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燕小记+“少年公孙策”的一些番外篇 第18章 策燕小记（10）

杨子遥推开客房门的瞬间，便直直对上了汐嫣愤愤的眼神，直盯的他一个大男人有些不自然。他将饭菜搁在桌上，踱步至汐嫣身侧，假意递去一个淡淡的眼神，他甚至不敢想，这小丫头将会做出怎样骇人的举动来“收拾”他，可是，穴道还是得解的，于是乎，抬手冲着眼前人肩头便是一指。

“哎呦！”被解穴的瞬间，汐嫣轻哼出声，似是被封的有点久，肩肘处有些麻，汐嫣抬起胳膊打着转，还不忘白一眼身边之人。

“ 吃点东西吧。”杨子遥看看桌上的饭菜，示意汐嫣坐过去用饭。与想象中不同，这小丫头并未破口大骂，反而偏头一笑：“哼，算你有点良心，还记得我爱吃东坡肉。”说罢，奔至桌前便大口吃起来，那吃相，惹的杨子遥一阵闷笑。

杨子遥轻咳一声，掀袍落座在了汐嫣对面，指尖轻扣桌面：“说说吧，你的来历。”那低沉婉转的声音扫在汐嫣耳侧，如羽毛般轻飘，搅的汐嫣忽而一阵心慌。

汐嫣轻抬眼皮看看对桌之人，那利目生的极亮，多看几眼就会让人心觉胆寒，继而又低下头去吃饭：“我出生京师普通人家，不过呢，算是庐州的老家。上有父母，下有一小弟。幼时常听爹说，顺天所属以松亭、古北、居庸三关为总要，无一不雄壮宏伟、望之肃然，是咱们大宋重要的孔道，心系于此，便一直想去看看。”

杨子遥不禁偷偷看了看埋头吃饭的小丫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姑娘出门，不是有丫头跟着就是有侍卫保护，出手阔绰，随便一点便是上等的酒菜，绝不是她口中普通人家的姑娘，但却丝毫无大家小姐的矫情，反而是满腔热情，对这大千世界充满好奇：“你就这么跟着来，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汐嫣并未抬首，饭食将她的嘴巴塞的满满当当：“何为好人？何为坏人？自古以来，好坏本就无定数。你如若是坏人，那日惩治章二爷时何必出手助我；你如若是坏人，我怎可还有命留到现在，还吃的上这东坡肉。不过……”汐嫣搁下碗筷：“就目前而言，我只断的出，你不是个坏人。”

杨子遥正了正身形：“我们此次送信函，只到镇边城。想要领略边关的雄壮宏伟，恐怕只有上阵御敌之将士才有机会。只是没想到，你一大家闺秀，却有如此心志。如实招吧，你是京师谁家的丫头？你叫什么？”

“我叫孙……”汐嫣顿住，略略低下了头，一时间想不出该编个什么样的名字。娘曾讲说，她早年闯荡隐逸村时，用的是龙秋燕这个名字，自己要不要借用娘的名字？那日与杨子遥搭救老人家时，只是随口一说，把姓中的第一个字隐去了，至于用什么名字，汐嫣是万万没有想过。

杨子遥勾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看，这姓也是假的吧。”

汐嫣抱臂：“你都未向我透露真实身份，又有何权利管我姓氏的真假？”

被反将一军，杨子遥直盯盯望向飞燕。二十余年来，自是从未见过这样恣意的女子：“我是给京师禁军做事的人，那三个，都是我的左右手，是自己人。”

对了上那双锐利的双眸，汐嫣忽感慌张，躲开了那清冽的眼神：“我叫汐嫣，名字是真的。”

杨子遥顿了顿，清了清嗓：“明日寅时出发。”说罢，背手向客房外走去。

“什么？寅时就……”汐嫣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嗓音叫了起来，见杨子遥背手停住，不言不语，继而又服了软：“寅时就寅时嘛。”说完，似是才令眼前之人满意，那白衣背影缓缓离开。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汐嫣打着长长的哈欠出了客栈。昨夜下过一阵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香气。看着汐嫣那睡眼惺忪的样子，班斯力不禁轻笑：“汐嫣姑娘怕是不习惯早起吧？平日里这个时辰，我们早就起来练武了。”

汐嫣伸了伸懒腰，无奈点头，再看看旁边依旧男风装扮的程姑娘，那程姑娘亦顺势瞥了她一眼，不言不语，只是走到她自己的马前，顺了顺马儿的长鬃。汐嫣心想，定是自己唐突的举动让这姑娘误会了，刚想上前解释几句，却见杨子遥背手走了出来，只轻轻撂下“出发”二字，便上了马。“哼，自负。”汐嫣心想着，跟着杨子遥上了马。

日上三竿之时，五人已行至幽州附近。穿过片小丛林，一行人行至一小市集。几人本以为杨子遥准备让大家歇歇脚，用些饭食，直到跟着杨子遥站在马厩前时才大感意外。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买马吗？”程肖灵一脸不解。

杨子遥轻应一声，翻身下马。

“杨兄弟，稀客稀客呀。”一位续着短胡须、面色沉稳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了上来：“怎的想起，来我这小小马厩啦？”

“韩大哥，好久不见。”杨子遥温和回礼，回身指了指马背上的汐嫣：“执行命令，要去镇边城一趟，顺便给这位姑娘选一匹马。”

班斯力与叶秦对视，皆是一惊。

被叫做韩大哥的男子打量了汐嫣一番，笑道：“我这马厩产业虽小，但马匹可皆是从千里外的蒙古和西域等盛产良驹的地方送来的。咱们中原自己的马啊，瘦弱，体脂也不足，平日骑来没什么感觉，上了战场可就看出差距了。既是为姑娘选马，除了要考虑能长途跋涉外，这色泽也不能差，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汐嫣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亦翻身下马：“韩大哥，叫我汐嫣。”

“好的汐嫣姑娘。我叫韩纪。大家且随我来吧。”韩纪引着众人，向马厩深处走去。

“喂，我叫你给我买马了吗？”汐嫣小碎步跟在杨子遥身后，碎碎念着，一时不明白杨子遥闹的哪出。

却见杨子遥并未回头：“昨日来，你一直与我共乘一匹。你不顾名节，我还顾呢。”

“你……”汐嫣脸上一阵绯红：“买马就买马，等回了京师，银子还你。”

身前的杨子遥突然停住，侧目看看斜后方的青衣身影，递去一个“也算你识相”的眼神，甩袍大步走在了韩纪身边。

“子遥，你父亲与你大哥可都还好吧？”

“哦，多谢韩大哥关心。”杨子遥挑眉微笑：“他们都还好。杨家向来心系大宋安危，征战虽然辛苦，却也从不觉需要挂齿。”

“是啊。”韩纪长叹：“想当年与你父兄夺下邕州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学童呢，如今，也过了弱冠之年了吧？那位女子，可是你的心上人？”

杨子遥一怔，有些羞赧：“韩大哥误会了，只是路上结识的姑娘。”

“哦？是吗？”韩纪转头看看肤白貌美的青衣姑娘，挑唇微笑：“不好意思，看你二人同乘一匹驹，还以为……是韩某猜错了。”

马棚围栏里，站立着一匹匹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马驹。

“公子，这匹看着不错。”叶秦停在了一匹白马前，那匹马的四肢白如霜雪，身披白鬃，毛色也是闪闪发光，看上去格外强壮美丽。

“哈哈。”韩纪捋了捋胡须：“果然是杨家府上的勇士，就是懂马。”

“叶秦，你到是会挑，这匹马可价格不菲。”程肖灵急道。

杨子遥冲程肖灵摆摆手，转而望向汐嫣：“既是给你选马，你拿主意吧。”

汐嫣行至白马前，接过缰绳，轻抚马背，只觉触感顺滑，手感极佳：“我不懂马，不过这匹马的颜色与身形，趁我心意。只是，就像程姑娘说的，它价格不菲。不过呢……”汐嫣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杨子遥：“买它的银子，我还是出的起的，待回了京师，如数还你。”

杨子遥背手悠悠走至汐嫣身前，点点头：“好。”

看到汐嫣与杨子遥在马的价格上划分的如此清楚，程肖灵似是松了口气一般，轻轻撇了撇嘴角。

这边的顺天府衙内，出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参见府尹大人。”

“快起来。”公孙策轻扶跪地作揖之人：“夷歌，连夜彻查辛苦了。自不必多礼。”

“是，大人。”夷歌站起：“夫人与汐诺公子，可都还好？”

公孙策轻点头：“都好。你的小姐呀，还是那么任性，常常搞的我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又多了个跟她性子一样的汐嫣。对了，可都查清楚了？”

“正如大人所料。”夷歌凝视公孙策，微微皱眉：“西夏骑兵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

“果然。”公孙策轻叹，继而望向夷歌，凑在了他耳边：“再帮我，去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