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四爷回来时带回来一对金丝缠玉的手镯,收口处两颗大小成色相同,打磨极其光滑圆润的小珍珠。
盈梓很喜欢,一收到便带上了还在月色下伸出手腕细细欣赏。
四爷站在身后台阶上,垂眸瞧着院子里满足欣喜的盈梓,觉着她如今这模样比刚入府时还天真烂漫,笑意到达眼底,就像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入夜天色冷,外头有风。”四爷下了台阶,牵着盈梓的手往回走。
盈梓用行动和言语表达了对四爷审美的认同。
这要是换成乾小四,那不得怎么多怎么来,明明可以简单的手镯,乾小四绝对得在上头加上各种颜色的玉石。
要不是玉镯容不下他那些形形色色的章子,他都能在上头盖章咯!
“爷今儿回来的晚了些,可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盈梓脱了外头的披风,祛除身上的寒气,而后裹着被子坐在软榻上,抬头看着长身玉立的四爷。
四爷点头,“苏培盛说了今日府中发生之事。李氏身边的丫鬟奉命了结奶娘的命。盈儿,你怎么看这件事?”
“啧啧。”盈梓撑着下巴,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妾身当日大病初醒,所有人都告诉妾身,四爷最疼爱的是敛云斋的李格格,如今李格格又有一儿一女膝下傍身,她日后的福气定然是后院头一份。”
不知为何被翻了旧账,四爷忍不住盯着盈梓瞧。
他本能觉得后头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这段时日李氏的所作所为,妾身忍不住有个非常大的疑问想要问问爷。”
四爷:“……”
盈梓也不是在征求“能不能问”,直接道:“您当日到底看中了李氏什么,怎能宠爱她呢?您说论容貌,妾身不输她,论才情,宋氏也比她好,琵琶琴筝她都弹得极好。再论这聪慧,那福晋更是甩了李氏好几条街呢,指不定都从京城到江南咯!”
四爷脸色黑沉沉的,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过了许久,他抬起盈梓的下巴咬牙切齿:“爷瞧你容貌倒是其次,伶牙俐齿是后院头一份。”
盈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笑眯眯的盯着四爷:“爷过奖了,您的赞扬妾身便收下了。说起今儿这事,妾身只能说李妹妹太蠢了。她对二阿哥的关心妾身是瞧着的,她也知道二阿哥是她最大的筹码,所以绝对不会让二阿哥出任何事。”
“苏培盛今日说那奶娘之所以对二阿哥动手是因着她自个儿的孩子没了。她心里将所有的错都怪在李氏身上……李氏又安排人去杀了奶娘,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觉得是她自己想的这法子来陷害妾身么?可她没这个脑子呀!”
四爷挑眉,“你信不是她?”
“至少不是主谋。就算她也在局中,多半也是被人怂恿或者明里暗里被人算计了。爷,妾身有个直觉,二阿哥一事,以及秘药一事,短时间内怕是查不出真正幕后黑手了呢。”
那人藏得极好,隐瞒的滴水不漏。
她虽有了点线索,可那粉色也不过是丁点儿,接下来该怎么做谁又能知道?
可让盈梓没料到的是,她这头还没头绪,半个月后,福晋下令刘一宝和吉书去敛云斋带走了金氏。
“确定是金氏?”盈梓的肚子已经有点凸显,腰也圆了一圈。
她听说这消息,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不声不响,怎就是她了?”
富察氏疑惑:“姐姐也不信吧?金氏是与我一同入府的,时间不长,怎的就与李氏的奶娘亲近了?那奶娘是李夫人千挑万选送进府的,也不能轻而易举就被金氏收买。金氏能给她什么好处?她孩子都没了,有什么恩惠也是落在她夫家娘家头上。可金氏阿玛官位不显,家中也不是大富大贵。”
盈梓思绪百转千回,“我知道她喜欢粉色,莫非……”
“姐姐?!”富察氏明白的极快,她震惊道:“您是说那日在寝殿的簪子?粉色……福晋是在试探我们?”
“我没什么证据,只觉得那日的事有点儿不对劲,所以才让人暗中留意。”盈梓还是想不清楚其中的关窍,金氏没有害二阿哥和李氏的理由。
二人还在商量这事儿,星灿轻轻走进来,道福晋请两人去寝殿一趟。
盈梓和富察氏没耽搁,得了传话立刻便往寝殿去了。
“给福晋请安。”盈梓欠身行了礼。
“起来吧,都坐下。”福晋眉眼间俱是疲惫之色。
等盈梓和富察氏坐下,吉祥上了茶后,她才揉着眉心疲累的说:“今日叫你们来,是因着后院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事儿。不仅涉及李氏和二阿哥,也涉及之间瓜尔佳氏敛星斋秘药一事。我实在是觉得心寒,便让你们过来一起说说话。”
盈梓和富察氏对视一眼。
富察氏便开口道:“福晋方才所言还有敛星斋秘药一事,莫非您查出了幕后黑手?”
“正是。”福晋勾着下巴点头,“我让人去柠香家中询问,得知她收了不少粉色的东西,其中有两根玉簪都是水头极好的玉,还有几匹粉色的布。刘一宝当时便留意,觉得柠香家中条件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定是指使她的人赏赐的。柠香的父母说,事情败露的前一天,柠香想让他们烧了布匹,再去当了玉簪,但她父母觉得这些东西珍贵,便没听她的。”
坑女儿了!
盈梓蹙眉:“可妾身从未亏待柠香,不知她身后那人又与妾身有何龃龉?”
福晋痛心摇头:“我最看不惯的便是后院女子争风吃醋还设计陷害旁人,这会损了上天的福德。柠香背后那人,正是金氏。”
“金妹妹?”盈梓虽早已得知金氏被带走的消息,但还是没忍住惊讶:“妾身与她不熟,她为何要陷害妾身?”
“姐姐先冷静。”富察氏安抚道:“你怀着身孕,可别伤着自个儿。”
宋氏也道:“您可能不知,金氏早已对您不满。婢妾和钮祜禄氏与她住在同一个院子,偶尔也听了几嘴金氏对您不敬的话。无外乎是为着她进府几月,却至今都不曾得了爷的恩宠。”
盈梓扯了扯唇角,“我又没拦着爷。”
众人:“……”有点心梗!
福晋冲着盈梓又道,“你先别急,我已经让刘一宝查清楚,也已经确定金氏屋中有差不多的东西,这才确定便是金氏陷害了你。”
原以为是为着二阿哥的事儿,却没想到还是为了她呢。
盈梓起身谢过福晋:“劳您费心帮着妾身调查幕后黑手。”
福晋忙道:“说起来也是我管教下人无方,让方嫫嫫和柠香合谋做下了错事。还有一事,二阿哥奶娘那事儿,也是金氏在背后做的。”
盈梓:“……”这一个又一个的消息,砸得人有点儿头疼。
她稍稍艰难启齿:“她都认了?”
“证据都搜出来了,又有她身边的丫鬟指认,金氏认与不认也不重要。再者,这些都是错事,她知道认了就得死,定然是不会认得。”钮祜禄氏幽幽叹气:“婢妾与金妹妹是同一日入府,又一同住在敛云斋。以前金妹妹也常来与婢妾用膳说话,却没想她竟然是狼子野心,背地里藏了这么多肮脏害人的心思。万幸,婢妾是个不会与人相处的,总算还没和金妹妹来往密切。不然,不知她要怎么害婢妾呢。”
金氏没送回敛云斋关禁闭,而是直接由寝殿的人看押,众人甚至都不知她到底被关在哪里。
盈梓和富察氏前后脚出了寝殿,富察氏没回春双苑,陪着她往前院走:“我知姐姐心中有疑虑,我也有。但咱们没证据,福晋却拿到了人证物证……”
“金氏身边的丫鬟是入府后由府中调动的,并非她从家中带来的人。”盈梓站于松柏下,揪了片长青的树叶在掌心扣紧。
富察氏抿了抿唇:“那又如何?若真有了坏心思,谁都拦不住不是?如今金氏‘败露’,还是两件事儿,多半是留不住这条命。姐姐,她是会死吗?还是会被爷和福晋送回本家?”
闻言,盈梓低头嗤笑:“发还本家?妹妹想多了。金氏虽入府时间不长,但她也知道府中一些事情。为着爷的名誉,福晋也不会放走她的。等待金氏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即刻死去,要么……被关在一个见不到其他人的小黑屋等死。”
这话说的富察氏颤了颤身子。
她的胆子不算大,却也不小。可一想到成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直被关着不让出门,不让与旁人说话,憋都能憋死。
盈梓松开掌心,被捏碎的树叶虚虚落在地上。
她擦去手上的汁液,“要是能知道金氏关在哪里,我还真想去会一会她。”
不远处,小乐子东张西望,瞧见盈梓的身影后喜出望外,跑着就过来了:“奴才可找着您了。”
“小乐子。”盈梓失笑,“可是你师父有什么事儿?”
小乐子连忙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师父有事儿,是主子爷找您呢。主子爷说九爷的奶茶铺子明日开张,今日带您出去瞧瞧。今儿主子爷从宫中回来的早了半个时辰,眼下就在前院等着您呢。”
刹那,盈梓就将什么金氏银氏的抛在脑后,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奶茶铺子!
她的第一家店铺要来了!
“姐姐快去吧,我也回春双苑了。”富察氏笑着道。
盈梓没和她说太多,只在离开前道:“你晚上别睡太早,等我回来后,让人给你送两杯好喝的奶茶过去。”
“是,那妹妹就等着姐姐的奶茶。”
盈梓走的快,也没发觉身后转角处宋氏走了过来,站在富察氏身边。
宋氏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妹妹与侧福晋关系可真好。”
“侧福晋说与我投缘,平日便走动的多了些。”富察氏将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
宋氏身高不及富察氏,看她时要稍稍抬着头。
富察氏眸色冷静的看着她:“宋姐姐从寝殿出来不回敛云斋,是专程在这儿等着妹妹吗?”
闻言,宋氏低笑:“妹妹说笑了。我不过是闲着无事在后院走动走动,吹吹风看看景。我不比福晋和李妹妹有孩子照顾,也不比侧福晋,更不比你能时常去找侧福晋说话。”
富察氏听了这话,神色未变:“我瞧姐姐应该挺忙的,妹妹有些乏了,就先回春双苑了。”
宋氏轻笑:“妹妹慢走,路上小心。”
等富察氏的身影走远,宋氏觉着没什么意思,也转身往敛云斋走。
路过后院几株刚绽放了花蕾的桃花时,她微微停了下又继续往前走:“云兰,屋门口的两株白梅我不喜欢。”
云兰忙道:“那奴婢今儿就让人移栽到别处。”
“今儿?”宋氏笑容不达眼底,“今儿就算了。我喜欢桃花,等来年再在院子里移栽两株桃树吧。”
今天的来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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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