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易凋，风姿渐成 第9章 计划有变

“公子，柳姑娘的身子骨不适合练武，已经不适合最初的计划了”，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公子颛没有任何表情，他仍旧在案几边琢磨着什么。“不如改用另外的法子。”幻蔷大胆提议了一句，并双手恭敬朝上，埋下了头，好像有种忤逆之感。

“不错，我正有此想法，说说看。”公子颛没有看她，仍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事。

“柳姑娘此弱柳扶风之态，颜华清冷之姿，聪而慧敏，必能引得那达官贵人家的喜欢。”她停了停，又道：“那熹亲王是个爱慕人色的主，刹于家也是个需要探明的地方，而柳姑娘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公子。”幻蔷仍旧是双手提上的样子，把想说的悉数抖落出来。

“你是想让我把她送给那个风流王爷和那欲色侍主的刹于家？”

“是卧底于外，通明于己。公子”幻蔷正词道，“柳姑娘身负灭门之仇，只要稍加引诱，便可为之我用，而柳姑娘身份特殊，外族之人都有那刺杀，抓人和打探的功夫了，如果猜忌也不用如此周章。就算猜忌，也会笑而纳之。加上她聪慧果断，定能化险为夷。而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探入这些地方，柳姑娘就是这个机会啊，那柳姑娘在这里也是一个烫手山芋，如此两得岂不更好吗？公子。”说最后两句的时候幻蔷急上了眼，抬眸却瞧见一双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有一分诧异，还带一点失望，然后就是那眼中不易察觉的生气。

公子颛闭目，放下手上的毛笔，双手掌膝，跪坐而起，玄衣兽纹，腰窄肩宽，再睁眼，眸里深谭一片再不见波澜，他踏步行于门前，负手而立，望着院中的清雅景色，雪松，柏竹，柔兰。风微动，云舒卷着。

“幻蔷，在我手底下做事，四五年该有了吧？”不知是责备还是询问。

“是，公子。五年零十个月零九天。”，还有风雪，枯枝，冷日，和公子您。幻蔷默念。

“这番话你想了多久了？”他有点惋惜之态。

“......”没有答话。

“美人计是很好，就是少了一点东西。今日，我只提你两点。你可记仔细了。”

“一，爱慕之心，人皆有之，本是无可厚非。然忠与算，智谋与心计，方局与人私，此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一旦出发点不同，便大相径庭。”

“二，我喜权谋。但最恨无大谋无大局之阴，你犯了我的大忌。你应是知道的。”

“枉你跟了我一场，罚你去海囚监面壁思过。”他义正言辞，不容拒绝。似乎是不愿再待在这里，公子颛踏步便离开了。

幻蔷一听，只得声音轻淡小颤：“是。”，她依着原来的姿势对着正堂躬了躬身子，仪态端庄。话毕，泪水便落了下来。

海囚监，这可不是一般犯了错改了过就可以出来的。

狄秸进入门内，叹了叹气，说了句：“走吧。”

“你要保护好公子，公子后面会有危险的。”幻蔷明明流着泪，但面没有表情，只是在谆谆叮嘱着。

快到夜晚时分，狄秸还是小声问询了出来：“公子是如何得知幻蔷到底是忠心还是私心的？”

公子颛只是淡淡回应：“一个巧合是巧，两个巧合是巧，三个巧合也有可能是巧，但四个，五个，你觉得会是什么？其实智谋和心计哪有分的那么清楚，只是她明摆着犯了我的忌讳。这不是私是什么？”

“让砡蓉过来一下。”

当柳二小姐还在优哉游哉的吃着甘甜葡萄时，她见了那个平时最不常见的大管家，砡蓉兴钻钻的提了一枚玉佩，镶了一个相字。又聘请来学师，至此柳二小姐便学上了府中文房银方面的东西，还得学学文化诗词陶冶陶冶情操，历史文献竟然也有教授......

然则这只是在做做样子，不过两天之后。柳二小姐便被告知这玉牌是大管家的意思。也就是说，她喜提大管家这个职务了。

嗯...嗯...这样也不是说不好，就是怎么觉得就有点不对劲呢？

然后星月一边叮嘱一边引着柳二小姐去见李锦瑞。

“平日里内院的大管家都是忙公子身边的事情，如今姑娘是修了正果，只需听着就是了，万望莫要再使往日的脾性。”

“我家公子话多时便多，不多时便不多，姑娘只需人傻一点便是好哄的。明白吗？”她只轻轻笑了笑。

她虽是个破落户的主儿，但到底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只是微微赞同着点了点头：“这也委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星月巴拉巴拉个没完。

不多会儿便见的那处僻静雅致的竹苑，这院落倒是别致，竹影蹁跹，水光掠金，四室围堂，有德熏香。

正门是没有关闭的，对着外面的景色，屋内凉暖参半，秋日多金入木殿，两面多窗，凉来万景可入房，踏步行，有熏香，木质高炉把人镶。

玉白堂，金玉相，坐入石佛，微目像。美服静安行落笔，好一个画面真君样。

步入房中，闻着的香让人沉静如安，只是站在一旁，抬眼斜目轻轻打量了这坐上人，又撇了撇星月，却不知这小妮子何时就无了踪迹。罢罢罢，只能感叹一番我这寄人篱下的命。

碧波动，竹影散，稀稀疏疏有声来，音是萧萧又瑟瑟，只叹得是秋寂寥，道它爱玩笑，好似有一波春风到。

“过来，提手磨上一些红墨。”他倒是会顺着这风道。

柳二小姐不说话，只走近了些，在他右手边提手磨着。

那是像折子又不是折子的东西，上面却尽是关于买卖交易，或者民生人居的事，他用黑墨做了批注，用红墨勾圈画画，上面的语言看似不通，不过看这排列和掺杂着外文字符的东西，似乎是某种内部传播的暗语。

柳二小姐不禁看得入迷了，待到下一个折子时，却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邀请函了。不对，是一个入职函。

如果是官家子弟，待到一定岁数之际，就会继承父志从官，官职有大有小，大多都是从一些闲散低下之位开始。只是这职位里，也有看似无关紧要其实有隐晦章法的官职。

“高门势族多选秘书监为求官之初，以备来日之升，怎地你就选了御史台，这人事纷杂的地方，运气好点还能留得清明，弄不好就成了替罪羊羔了。”柳二小姐有些惴惴道。

“你会看？”他朗声平静。

柳二小姐哑口，有些不好意思：“我爹做政务之事时，从不避讳我与娘亲”，她笑笑，“看得多了，难免会一点不奇怪吧”

“不奇怪，只是这职务已经拨下了，便也退不得了。”他首肯着，陈述着事实。

“你以往不常在这辽京吧？”柳二小姐想起来他的事情多半都是听说。

“身子孱弱，早些年在外，近些年才在辽京待得久一点。但是你看，就是这么点消遣，这上面的人也不让人安生。”

柳二小姐默默想了想他这话里的消遣，得亏是想明白了，害，他就是风流惯了的，想那么多作甚。

“不过看你的样子倒也不是不喜欢，该不是你动手脚弄来的？”

他轻笑，“该说我把你放在我身边，对你而言是个错误呢，还是说幸运呢，你可能是没发现，知道得越多，可跑不了呢”，他低低浅笑，眼里有星动。

柳二小姐轰然一觉，啊呀呀，这可不是嘛，万一她要走，这知道得越多，杀她灭口的事可不就来了。这李锦瑞一看就是个争权夺利的主儿。心狠起来是个什么样她虽是不知，不过这幻蔷是没瞧见踪迹了，那么一个娇柔惠然的人儿。她问美人们也是问不出所以然来。可见这位公子的手段。

“哈哈...呵...哈哈哈，您可真爱开玩笑”，柳二小姐打着哈哈，不自然扯出一个假笑。

“今日事毕，留下来一起用膳吧。府中虽然没有大小食禄之分，但今晚有贵客来，会丰盛一点。”

“我不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柳二小姐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压压惊。

“从前这些事都是幻蔷弄的，如今她不在，就辛苦辛苦你了”，他语不容置疑，语意似有一丝委屈。

“罢罢罢，我吃。”说着柳二小姐手里磨墨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临了夜幕之际，秋雨却下了，明明白日还金光浮动。柳二小姐本想着这事情会折腾些许时辰，却不想星月来了，只是告知她：“姑娘，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她低头颔首，恭敬如斯。

这这这，她什么都还没有吩咐呢！

中厅上，吃饭的时候，桌上是入秋之际暖胃的铜炉，木瓜雪蛤，木莲冬鱼......温酒入腑，都是些暖身补气的菜式，平常桌面不常见到。

桌上碗筷有三幅，除了柳二小姐和李锦瑞之外，还留了一副。

李锦瑞只是在对面吃着，他看了柳二小姐一眼，仍继续他的动作。而星月明了，为柳二小姐烫了小食。柳二小姐见不惯，只得自己吃着，而星月却又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吃了多久，柳二小姐实在忍耐不住：“这副碗筷的主人怎地还没有到？”

“路上奔波劳累，恐蛇虫鼠蚁太多，耽搁了些时辰。”

“哦。”

正说着，门厅外一竹笠蓑衣之人正往这边走着，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雨水顺着他的衣鞋落入屋子里，带了一番外面的气息和凉意。好像是刀剑的风，血色和泥土混杂的味。

他端坐于桌前，脱下斗笠，露出一张儒雅的面容，两撇须眉。李锦瑞上前为其搭拿他解下的蓑衣，“萧叔，怎么晚了一刻钟？发生什么了吗?”

“遇见一场腥杀，辽京恐有腥风血雨了”，他提手就举杯一饮而尽。

“锦瑞，这是丞相的亲笔信。”说着就从那脖颈之处扯了一块布，用刀把布轻轻割开，外面已经湿掉，里面却很干燥。信，安然无恙，从临照府到辽京宰相府，已经过去三天了。

“真是天助我也！”李锦瑞看了之后赞叹着，又问：“萧叔这次还走吗?”

“等会就启程，京中闲杂人等太多，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位姑娘是？”

“府中的大管家，柳尚书的女儿。”

柳二小姐定定看着这个叫萧叔的人，蓑衣刀剑客，只得附和点头假笑。内心却想的是，完蛋了！

他点了点头，手心掌了掌李锦瑞的肩膀，不一会儿就穿戴好，消失在夜雨之中。

听着李锦瑞和萧叔说的一切，这这这，算不算又知道机密了？！天啊，这是不是变相要杀她灭口？

李锦瑞到底要干嘛？柳二小姐转头去瞧了一眼李锦瑞。

他看了柳二小姐一下，眼又低着去看铜炉：“我已经让她们把你日常洗漱之用搬到潇湘苑这边的住处，往后都会比较累，晚上还是多吃一点的好。”

轰隆，柳二小姐的内心。可怕，难搞了！

入睡之时，柳二小姐缠着星月等一众美人细细盘问：“你家公子是不是有杀人灭口的喜好？”

“姑娘怎的这样胡说？”

“有还是没有？”

“自然是没有的。”美人们说的。

“自然是有的。”柳二小姐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