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十分钟 第4章 失踪案

鸡鸣寺一早便香客满盈，一名少女携着伙伴穿梭在人群中，从弥勒菩萨到护法韦驮菩萨，再到毗卢遮那佛，最后止于观音殿前，一路叩拜，虔诚祈愿。

陈书瑶笑道：“你一北平人放着有名的潭柘寺不拜，倒是千里迢迢的来南方拜佛，真是奇怪。”

楚瑶镜满脸羞红，眼波流转，“所求之人在南，我怕北方的神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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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的江南，阴雨绵绵，祁夜辰、棠溪明和唐珂行走在梧桐树下，金灿灿的五指树叶搭建起十里黄金屋，脚下也是飘落的梧桐叶，若不是下雨，这一定是一条极其浪漫惬意的林荫道。

祁夜辰撑着一把大黑伞，棠溪明站在身侧不占丝毫空间，但他还是将伞往右/倾了倾。

唐珂自觉地站在两人身后自己撑着一把伞，与他们一直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他家老大可真是令人敬佩，明明特别讨厌棠溪明，觉得他漂亮的不像男人、还轴的让人看了就想抽他。但是在公务上，祁大警长永远都能保持清醒和理智，绝不掺杂私人情感。该请教请教、该给人打伞给人打伞……

“一个美名远播的医生突然失踪，你说是不是哪个道上的想看病把他劫走了？”

祁夜辰本是开个玩笑，不想棠溪明却应对的十分认真。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医术再高明也有误诊的可能，或许是医患矛盾，也或者同事关系、家庭关系，可能性是多方多面的。在勘探现场之前别妄下判断，不然圈定在一个思维里，很容易越走越偏。”

祁夜辰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堂法医不止懂验尸，还懂推理呐？”

棠溪明停下脚步，头顶上一直牢牢跟随的伞陡然撑了个空，雨丝细密的落在头发上聚成珠颗，祁夜辰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他，“怎么了？我说的话有问题？”

“棠溪，我姓棠溪，单名一个‘明’字。”

祁夜辰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之前还笑李文栽倒在棠溪明严苛到变态的较真中，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栽了。他点点头，“好好好，咱俩还挺有缘，都是复姓。”

祁夜辰撑着伞过来接上他，见他发上有雨珠，不由自主的伸手给他拂了拂，嗯，这一头蓬发果然跟想象中一样柔软。

一大早祁夜辰就接到报案，说中央医院的医疗圣手刘明正失踪了，三天三夜没见到人影，家属也说自从三天前的早晨出门上班就没再见过。

医生加班是常事，而且刘医生在医院有住所，经常好几天不回家，所以家人并不知道他失踪的消息，报案的是医院同事。

祁夜辰坐在刘医生办公室，找来报案人问情况，报案人名叫童鉴，助理医师，生的眉清目秀，是古时候常会被大家小姐一见钟情的那种书生长相。

“最后一次见到刘明正是什么情况？”祁夜辰大喇喇的坐在刘医生办公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上，仰面看着童鉴，摄人的气场却一点没减弱。

“三天前刘医生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已经二更了，去更衣室换了衣服，说要回家，因为那天是他小女儿的生日。”童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眉目微微低垂，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我们在更衣室简单聊了几句，刘医生就离开了，我回了宿舍，然后就是今天发现刘医生失踪报了案。”

“三天不见人，今天才报案？”

“我不止是刘医生一个人的助手，所以并不会时刻盯着他的行踪。”

“偌大一个医院没了一个医生，还是有些名望的医生，就没人发现？”

“这我就不知道了。”

祁夜辰双手交叉，磕着自己的脑袋，上次见他这样，还是自己被抓进警察局的时候，难不成我跟疑难案件一样令人头疼？棠溪明微微撇了撇嘴角，一抬眼正对上童鉴意味不明的目光。

棠溪明抬头正视着他，童鉴却将目光低垂下去，又恢复了刚刚那副文文气气的老实模样。

棠溪明眉头微蹙，刚刚那一眼，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是探究、又似是悲悯，他在悲悯什么呢？

“把你们院长喊过来。”祁夜辰一副指派下人的语气，童鉴倒并没有在意，老实的点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棠溪明目送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就那么好看？”

“嗯？”

“还是说因为你俩气质相近？”祁夜辰笑的一脸邪气，“来，把你眼镜摘下来我瞧瞧。”

棠溪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摘。”

“……”这人逛窑子呢？

棠溪明不愿因为这点小事让两人起争执，耽误办案，这个警长太不专业了！他顺从的摘下了眼镜，望向不专业的某人。

其实仔细看起来，棠溪明长得要比童鉴华丽一些，没了眼镜的遮挡，他文弱的书卷气一消而散，五官精致的过分，甚至有些男生女相。

祁夜辰坐直身子，仔细打量着他，眉毛不如普通男性那么粗野，形状很规则，不知道是不是修过，眼睛很亮，鼻子高挺，嘴唇粉薄，下颌清晰棱角分明。“你要是个女人，得迷倒多少好儿郎。”祁夜辰笑着瘫坐回椅子里去。

就为了说这个？棠溪明愤愤的戴上眼镜，不打算再搭理他，从刘医生桌子上拿了些笔记坐到一旁小凳子上翻看。

祈夜辰按照流程审问了院长，以及和刘明正有工作接触的其他同事，结果一无所获，都还没有童鉴知道的多。

问了一下午，口干舌燥，祈夜辰提起茶杯发现一滴水都没了，唐柯不在，而棠溪明……祈夜辰看了一眼那张闲人勿扰、扰就咬死你的脸，吩咐他还不如自给自足，还能少生两份闲气。

起身抄起棠溪明腿旁的暖壶，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掌刮到了棠溪明翘起的二郎腿，直接给他掀了下来。

棠溪明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没有一丝波澜，祁夜辰愣是从里面看出问罪的意思来，他咧嘴笑的没心没肺，“这医院的人情真冷漠，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三天都没人过问。”

“或许，凶手正是拿捏准了这一点呢？”棠溪明无论是做学术还是工作，都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在最后的答案出现之前，旁的事不会让他分心太久。他本想质问祁夜辰是不是故意的，但听他说到案情，思路立刻被拉回到案件中来。

祁夜辰笑了笑，棠溪明这性子初看觉得烦人，细细相处下来还挺好玩，他压着上扬的嘴角正色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凶手对刘医生很熟悉，对他的行程、人际关系、工作习惯都了如指掌。知道什么时候对刘明正下手合适，还可以控制案件侦查的进程。”棠溪明看了门外一眼，“如果毫无头绪，祁夜警官可以试着从童鉴下手，或许会发现有意思的结果。”

“童鉴？他可是报案人，”祈夜辰坐直身子正色道“你是说他贼喊捉贼？”

“现在还不能肯定，我只是说如果没有思路，可以从他切入。”

祈夜辰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棠溪明，如果一般人被这样盯着看会浑身不自在，偏偏棠溪明不是一般人，身条坐的笔直任他打量探究。

最后，反而是祈夜辰败下阵来，“本以为你就是个迂腐书生，没想到你的学识和能力还挺让人惊讶的。以前学过侦查和推理？”

“一点点。”

“谦虚了吧。”

“辅修过，法医和警察不分家，彼此都应该略通一些对方领域的知识，才能更好的协作。”

祈夜辰被这句话噎住了，“你平时在学校是不是经常挨打？”

“啊？”棠溪明一怔，想了想，挨打倒没有，但周围的人总是突然对他横眉冷对，一副下一秒就要揍死他的架势，这个时候他会选择闭口不言来保障自身安全。

祈夜辰看他一副被自己说中的表情，笑着摇摇头，满脸无奈， “按照你的推理，接下来该怎么办？跟着他？”

棠溪明点点头。

“成，信你一回，让老子看看你是假把式还是真才能。”

很快便到了下班的时间，医院不比工厂，哪怕到了下班点也不会迎来踊跃的人群，童鉴背着一个小布包，从侧门拐了出去，祁夜辰身法利落，隐在童鉴身后完美被夜色所掩盖

在祁夜辰身后二三十步远的地方，还有一只拖油瓶，好在这个拖油瓶很听话。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的路，童鉴来到一个小胡同，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祈夜辰回头看一眼棠溪明，给他一个原地等待的指令，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万一他被发现了，留棠溪明在后头，好有个人兜底。

童鉴倒是没去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在小胡同拐了几个圈出来直奔鸡鸣寺。

山门下，童鉴虔诚的跪地拜了三拜，才登上台阶。晚上来寺庙～祈夜辰抬头看着那慢慢隐入夜色的身影，待那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他才悄悄跟了上去。

鸡鸣寺不大，就算不紧跟着，也丢不了。刚进山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佛门净地，务要喧哗。”一位僧人温声劝告。

消失了的童鉴连滚带爬的从一座大殿跑出来，抖着手指向佛堂，“大师。”僧人见状走进去，看到里面场景，浑身一震，双手合十，念出一串“阿弥陀佛。”

祈夜辰顾不上许多，连忙跟进去查看，只见堂前一尊佛像四平八稳的端坐着，低垂着眉眼俯瞰众生。下头跪伏着一个身影，死气沉沉的，地上还有一摊黑色血迹。

祈夜辰翻过尸身，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张状纸，他展开来，就着将沉未沉的夕阳余光细细看去：

罪人刘明正，杀三人，来佛祖面前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