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的死局在宛都。
宛都南阳王的手下反叛,宛都城已经是被架空的一座城。
只等谢随前去自投罗网。
“南阳王手信是假的,世子殿下,受死罢!”
梦中的宛都城烟雾弥漫、死气沉沉。
随着那一声暴喝,她的视线被直接吸住,拨开云雾,穿到南阳王府邸,看见高堂座上的白衣少年。
白衣胜雪,闭目阖眼。
视线下移,一枚冷刃直贯于左胸。
谢随的死相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狼狈,那枚明晃晃致命伤仿佛只是装饰,甚至表情找不出一点痛苦。
虞芮的胸前却仿佛被针扎住了,停在谢随身前三步外。
她伸出手,却也够不到谢随的衣诀。
仿佛被困在了方寸之地。
“世子...谢随...”虞芮使劲儿出声企图唤醒谢随。
为什么在她的梦里谢随会死掉?
殷宛眉已经死了,为什么她还会受道具影响?
“谢随!”
谢随却一点一滴地从她眼前消逝。
她不想做这个梦,必须醒过来,“醒过来...”
只是一场梦而已,不是真的,快醒过来...
再睁开眼,孤寂冷寞的宛都城还在眼前。
周身被冷气环绕,一股名为绝望的心情霎时涌上...
“小姐...小姐,醒醒,醒醒...”
终于,声音过后,一缕曙光刺开天际。她放下心,能醒过来了。
鸳鸯焦急的脸由模糊变得清晰,虞芮在她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我没事。”虞芮起身后,和梦里的状态相反,冷静了许多。
鸳鸯细心提醒她“小姐,背后湿了一大片。”
“嗯,做噩梦了。”虞芮平静答道。
“原来是这样,小姐方才一直胡言乱语,吓死奴了,鸳鸯去给小姐倒杯清茶。”
说着鸳鸯短暂地离开了一小会儿。
用清茶漱了漱口,又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淡色罗裙。
虞芮用过些许糕点,脑海里又浮现出梦里谢随的死状,又忍不住恶心都吐了出来。
“小姐!”
虞芮抬手止住鸳鸯出声。
“我只是胃口不大好,把东西都撤了罢。”
鸳鸯一边担心一边让人把糕点都撤了下去,虞芮突然想到什么,喃喃:“太后生辰,我还没备下礼物,我们今日出府去看看。”
虞芮先去了祖母那处,却在路上碰见几个侍女聊天。
“你们绝对猜不到,我今天晨时在小花园碰见了什么!”
这句话底下一片唏嘘,纷纷表示此生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
那丫鬟也没多卖关子,正好虞芮路过时听到了一点答案。
“殷小姐,大夫人的客人,昨晚居然没睡在自己的厢房,就躺在......”
虞芮直接走过并未停留,所以也没听见往下说的是什么。
脑海里却开始回忆昨晚的凉意,地上破碎的松枝,高悬的白月,还有...昨晚不可思议地,知道了谢随杀人。
殷宛眉没死成?
出乎她的意料,却也不是太多。
系统有那么多道具,起死回生又算什么。
她今天,就是要找个由头出府去,把她梦到的一切告诉谢随。
“嫣嫣。”祖母一见她便招手叫她上前。
“祖母,今日想上街看看能不能给太后贺寿做点准备。”
古氏笑呵呵回道:“你这孩子,真是有心。”
底下却有站起来的几个兄弟姊妹反抗,“祖母的意思,去给太后贺寿的小辈,已经内定为芮姐姐了?”
“当今太后是你姐姐血缘上的亲奶奶,她不去你们谁能去?”
祖母反驳道。
“往年都不去,偏偏是今年,祖奶奶你知道的,沈哥哥就这次机会...”
虞芮却一脸茫然,怎么了?虞沈发生什么事了。
“阿沈由你父亲带着去。”祖母一锤定音。
底下的人掀起阵阵讨论声。
虞芮听着听着好像就明白了,他们只是不满今年突然带上她,抢了一个他们去宫里看光景的名额。
至于虞沈。
是因为今年该升迁,底层细碎不好干,想把以前的旧职位辞了,看看宫里的大人谁愿意收去。
于是,与其让虞庭深安排,不如自己去天子面前为自己求。
虞沈是有能力的,只不过都多多少顾忌虞家树大,不肯聘以实位。
虞芮顺着目光,多看了几眼堂下立如松柏的虞沈,穿着冷衣,一副书生气。
他是堂叔家的孩子,年岁比她大,家中落魄从椒州投奔,人是勤奋好学的,不然也不可能在会试上拿下榜眼。
“这样,正好嫣嫣要去集市,小沈同去罢,跟着你妹妹一起出去看看,太后礼物要备下什么,自己想想。”
虞沈同她对望了一眼,规规矩矩朝祖母行礼,“是,祖母。”
虞沈出门要换一身行头,而虞芮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就要等一会儿他。
虞芮没成想祖母会找人同她一起,她再想去找谢随,只能避开虞沈。
“二姐姐,真是好福气,有什么好事情都能抢的上。”虞蓉故意找上门上前招惹。
虞芮皮笑肉不笑,“难为妹妹,什么也抢不上,却还记得同我贺喜。”
“就算抢上又怎么样,你去过几次皇宫?太后恐怕都不知道你是谁!”
“这话的意思是,太后知道你。那成,等我在太后老人家面前多提提你,万一记得你呢对不对?”
虞芮驱步逼近,虞蓉气势减弱。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干什么。”
“反正你又吃不到。”
最后精准补刀。
虞蓉被她呛了一顿,眼泪直在眶里打转儿,撇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虞芮简单笑了一声,“下次想呛我,就叫你芷姐姐来,你一个人打不过。”
“算了,你们两个人也打不过。”
虞芮对于大夫人的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得过且过。
触碰到了她的底线便教训一顿,寻常也就拌拌嘴。
毕竟大夫人教育下能出什么好鸟。
刚刚嘲跑了虞蓉,虞沈便收拾好了,该换了一身青松宽袍,显得人精神许多,“沈哥哥,我们走罢。”
她一身雪色,两人一起走在街上还是能吸引到许多目光。
包括殷宛眉的目光。
从虞芮出府起,她便开始谨慎地跟了起来。
系统想不明白,昨晚谢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还正好碰见撞见了它要刺杀虞芮的场面,它已经尽力避开有谢随出现的剧情。
一切只能归罪于,不断崩溃的小世界。
怪不得宿主任务完成得如此艰难。
这个小世界崩得淬不及防。
要不是宿主有一份神级道具「一梦了无痕」的碎片,此次任务直接就以失败告终。
不得不谨慎起来,不能直接对虞芮动手。
还是推进剧情罢。
不需要做什么改动,直接加速原剧情就可以加速虞芮的死期。
殷宛眉盯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府,它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
“沈哥想买点什么?”虞芮看着琳琅满目的货品,随口对虞沈提起。
“胭脂...首饰...还是甜食?”
虞沈听见这话噎了一下,才道:“芮妹妹,太后娘娘想必是不缺这些。”
虞沈虽然心里怀疑,但始终没有作声:送给太后的礼物,真能在普通集市上买得到吗?
为了纠正一下二人的思路,虞沈想到了一个例子。
“我旧日里听人说,上次太后寿宴,有位大臣送去了从海淮千里汪洋之处打捞的珊瑚景,巍巍如生,得到了一致称赞。”
“我们当然不是直接在市集上去买...来找点送礼物的灵感嘛。”
虞芮有些底气不足,她一开始真没想这么多漏洞,只是想找个由头出门。
听见虞芮的回答,虞沈的神色明显缓了缓,松了口气。
“沈哥哥你很紧张?”
虞沈点了点头,“你也听大家说了,这次机会对我很重要。”
虞芮回忆了一下,虞沈之前似乎是在户部,给人划田量地的小官。
确实是埋没人才。
“沈哥哥在户部如何?没记得你说过,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这句话倒是出乎虞芮意料。
刚想继续问下去,迎面却走来熟人,虞沈先同那人打了招呼。
因集市来往人员视线遮挡,虞芮还没看清来人,只是听对话,应该是虞沈旧日在学府的同窗。
那人称呼他‘沈大哥’。
近看却是世子。
“芮芮,世子殿下在学府可是和每个人都打成了好朋友。”
谢随全然没有了昨夜那杀人后小心翼翼的情态,腰间松松垮垮扣着皮质蹀躞,像是故意扯松开的。
“认识。”两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轮到虞沈惊讶了一番,“你们两个还挺有默契。”
既然谢随就在一旁,何不趁机会说出去,省的她再跑一趟。
她正想找个理由支开虞沈之际,他自己倒先提出了想要去北边酒坊转转的想法。
虞芮正好提出要去南边的首饰铺子。
就这样和虞沈分开了,约定一会儿在同一家糖饼铺子碰面。
虞沈先离开后,虞芮带着谢随一直往前走,很明显不是去首饰铺子。
谢随站立,皱了皱眉“你要去哪儿?”
“没有时间废话,跟我来就是。”虞芮扯住他的袖袍,拐进了旁边一个幽暗狭窄的小胡同,提出要求。
“光天化日之下...这不好罢...”
见他不配合,虞芮用手捂住他的嘴,直接霸王硬上弓。
伸出双手附在他耳边,垂眼却无意间看见了袖袍里手正攥的紧,攥着一卷圣旨。
指尖都泛着红。
抬头,耳尖也泛着红,粉粉嫩嫩的。
让人看了想蹂躏一番。
“你怀里的是圣旨?”虞芮指出来。
谢随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