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 第19章 第 19 章

江引虽然喜欢打篮球，但他不那么喜欢穿球衣。

这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奇怪，喜欢打篮球多少会有自己喜欢的球星，中二少年总是喜欢模仿自己的偶像，但江引没有偶像，也从来没买过球衣。

打球的时候，他总是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里面偶尔会加一件白色背心，下半身穿着休闲短裤，看起来清爽干净。

他希望不那么多人注意到他，但他不知道，他认为最普通的东西，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有多么显眼。

就像一群球衣里面的短袖，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是刻意搞的独特。

独特在胡为那帮人眼里，就是一种罪。

十四岁的江引，穿着白色的T恤出现在友谊赛现场。不知道怎么就被划入了黑名单。

本身两个班级都是同一个学校，只是因为存在竞争，江引成为了胡为的眼中钉。

偏激的人总会认为，有人夺走了你成为第一名是不可饶恕的恶意。

那场比赛之后，江引班赢了比赛，也被胡为那帮人盯上了。

江引长得很俊，身材高挑，那时候的少年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笑起来有着明朗的酒窝，清俊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江引的成绩很好，一直很好，因为他不知道，他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

可不是所有的人看见你的优秀都会表现出好感。

被拖进卫生间的时候，江引身上的T恤都被洗拖把的污水打湿，有人拿着垃圾桶，慢慢从他头顶开始倒纸。

腹部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

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神气什么？赢几个球就觉得自己是很是回事儿了？”

“刚给你打招呼你不回应？打完球吃个饭都不屑？”

胡为掐着他的脸，强迫他跪在冰冷的瓷砖上，江引五脏六腑都在痛。

他仰头，身后有人踩在了他的背上。

胡为：“来，把我的裤子舔干净。”

江引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人的膝盖，那是他当时被拖进来的时候踹对方一脚留下的脚印。

见人没有反应，胡为一把抓过江引的脑袋按在了膝盖上，“娘们唧唧的，就配给人舔。”

……

“想什么呢？”江引的思绪被杨烨行拉回。

他扭头看向杨烨行，脑门上已经有了冷汗。

杨烨行抬手给他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身体不舒服吗？”

江引确实不舒服，点了一下头。

杨烨行愣了一下，宽厚的手掌带着温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好，但你的脸色很难看，就先不上场了。”

“那你们不是缺一个人吗？”江引看了一眼场上的人。

杨烨行看了一下场上的人，“其实够的，一会儿看的人多了，随便拉一个球友，我就是想让你出来走走，你不是说在教室呆着喘不过气吗？”

江引往篮球场上看了一眼，他没想到随便说的一句话被杨烨行放在了心上。

但他现在浑身僵硬，想尽可能的假装正常的状态，他不想被杨烨行看出自己的病，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但此刻手开始抖了。

江引一把抓住膝盖的裤角。

他们在D区篮球场，胡为他们在A区，虽然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以前那么带有“我要把你弄死”的感觉。

但他看到还是感到无力。

胸口隐隐作痛，江引垂下眼眸，“嗯，你先去玩儿吧。”

……

杨烨行跑回篮球场。

陆传江问：“怎么？江引还不过来？”

杨烨行扭头看了一眼，“他不上，不舒服。”

“来了才说不舒服？！”

“你不管。”

杨烨行挡住准备往那边走的陆传江，“别闹他。”

陆传江往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杨烨行，“哦。”

篮球场其实很好拉人，打球打着打着就会有人加入，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来体育馆的原因。

队伍拉好打了一轮，就有人在一旁想要打下。

杨烨行是前锋，他的技术很好，任何人看见都会膜拜一会儿，然后胜负心开始切磋。

杨烨行其实真的只是想带江引出来散心，不止是江引，高强度的高三学习，他有时候都会觉得压抑。

他已经习惯了什么都要带上对方。

趁着休息间隙看向休息区看了一眼，没看到江引。

露天篮球场其实没有什么休息区，大家都坐在围着坐在反坎上靠着网球场的网子。

杨烨行招手换人，在陆传江的怒骂下下了场。

江引找了个热闹的角落，想尽可能把自己淹没在人群里。

那次事情之后，陈课是到江引家找江引玩儿，看见江引在搓衣服，他没忍住捏着鼻子问怎么了。

江引一开始不想说，但陈课太了解他了，十四岁的少年藏不住事情，在陈课的反复逼问下才坦白了。

那时候陈课和江引不在一个学校学习，陈课有空总是回去找江引。

陈课拉着江引就把他往学校带，带到了老师面前。

老师问江引的家长呢？江引摇了一下头，扭头看向陈课。

那天他回去那么狼狈，他的父亲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觉得比被打还心寒。

杨姨把他拉过去问怎么了，他给杨姨说了，杨姨只是说在学校避免和人起矛盾，提醒江引以后避着走，也没有了后续。

唯一会给他出头的就是陈课。

陈课那时候也小，拍着老师的桌子问他为什么不管。

老师被一个学生这么问也有些怒气，但她还是仔细询问了江引情况。

江引默认了陈课的做法，抬眼看老师。

但最后，老师只是习以为常地问了几句江引的伤势，也没有再过问，并且叫江引以后不要再去打球了，免得和同学起冲突。

陈课那天直接把胡为给堵了，但胡为人很多，两人对骂几句之后，江引把陈课拉走了。

也造成了后来，胡为三番两次在江引班教室门口堵他放学。

江引很痛苦，有些无奈的事情他想要随着时间逼着自己忘记，可就像那时候胡为戳破他自行车轮胎一样，那些回忆在平息之后三番两次地涌上脑海。

……

脑袋有些混沌，面前的人影都开始恍惚，所以杨烨行出现的时候，他视线模糊得都快看不清对方。

江引被人群挡在角落，杨烨行拨开人群的时候带着一缕阳光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

杨烨行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从人群中，从模糊的画面中。

“怎么了？”杨烨行蹲下，双手扶着江引的肩膀。

他说话总是很温柔。

江引坐着，这个视线杨烨行伸出双手的时候，他觉得就像是落入了对方对方的环抱。

为什么这个人的手总是那么热呢？

杨烨行看着江引有些惨白的脸，说实话，刚看到对方的时候他有些被他的状态吓到。

——江引坐在角落看起来很乖，拨开人群才能看到，他歪着脑袋靠着角落的一面墙。

杨烨行咬了一下牙齿，他的表情不算好看。

江引在他的询问中反应过来。

“嗯，”他点头看着杨烨行，眼睛始终没有什么神，嘟哝，“我不舒服。”

“为什么？”杨烨行直直看他的眼睛。

“……”下一秒，江引的声音有些颤抖，“杨烨行，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今天过不去了。”

……

陆传江输了几个球之后擦了把脑袋汗。

人呢？

正准备打电话，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杨烨行：我先走了，门口有我给你们买的矿泉水，一会儿去提。】

陆传江正准备问为什么，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杨烨行：江引也走了，我带他回家。聚餐就不去了，江引给你们买了饮料。】

陆传江：“……说好的一起走，就留下我一个人。”我缺你那一瓶水吗？

……

杨烨行让江引休息了一会儿才带着他走。

江引休息的时候脑袋轻轻地搭在杨烨行的肩膀上，睁眼的时候状态就好一些了。

“我们不从篮球场走。”江引说。

杨烨行点头，“我们从羽毛球场走。”

和陆传江他们本来约好了打完球一起聚餐，因为上个月各个学校都在备战联考都没放假，陆传江上个月过生日，仪式感很高的他说今天一定要聚一次。

陆传江叫的很多人都到了，他现在爽了别人约，所以也没打算从篮球场走。

杨烨行穿上外套，和江引肩并肩往外走。

可就是这么小心，还是碰上了。

走出体育场大门，江引的心刚要松下来，一个篮球砸到了他的后背上。

篮球被杨烨行一脚踢开，江引没有转头。

对方先是说了句抱歉，然后绕到了他的面前。

“见到老朋友都不打招呼吗？江引。”

江引手脚僵硬，书包在杨烨行手里，球直直地砸到了他的背上，但他感觉不到痛。

睁大眼睛看着说话的人，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惊恐。

胡为变了很多，江引退下之后他本身就是篮球队的队长，身高和杨烨行看起来差不多，轮廓比同龄人看起来成熟很多，眼神看起来还是很凶。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在笑，但江引只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玩意。

对方靠近的时候江引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们不是朋友。”

“是吗？”胡为勾起嘴角，“这就记不住我每天送你回家的日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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