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月色洒在庭中,景向雪忽然想起他离开前在地上那些魔修身上察觉到的剑气。不用想这定然是出自顾念山。也许真是这几日的杂事太多,景向雪的思绪渐沉,好像一颗惊石突然砸到他心底。他不自觉地想到,若是说起情,顾念山做这些,能称得上是情吗……
景向雪放任思绪化作那颗越沉越深的石子,只等到晚风掠过,他才蓦然回过神来。
他居然在思考一个无情道剑修会不会有情,会不会动情,回过神再想顾念山做这些要么是为了他所谓的道义要么是为了他师门的任务。若不是有时顾念山还会流露出些常人的情绪,会流露出平静掩饰下宛如汹涌波涛的气势,他当真要怀疑这人随时会化作一柄剑飞去九天。
但考虑到顾念山有时流露出的那抹凶狠气息,景向雪觉得,顾念山就是化成剑了,也可能是化成魔剑。
这么想着,景向雪自己嗤笑出声,倒是将自己先前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
抛去这些杂念,景向雪盘腿开始修炼,试图将这些犹如杂尘般掉落在道心上的杂念一一扫去。天色渐深,景向雪已经但石子沉入湖底时,不仅荡起稍纵即逝的波纹,也在湖底永远地留下了自己的身影。
又是过了几日,景向雪成功将比翼灵龙巧凤丹炼制了出来,出洞府时,玉溪与云蛰起心有所感,早早就在外面等着他了。云蛰起像是恢复了正常,一身修为收敛得干干净净,站在那处就好像是个长相气质俱佳的凡人。
景向雪扫了眼他俩紧紧相握的手,顿了顿,正要将炼好的灵丹递出去,他却收了手。
他这一番动作让云蛰起凝眉多看了他几眼。
景向雪倒不是要反悔,只是他还是不放心:“玉溪,我有些话想问你。”
说到这,他攥紧了手中的玉瓶,向着自己身后的洞府扬了扬头:“你同我来一趟,有些话也不好让云前辈听。”
“这还有什么话是为也不能听的?”云蛰起应了声,语气倒是轻,不像是真想问景向雪,但也不像是质问。
景向雪敏锐地注意到他说完这话向着身旁的玉溪促狭一笑,顿时让他不知道作何回答。事已至此,不管云蛰起心中是怎么想的,景向雪都要私下问个明白些。
“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玉溪笑意莹莹,恍惚间让景向雪以为是回到了星海阁。
景向雪这随身洞府是在早年在秘境中得来的,虽然称不上是至宝,却也着实少见,因此他平日也甚少拿出这物。不过这随身洞府许是从前哪位炼器大师所炼,旁人的神识便是进了洞府也只能看到虚假的幻象。
不过这幻象能不能迷惑云蛰起,就不是景向雪再能细想的了。
“你确定要同他结契,不是受了什么威胁?”景向雪面沉如水,望着面前脸上盈着笑的相貌堪称柔美的年轻修士,他不经觉得玉溪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你放心就好了,这是我自己决定的。”玉溪脸上的笑意也浅了些,淡眉微微蹙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不要误入了歧途,若是再有事传书来便是。”景向雪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化作了这一句话。按照他原本的性子,事到临头也不会再变卦生事,但不知道是如何,景向雪心中总提着口气,放不下心来。
同魔修相交,在景向雪看来并不算是误入歧途,可若是对某事太过执念,最终失了道心,这才是误入歧途。景向雪在心中叹了口气,玉溪从前只同他说玉铮将他视为夺舍之体,因而他心生愤恨想要报复。
但同玉铮见过一面后,又得知了玉铮对玉溪的非分之想,景向雪也算是明白过来,玉溪定然是有旁的瞒着他。景向雪没有立场多问,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劝他,不要最终失了道。
“只是还有些事情去做,你不用多想。等这些事办完,我去常家给你提两壶最好的酒,请你喝。”玉溪明白景向雪这一句话中份量,红润的唇角又弯了起来。
“到时候能同你安稳坐在一张酒桌上喝一杯都算是好了。”景向雪摇了摇头,玉溪既然成功出逃,即便有云蛰起为他做掩护,玉铮也定然是到处都在寻他。莫说是喝酒了,景向雪都有些怀疑这一面会不会是两人见得最后一面。
生离死别,景向雪也算是习惯了。
“我又不是同他私奔,另外,我这还有些东西给你。”玉溪受不住这突然沉重起来的氛围,笑着从袖中掏出两物来。
景向雪也不是忸怩的人,见玉溪这般说,也不再提这事,定眼看向玉溪手中两物。
先引起景向雪注意的是一份玉简,那玉简上刻药灵二字,在玉溪莹白的双手间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景向雪果真起了兴趣,他目光微动,又定在一块通体泛黑的令牌上。那令牌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得,黑得让人心惊,像是被血液覆上一层又一层后,日积累月形成的。
只是令牌被那玉简当着,景向雪看得并不清楚。
“这玉简,是我离开时从玉铮那取走的,对你应当有用。”玉溪细细观察景向雪的表情,见他凌厉的眼尾不自觉柔和了些就知道他对这物是起了兴趣,“这另一物,是有人托我给你的。”
他说罢,手一翻,那令牌上龙飞凤舞的长蓬二字就露了出来。
景向雪心中早有了猜想,但等他真见到了这令牌上的字还是不免蹙起眉。他的确是在想法子弄个长蓬秘令来,主要是为了防厉起波中途有其他阻扰。但是等这物真摆到他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不怀疑。
“你同魔域也有来往?”玉溪见景向雪盯着那令牌陷入了沉思,开口问。
景向雪回了神,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玉溪这么说那就表明送来这令牌的是个魔修。景向雪怎么回想,也只能想到那个居心叵测的魔修。
“你认识?”景向雪心下一动,难道那黑衣魔修也是魔尊手下的人。
玉溪把手中东西向前送了送,只是笑道:“他还有话带给你,打在了那令牌上,到时候你查看便知一二。”
玉溪明显是回避的态度让景向雪也没有办法,他只能是递过灵丹接过玉溪手中的东西。话至此,本该是景向雪将玉溪再送出去便是结束了。
但景向雪还未来得及再问玉溪的玉符去了何处,玉溪却突然开了口打断了他的思路:“魔域没有什么良善之辈,你怕麻烦,还是离远些好。还有你身边那个剑修,也不是善茬,也小心着点他。”
玉溪这番提醒来得突兀,让景向雪稍愣了片刻:“他也就是奉厉起波之命盯着我,倒没别的什么。”
景向雪话落了,抬手又从储物戒中取出先前那黑衣魔修给他的玉符,目光中闪过什么:“这玉符可是真的?”
玉溪被景向雪反驳的话堵了回来,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那玉符后躲闪了片刻:“你是从何出得的?”
“不出意外应该同送这令牌的是同一人,只是后面我又见到了另一块,就实在有些疑惑,想你过过眼看看。”景向雪凝着眉,又回想起当时那黑衣魔修拿这玉符恐吓他的场景,眉眼间沉淀着浓浓的不悦。
玉溪抿了抿嘴角,只道:“这玉符的事太复杂,我一时间也解释不清,再过上些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能让景向雪满意,但是玉溪不说他也勉强不了。既然玉溪说是过上些就能知道了,那到了时间他也能知道。
他原本还想再问玉溪知不知晓魔毒一事,来之前原本也想让玉溪认识的那个医修看看。但得知云蛰起就是那个所谓的医修,他觉得自己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不过景向雪觉得自己就算是问了玉溪估计也是白问,这整个修仙界唯一一只纯魔,也是魔域中先前的魔门巨擘从上古阵法中召唤出来的。这魔毒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制出。
景向雪长叹一口气,将玉溪送了出去。他问玉溪这么多,只是他在心中难免有些怀疑那黑衣魔修的身份。
总不能,只是那位新任魔尊吧。
放存稿箱里以为定了时间,睡前忽然想起来了(擦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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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这东西是有人托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