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睦却不吵架其实是婚姻里的大忌,婚后第一年阎如谨也曾想过,无论这段婚姻是如何促成的,既然已经结了婚,成为了夫妻,想要长久的过下去,就该积极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让凤楼对他改观,即便是用吵架的方式沟通,也好过一味的沉默、退让。
凤楼本质上是个很善良的人,虽然脾气糟糕,心胸却不狭隘,不会死死抓住别人的过错不放。婚后对他的忽略无视多半源于粗心大意,凤楼浑然不觉,他则谨记着是自己以怨报德,强求了凤楼和这段婚姻,理该多承担一些,故此从一开始就扮演着弱势忍让的一方。这让凤楼像个被纵容惯了的孩子一样,不高兴就朝他发一通脾气,气的狠了直接摔门离开,自己气消了就雨过天晴了,若无其事的回家来,一切照旧。
阎如谨知道症结在哪里,也试过去纠正,可他才一付诸行动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弹。说不好是他纠正的太迟了,还是他时刻谨记的立场影响了凤楼,结果就是他稍稍收回一点纵容,凤楼就遭到了莫大冒犯欺压似的,反过来责怪他无理取闹,说他不懂体谅人,存心找他麻烦。
阎如谨没有用沉默退让息事宁人,两人吵了一架,凤楼认定他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最终摔门而去。不知是气头上不专心,还是雨夜行车的关系,两人少有的争吵险些酿成大祸。
阎如谨接到电话匆匆赶过去,为了躲避打滑的车辆撞进隔离带的凤楼像只刚从河里爬上来的大狗,头发衣服湿哒哒的淌着水,身上披了条不知谁拿给他的毯子,用责怪中带点委屈的眼神看着阎如谨,问他:“还闹吗?再闹你就守寡了。”
饶是惊魂甫定,阎如谨也不由得被他那副既狼狈又委屈的模样逗笑了,雨水落在脸上,就像在笑着流眼泪。从那之后,阎如谨再没试过去纠正什么,连想都不去想了。
公寓楼下,已经走出去的阎如谨回望着仍站在车边和他对峙的丈夫,喉结动了几动才发出声音:“凤楼,我发烧了。”
阎如谨虽不会主动吵架,却也不会说软话求和,更不要说像那些年轻可爱的小omega似的撒娇乞怜。但他现在实在没力气应付凤楼那些恼火不满,只能用这种方式尽快结束这场单方面的争吵。
凤楼楞了一瞬,接连迎了上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手下的热度让他多少有些自恼。亏他刚还说什么病了不会说嘛,结果真要他说出来自己才能意识到他在生病,搞得好像他在为难欺负一个病人似的。
凤楼把自己的大衣从车里拿下来,兜头裹住阎如谨,拥着人进了公寓楼。
电梯上行那点微弱的离心力竟让阎如谨一阵头重脚轻,感觉轿厢里的灯光在头顶上晃动。
凤楼把人揽紧了些,这才想起问:“家里有退烧药吗?还是送你去医院?”
阎如谨说不用,家里有常备药,他吃过睡一觉就没事了。
凤楼低头看他,那张天生缺乏血色的脸并未烧到泛红,依旧是没有温度般的冷白色,不知是在发烧的缘故,还是因为刚从寒冷的室外进来,略深的眼尾晕出一点水光。这样被他扶抱着,就像强壮的人类alpha从外面抓了只病弱吸血鬼回来。
其实阎如谨生的很好看,他外祖母是白人,虽然黄种人的基因更加强势,给了他一头黑发,但肤色、瞳色、立体深刻的面部轮廓,还是能看出混血的影子。至于好看到什么程度,用凤贤的话说就是:凤凰配瞎狗,白瞎啦!
夫妻俩回到家,凤楼笨手笨脚的帮阎如谨换上睡衣,把人塞进被子里,又去打了盆水,湿了毛巾给他冷敷,再去厨房烧热水。找退烧药的时候遇到了困难,翻箱倒柜好半天,水都快烧开了,药还没找到,被自己蠢的冒火。
阎如谨太了解他了,躺在卧室听到开关抽屉柜子的声音,就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拧着眉,轻咬着牙齿,两手噼里啪啦的翻找一通,砰地一声拍上抽屉,转战下个抽屉,就像一只刨了几处都没找到先前埋下的骨头的大狗。
阎如谨被自己联想的画面惹得有些好笑,正要出声提醒,被自己蠢的冒火的大狗先开口了,扯着嗓子问:“咱家药箱放哪了?”
阎如谨:“阳台柜里。”
凤楼嘟哝着“药箱放阳台干嘛?”去了阳台,也不想想他家这鸽笼大的小公寓,大点的鞋柜都放不开,他还要空出个柜子给猫用,要保持整洁,收纳和藏东西没两样。
凤小六随了铲屎的,也是只没什么眼力的瞎猫,竟然迈着猫步跟上去撒娇。
凤楼光顾着翻柜子了,没留意它凑过来,关上柜门一撤步,差点踩死它,烦躁道:“去去去,别碍手碍脚!”
凤小六讨了个没趣,回到客厅转悠了一圈,慢悠悠的去了卧室,浑不知它正是害得阎如谨烧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扒着床沿喵喵叫,让阎如谨掀开压紧的被子放它进被窝。
凤楼找到药,把恰好烧开的热水拎下来,倒了一杯,看着热气氤氲的杯口顿了下,又端起杯子倒进了冷水壶,敞着盖子摇晃几下,估摸着能入口了,再倒回杯子里,称得上难得一见的体贴了。
拿着水和药回到卧室,正看到凤小六撅着个秃屁股往被子里钻,凤楼放下水杯就是一巴掌,呵道:“惹了祸还想钻被窝,给我滚出去反省!”
凤小六没被拍出来,反而滋溜一下钻了进去,在被窝里调了个头,光溜溜的小身子团成半圆,紧紧贴着阎如谨。
凤楼“啧”了一声,掀开被角,想给它抓出来扔外面去。
阎如谨却将猫拢到了胳膊和身体中间,晕沉沉的说:“让它在这吧,暖和。”
凤楼没听他的,到底还是把凤小六抓出来扔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凤小六不死心,在门外徘徊不去,喵呜喵呜的抓挠房门。
凤楼瓮声骂:“滚!”
凤小六约摸是听出骂声下的暴躁了,没在执着于被窝。
凤楼等阎如谨吃完药,重新躺下来,投了毛巾给他敷在头上,随即七手八脚脱掉衣服,掀开被子上了床,侧过身把人拢在怀里,自言自语的嘟囔:“我不比猫暖和?”
阎如谨可能烧迷糊了,竟然闭着眼睛轻叹了一声:“狗更暖和,不发狗脾气就好了。”
凤楼诧异的支起头问他:“你说什么?”
阎如谨睁眼看他,眼神是不作伪的迷茫:“我说话了吗?”
凤楼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咕哝着躺了回去:“你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阎如谨没再做声,重新闭起眼睛,心里告诫自己:别再乱想了,这狗不傻,偶尔还是很敏感的。
药效发挥之后,阎如谨出了一身汗。凤楼出的更多,他感觉自己快被烤红薯似的阎如谨一起烤熟了。被子和床单全都潮乎乎的,凤楼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也不知道起来换床干爽被子,还觉得自己挺体贴,忍着难受不翻身,以免给阎如谨吵醒了。
阎如谨穿着睡衣,比床单被子还要潮,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而且他都捂出这么多汗了,凤楼还帮他拉被子,一直保持他只露半张脸在外面,好在他这次感冒不鼻塞,不然都容易被他难得一见的体贴闷死。不能说他傻,就只能说这狗死心眼了。
两口子都难受醒了,先躺不住的是阎如谨,他晕沉沉的坐起身,开灯下床,披了件衣服出去了。
凤楼还以为他去卫生间了,结果看到他搬了个凳子进来,放在衣柜前,作势站上去。
凤楼腾地弹下床,两手圈住站在平地上都不很稳当的病号,试探性的问:“阎如谨,你醒着吗?”
阎如谨确实了解他,竟然瞬间跟上了他那跳脱如二哈的脑回路,神情微有些无奈偏过头告诉他:“我没梦游。”
凤楼稍松了口气,随即奇怪的问他:“那你大半夜折腾什么?”
阎如谨看着他的眼神无奈的更明显了些,他真的不傻吗?还是说他每次回家之前都把脑子抠出来放进单位抽屉里,隔天去上班再拿出来装上?
果然每个闷葫芦的内心世界都很丰富,说不定还住着个吐槽小能手,试问谁能把不带脑子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