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蕴藉 第5章 第 5 章

叶小景上高一的时候，已出落地亭亭玉立，她长着一张小小的鹅蛋脸，杏眼清澈，皮肤又细又白，个子不高，却纤细有致，长直的黑发梳得一丝不乱，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古典美感，走在校园也很有几分回头率。入学才半个学期，便有高三的学长找了学弟向她传话，说要将她的名字印在篮球衫上向她告白，直把她吓得快晕了过去。

在校园里叶小景也与许醒打过几次照面，许醒的个子已窜到的180，大概因为父亲曾是军人，对他姿态要求极严，他虽然年少体瘦，身姿却是修长挺拔，在男生中并不见得最高，却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的容貌从小便秀气，长大后添了几分少年的英挺，浓眉俊秀，双眸如星，鼻梁挺直，绅士风度依旧。

二人碰面的时候，如一般好友那样问好，许醒有时会主动寒暄几句，譬如吃过早饭没、月考怎么样之类的，叶小景也客气地回答。

这天下午体育课，课时过了一半，体育老师便让大家自由活动，叶小景和徐丽便躲到一边偷懒。远远地看见前面篮球场周围人头攒动，徐丽是个好奇心强的，便拉了叶小景去看热闹。

来到篮球场，徐丽见缝插针地拉着叶小景钻到了第一排，正乐不可支地东张西望，叶小景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投篮的许醒，与此同时徐丽呀地叫了一声，叶小景转头看她，她却摇着叶小景的手鸡血道：“那不是吴超吗？看他的球衣，乖乖，居然真把你的名字印上去了！”叶小景听到上半句还在想吴超是谁，下半句便已恍然大悟。

转眼看见球场上有个男生正用灼热的眼神盯着她笑，然后似故意地背过身跑开，她看见他球衣上的“YXJ”，脸上一热，恨不得立马想找个洞钻进去。

场下不知谁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又有人起哄道：“吴超，加油！”，然后是一阵哄笑，自然是高三一些同班的好事者。

叶小景霎时没了主意，手足无措地抓紧双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站在那里。

吴超看见叶小景来了，心中激动，有意在她面前表现一下，跑得愈发卖力。人声、跑步声、球落地的声音打在叶小景的耳朵里，像尖利的警报，令她感觉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突然一球飞来，眼看要砸中叶小景，许醒却飞一般冲过来伸手挡下。他抬眼正对上仍在惊吓中的叶小景，她眼神脆弱，小脸红扑扑的，他皱了皱眉，开口道：“叶小景你站远点，这里很危险。”

她似幡然醒悟，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球场。

叶小景转头便忘了这事，没心没肺地过了几天，这天下午下课铃响已过去十分钟，语文老师赵雪清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解徐志摩大诗人的《再别康桥》，丝毫没有一点要下课的意思。别看赵雪清名字听起来阳春白雪，真人确是个货真价实的黑土汉子，满口别扭的普通话，愣是要一遍一遍地朗诵，众人只觉得是在忍受非同一般的虐待。不知道走神了多少分钟后，叶小景终于听到了“下课！”两个字，不得不说，满堂课只有这两个字从赵雪清嘴里吐出来是优美动听的。

叶小景跟着大家的步子走出教室门，这段放学的路，她闭着眼也能走到校门口，只不过今天情况似乎有些特殊，在出了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居然石头般的堵着一道人影。

叶小景抬头一看，心跳顿时落到泥里，动弹不得。

“叶小景同学。”吴超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笑容。

“对不起，我还有事！”叶小景利落地把话说完，转身就跑。

吴超并不认为她的表现是明确的拒绝，他记得高一新生的开学典礼上，叶小景在舞台上唱了一首《他还是不懂》，歌词是这么说的：“他还是不懂，还是不懂，离开是想要被挽留……”所以叶小景的转身就跑，在他看来却成了欲拒还迎的挽留。

叶小景咚咚咚地跑下楼梯，知道吴超还在后面跟着她，许是心中慌张，一楼就在眼前，逃出生天的机会就在眼前，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到了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居然右膝盖一软，眼看要摔倒在地，一双坚实的手臂及时伸出将她扶住。

“小景，你还好吧？”对方沉稳的声音令她混乱的心跳稍稍平稳。

她抬头看向许醒，他满眼关心，再无其他。

“小景，你别跑，你听我把话说完。”吴超站在台阶上，她的表情太过惊恐，他怕吓坏佳人，没有进一步上前。

许是身边的人给了她力量，她皱了皱眉，无奈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声音软绵绵的，似娇似嗔。吴超心中一荡，挺了挺胸，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叶小景愣住了，她没想过这种直白地不加修饰的表白，在她印象中，男女爱情故事无非是你来我往、眉来眼去、拖拖拉拉、阴错阳差……从来没有想过单刀直入的。

石化了三秒后，她木木地答道：“不好吧……”

许醒低头，翻过她的手：“叶小景你的手受伤了，我送你去医务室。”说完便将她拉走了。

圣诞节，虽然课业紧张，但年轻人的过节氛围浓重，大家多多少少都收到了朋友精心准备的小礼物，而叶小景却收到了烫手山芋。上次吴超那一番状况外的告白本是失败之作，但叶小景的“不好吧”很显然没有起到断情决爱的效果，反而让他越挫越勇，这不上学的路上，他突然把她拦住，然后塞了件圣诞节礼物在她手里，也不等她开口，说了句节日快乐就笑哈哈地跑开了。

没错，叶小景正在发愁怎么把礼物还回去，她不喜欢吴超，并不想收他的礼物，可是当时来不及拒绝，此时原物返还似乎有些让人下不了台，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实在狠不下心呐！又想要不买个同等价值的礼物还回去，拍了拍自己的头，那不是摆明郎有情妾有意？最后还是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谢谢你的礼物，但我对你没意思，你也不要花心思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之类的，因着叶小景温温吞吞的性子，这信居然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

她装好信，想来想去决定找许醒帮忙转交，便约了许醒第二天课间在操场见面，相识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主动找许醒。

第二天课间时分，叶小景一下课便奔赴操场，见许醒果然很准时地在操场等她，此时已是初冬，江南的城市已经非常寒冷，来往的人们都裹得厚厚实实，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校服，丝毫不见畏缩，站在操场的台阶边上，长身玉立。见她来了，他不紧不慢地问道：“小景，有什么事吗？”

叶小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低头说道：“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好麻烦你了！”

说着便把前因后果三言两语交代了一番，很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封信请你帮我转交给吴超，谢谢你。”

许醒接过信，掂量了一下信封里的份量，诧异道：“你写的是拒绝信？”

叶小景忙点头，许醒失笑：“你确定没有错装了情书？”

叶小景脸一红，急道：“许醒你可别瞎说！这事千万不能让我爸妈知道！”

许醒勾唇：“那是你不喜欢他，希望他不要再打扰你？”

叶小景点头如捣蒜，许醒了然一笑：“好吧，我会帮你解决的！”

后来吴超果然没有再找过叶小景，过了许久这件事才被当做新闻一样传开了，而叶小景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一个，据说圣诞节后的某一天，吴超喜滋滋地打开许醒给的一个信封，结果里面除了两百块钱什么都没有，把他气得快吐血，当时就红着眼骂道：“叶小景，算你狠！”

此后高中三年叶小景是清净了，因为怕被羞辱，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地追求。

后来叶小景打电话给正在上大学的许醒，阴阳怪气地说：“至今还欠你两百块钱呢，这多不好意思呀！”

许醒一本正经地回道：“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是你这么多年无人问津的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