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赶时间,马车跑得比往日要快得多。
云染坐在车厢内,一边担心路遥那边的情况,一边琢磨着这趟急匆匆的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她跟着傅泽出了睿王府的大门,小桃也没见回来。
她不得不多想。
按当时的情况来说,路遥的命应该是暂时保住了。傅泽不开口,碍于自己的关系,墨影和清影不会对路遥下死手。但这其中再发生什么,路遥会被带到哪里去,她都一无所知。
又抬眼瞄了瞄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猜不透,根本猜不透。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的时候,这场春雨已经彻底停了。
下车,云染小心绕过地面上的水。
“你先去康寿宫看看母后吧。”
听到傅泽的话,云染嗯了一声。
德嘉太后身子的确是不适,但也不至于她上午才从宫里出来,这踩着夕阳落下的时辰又赶回来。这男人的意思,她多少也猜出来了些。
宫里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才要她去安抚德嘉太后。
只不过,宫里还能有什么事?
还是三皇子?
与云染分开,傅泽疾步奔向勤政殿。
仁华帝正在批阅奏折,乍一听到柳山进来说睿王来了,还愣了一瞬。
不是上午才走吗……
“皇兄,三皇子…臣弟应该是找到了。”
仁华帝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毛笔之后,对着柳山一摆手。
随即,柳山便走到殿门前,将丫鬟侍卫都遣退了出去,关上殿门。
“傅垣招了?”
听到傅垣的名字,傅泽轻轻摇头。
“三皇子,大抵还在宫里。”
只是如今是生是死,他就不敢说了。
闻言,仁华帝眉心都快要打结了。
“在宫里?”
怎么可能?
自从发现三皇子失踪,宫里已经里里外外的翻了个底朝天。
就连每一个宫人进出的记录都核对了许多遍。
怎么,怎么可能还在宫里?
“你确定?”
傅泽站起身来,踱步走到仁华帝的案桌前,俯身低语。
“皇兄,有个地方,咱们应该没去找过。”
另一边,康寿宫里,桂阳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德嘉太后再用些粥,听到卉香来报说云染来了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好啊!云染来了好啊!
她来了,肯定能哄着太后娘娘再多用上几口晚膳。
这些日子太后身体不适胃口不佳,可这越吃越少,身子如何才能好起来?
德嘉太后也顿了顿,“声声来了?”
说着话,云染已经走了进来。
“是。”
她心里惦记着傅泽还没和自己“算账”,所以走向德嘉太后的时候,更热切了些。
“听母后声音怎的又哑了些?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染走近站定,德嘉太后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无妨。”
“怎的你又进宫来了?”
“阿泽与你一同来的?”
她午后醒来时才听桂阳提起,是傅泽过来将云染给带走的。
云染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德嘉太后提起是傅泽让自己入宫来的。
“殿下有事与圣上商议,儿臣惦记着母后的身体,才想着一同出来,再来陪陪您。”
说着话,她已经又端起了德嘉太后迟迟不肯再用的粥,“母后可是不喜欢这个味道?若不然,儿臣再去御膳房瞧瞧,亲自给母后做些点心来。”
德嘉太后哪里舍得叫云染进那些烟熏火燎的地方,摇头,伸手将云染手里的碗给接了过来。
“你来陪着哀家用膳,哀家自然胃口好多了。”
“桂阳,去给声声再传些她喜欢的菜送过来。”
*
仁华帝这一路都是沉默的。
他从出生到现在,这几十年走来算是顺风顺水。
先帝的嫡长子,髫龀之年便被封为了东宫太子。先帝病重之时,纵是段太妃从中做了些手段,可最后也没有影响大局。
先帝驾崩,他自然而然的登上了天子之位,受百官朝拜。
后宫里,他的人算不上多,且高位分的妃嫔大多都是老人,一向相安无事。
怀氏……
眼见着就要到了怀皇后的凤安宫,他脚步慢了下来。
“柳山。”
柳山弓着腰凑上前来,“奴才在。”
先前在勤政殿里,听到圣上与睿王的话,他便差点惊掉了下巴。只再仔细想想,仿佛也不无可能。
三皇子出事以来,宫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没放过。唯独两个地方,康寿宫与凤安宫。
康寿宫是太后娘娘的地方,无论是妻生妾生,都是皇家血脉。纵是有那么一个两个不得太后娘娘喜爱的,冲着身上流的血,也只有护着的份。
至于凤安宫,这是皇后娘娘的地方。三皇子一事,除了生母柔妃最急之外,怀皇后是最急的人。每日里忙前忙后,折腾这么多日,比起德嘉太后的身子也好不了多少。
没人会怀疑怀皇后。
毕竟在东宫的时候,她便对几个庶子视如己出。
不过,怀皇后是先帝爷赐婚给圣上的,当初入了东宫便是太子妃。但东宫里的女人不只她一个,可偏偏有名有份又没有子嗣的,只有她一个。
若是睿王推断无误,那么现在再想起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去叫御膳房备些皇后喜爱的菜送过来。”
柳山顿了一瞬。
可也就是一瞬,他立刻点头应声。
身为奴才,他要做的便是听从主子的命令。
主子在想什么,不是他能琢磨的。
只安排完,他还是忍不住低头想了想,圣上这是还惦念着国公爷的颜面?
傅泽没与仁华帝一道同行。
倒不是他顾忌着什么外男不得入后宫的规矩,是他还有别的事要办。
去怀皇后那儿,仁华帝最适合出面。
而另一处,他更适合过去。
*
傅泽到康寿宫的时候,早已经月挂中天。
桂阳迎上来,“殿下可是来接娘娘的?”
傅泽只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又问了几句德嘉太后的情况。
听桂阳说起有些好转之后,他默默点头。
“也幸得娘娘又来探望,太后娘娘晚上的精神头瞧着又好了不少。还多用了半碗饭呢!”
闻言,傅泽挑眉。
她是个有办法的。
又想到明日许会发生的事,他叹了口气。
“她现在在哪儿?”
桂阳跟在太后身边三十几年,人精一样的人物。这会儿听到傅泽的话,赶紧应声。
“太后娘娘睡了之后,奴婢叫人将娘娘之前来小住过几日的偏殿给收拾出来了,现下,正在里面休息。”顿了一瞬,她又仰头看了看外面,“宫门已经落了钥,殿下可一同在偏殿休息?”
若是旁人,便是太后的亲儿子,这个年纪也没有留宿的道理。可傅泽不是旁人,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有资格的不管他,没资格的不敢管他。
不用别人带路,傅泽推门,正见着窗边贵妃榻上一个人影。
她半躺在那里,月光笼在她的身上,柔和又缥缈。
云染实际是没有睡熟的。
她虽然今日经历了许多,也的确有些累了。但根本上的警惕心一点都没少。
听到脚步声,她便清醒了许多。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能判断出来不是小丫鬟。
那便是……傅泽?
片刻后,她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人。
借着屋内光线昏暗,她悄悄眯起眼睛瞧了瞧。
果然是傅泽。
只不过,她心中警铃大响,与这男人一同来的,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又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将眼睛闭了个严严实实。
傅泽垂眼看着她,黑眸中情绪复杂。
她就躺在这里,瞧着娇小又柔弱。
可就是这样一个瞧着娇小又柔弱的上京城第一温婉贵女,敢在外面养侍卫,敢在傅垣造反的时候挺身而出,敢为了藏住自己的侍卫,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上血淋淋的一刀。
现在想起来,当初在国公府的时候,她与那英国公府的,恐怕的确如自己所想那般。
那在西苑的时候呢?她是真的害怕那群狼崽子吗?
她这样的面具仿佛焊死在了脸上。
在其他人面前是这样,在自己面前也是这样。
云侯府里那般境况,她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难处,这些他都可以理解。
她若真是个小白兔,那他还没什么兴趣。
但他不能接受,她真的有了危险,想到的人不是自己。
云染心里紧张得要命。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声不吭。
她甚至怀疑,就这么点月光,他能看清楚什么?
他不会是一怒之下要了自己的命吧?
他身上是带着血腥味的,可见他根本不在意场合。
也对……他这样的身份,无论什么场合,都是看他的心情而已。
感觉到他的手碰到自己,云染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
虽然,她的动作极小,可傅泽还是察觉到了。
他是练武之人,对这些天生敏感。
俯身将她拦腰抱起,他垂着眼,嗓音低沉。
“醒醒。”
见怀中的小女人毫无反应,他抱着她的手又稍稍用了些力。
“你若是再不睁开眼,本王便把你丢进湖里去了。”
云染深吸了一口气。
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呢。
在国公府的时候,她与秦雨霞一同落水之后,他也这样说过!
他知道自己在装睡。
在心底纠结了三四秒钟,云染缓缓睁开双眼。
一副迷离的眼神,她看着他,轻声开口,“殿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快就初六了~
打工人已经看到工作在向我招手了(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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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捌拾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