不久的新人着实有失颜面。
是他太废物了，平白丢了大家的脸。
……
众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理奈的胜利。
仿佛不提起，就能装作不知情。
就像那些嘲弄的、侮辱的、轻视的，统统都不存在一样。
禅院们的自欺欺人，理奈自是不知。
她走到跪在前方，身体蜷缩的男孩身边，问：“你没事吧？”
禅院智也的腰侧还一抽一抽的痛着，他没想到眼前的人身材娇小，但那一脚迅如疾风，力道也不弱，被踢中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跪在地板上了。
一滴汗顺着脸颊滴落，想到其他人的幸灾乐祸，他捏紧了拳头。
太糟糕了啊，智也。
真是失败……
枉费了父亲母亲的期望……
耻辱。
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从脑海中的窃窃私语中拉出。
“还好吗，智也君？”
女孩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拉你起来。”
禅院智也顺着理奈的力道缓缓起身，手上青筋凸起，脸色苍白。
是他太没用了——
他克制不住地自我厌弃，低头却撞进了一双盛满关心的绿眸中。
禅院家很少有这么明亮的眸色了，就像一片被风吹皱的湖面，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无限的宽容和关心……
“是我技不如人……”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真是没出息啊智也，居然莫名其妙地跟对手示弱。
还是一个开局前自己势在必得赢下的对手。
这不是一个禅院该做的，也不是父亲母亲最骄傲的儿子应该做的。
他捂着腰转身欲走，然而理奈拉住了他——
“说实话，智也君很厉害呢，其实切磋中途我一度陷入了被动，因为你的力道，技巧都在我之上……”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用那双温柔的绿眸真诚的注视着智也，“所以为了赢，我也着实废了一番脑筋……希望智也君不要介意才是。”
“……”
禅院智也的眼眶红了，一双略微下垂的狗狗眼欲哭不哭的样子，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不说话。他心里清楚，理奈是在温柔地安慰他，让他输的不那么难堪。
输了就是输了。
扪心自问，如果是他赢了……他能做到如此细心的安抚对手吗？
答案是不能。
或许他只会冷漠地旁观吧。
漠然地审视对手的失败，并从对方的痛苦中榨取一丝胜者的优越感。
所有禅院都这样做，曾经禅院智也深信不疑。
“智也，你去休息一会儿，如果还不舒服就叫佣人去给你叫医师，”禅院勇太板着脸道，“禅院家的男子，流汗不流泪。继续努力，你没有那么差！去吧。”
“你，跟我来。”他转头对理奈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
理奈跟着禅院勇太走到了演武场边缘的武器架边，这里各种冷兵器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的摆放在此处。
“虽然以你的术式来说，日后实战大概率用不上冷兵器，但现在你的术式才刚觉醒不久，在体术课上学习一样趁手的兵器，对提升你的实力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理奈眼花缭乱地看着前面一大排的武器，不知道怎么选。
“如果不知道怎么选，太刀、打刀，薙刀、腰刀和胁差都是不错的选择。”
禅院勇太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心细如发，见理奈面露迟疑，当即指着几件刀具建议道。
理奈想到【背包】里的二级咒具“雷刃”，自带雷属性的咒具，且连击三次触发百分之二百的暴击，如果不会用的话有点可惜啊……似乎是太刀的样式？
“老师，可以把太刀拿下来看看吗？”
禅院勇太面无表情地拿下，递给理奈。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刀身加上刀柄快有理奈高了，“雷刃”好像更短点。
“有更短些的吗，勇太老师？”理奈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禅院勇太。
“更短些的就是打刀了，这把怎么样？”
理奈接过刀，凉凉的。
微微颠了颠，重量趁手，长度也很合适。刀柄上缠着密密的柄卷，拔刀见其刀身流畅，理奈心里满意。
“可以的，就这把打刀吧，看上去很不错。”
“行，放回去吧。”
“……？”
“哼，才入门就想要真刀？”
“……那？”
“转头，看到那排架子了吗？先用竹刀。”
“哦。”理奈冷漠脸，预售货啊。
……
后退、后退、抬刀、劈——
“嗒！”
在刀又被挑掉的时候，理奈麻了。
禅院勇太在体术方面的造诣就像一座大山，巍峨的立在理奈面前，遮天蔽日。
第一次来演武馆挨揍的时候理奈就察觉到了，他绝非泛泛之辈。
禅院居然任由这等人才来演武馆带小萝卜头吗……
理奈捡刀，额头上的汗坠下，在地板上渍出一点痕迹，眼皮累的抬不起来。
手已经抖得握不住柄了，但跟她对练的禅院勇太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理奈咬牙，弯腰握紧竹刀刀柄：“再、来。”
“够了，休息会吧，”禅院勇太拎着竹刀走向场外，“跟上。”
理奈沉默的走过去，坐下。
她现在还是太弱了……
“你现在太弱了。”
和她心声一样的话从身边的人嘴里说出。
心里有点闷闷的，汗流进眼睛里涩涩的。
理奈看着脚尖没说话。
这是事实。
“但你不会一直弱下去。”还是那个声音，但话里的笃定让理奈猛地扭头看向禅院勇太。
“很惊讶一个烂人这么说吗？”
他笑了一下，牵动了眼角的皱纹。
理奈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年轻了。
虽然看上很魁梧，但鬓角已经花白。
“有点。”她含糊地答道。
理奈不会忘记那天她是怎样狼狈的、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地上。
她努力地呼吸，模模糊糊地看着那些——戏谑的、嘲笑的、怜悯的、还有禅院勇太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那些脸扭曲地旋转着，都让她憎恨不已。
但没办法。
如果要杀出一条血路，这个地方就不得不来。
这是她在禅院家可以正大光明提升实力的地方。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人闭嘴。
禅院勇太看着眼前微微移开视线的女孩道：“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理奈看他。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笑起来，在理奈疑惑的视线中拿起竹刀，开始复盘刚刚的训练：“你看这刀柄，你刚刚握的地方不对，握太后，不好施力……像这样……对，这样就会好很多。”
说话说一半的人真该死啊。
“你的战斗思路是很清晰的，对上实力稍强的对手没有压力，但如果遇上实力强劲的近战术师还是比较危险的，”禅院勇太接着说，“因为你算是中途插班，这几次课我会抓你的基本功，后面体能上来了你就跟着大家一起训练，只有跟年轻人不断地切磋，你才能真正进步，我只起到一个引导、纠正的作用，明白吗。”
听着对方细致的分析，理奈正色道：“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着那双坚定的眼睛，禅院勇太有一瞬间的恍惚……十几年前也有这么一双澄澈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也是那么坚定地望着他，说：“我会努力的！”
他不愿再回想，率先起身道：“好！起来吧！”
“……？”
“愣着干嘛，继续练习，劈砍五百次！”
“……是。”
休息了有二十分钟吗，就练？
你刚刚眼里的温柔只是我的错觉，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