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易凋，风姿渐成 第7章 半个江湖人

那天他们搜刮危物之时，柳二小姐俶尔惊觉，想起来娘亲给她的药还在这里。重要的不是药，是她娘说，不过两月，她便可不用回这潇湘之家。而那府邸，确也变得潇湘破落。

柳二小姐极大猜到，他们或许还活于人世。两个月，算算时日，她只再等一个多月就好。只待再多等些无关紧要的时日。

故而柳二小姐开始常常混迹于这相府,以备来日之需。只是那外围之处，府中各人说什么都不让她出去，他们只说还不是时候。

柳二小姐知道多半是他的意思。不过无妨，她现在于这相府也算待得心安理得。

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些姑娘觉得柳二小姐很是有趣。她们不太爱来这前门苑园戏玩，但经过柳二小姐耍耍嘴皮子的功夫，她们也乐得同柳二小姐玩笑嬉闹。

她们只言辞切切的提醒柳二小姐，只能是去那前门僻静处的凉亭处歇玩就回来。

那凉亭可不是柳二小姐要的，被枝叶花密包围的紧，能瞧见个啥。这相府门外难不成有什么?

此刻凉亭已经待久了，柳二小姐素然无味。正在趁着玩笑的间隙，她看见砡蓉神色鸦鸦的要去正门，柳二小姐打定主意。

唤了两个最喜欢调皮捣蛋的美人，悄悄在她们耳边说了两句，她们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柳二小姐满意的笑道：“去吧。”

柳二小姐又找来两个最喜欢阴阳怪气的，她各自和她们说了一嘴，胡诌对方阴阳对方的话。往往最喜欢阴阳人的人是最受不来被阴阳的。

果然，她们真的吵起来了。

但因为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的德行，早已经不知道天马行空骂到哪里去了。

好了，现在一时半会应该是离开不了的了。

柳二小姐又侧头对两姑娘说：“刚刚看大管家好像出门去了，看神色，该不会是你家公子回来了吧？”

但见这两个姑娘一听，登时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匆匆前去劝架，柳二小姐自告奋勇：“我去瞧一瞧，看是否是你家公子回来？”她们连连点头，甚以为妙。

哈哈哈，她开心的去也。

虽然之间和大管家交往不多，但是见那样生的一副好派头，做事滴水不漏的女管家，估摸着是遇上什么事竟愁成那样？柳二小姐来了野心，要探出一番究竟来。她天生一副反骨，不让她去，她偏生的要会一会。

柳二小姐是偷偷摸摸走到大正门的时候才看见砡蓉的，管家招呼了手底的人，细细微微的叮嘱着什么，可这模样总觉得有些与这正门的氛围不太相似，好像在做什么不知成败的事似的。

那正门不知是个什么妖魔鬼怪，热闹得非凡。按理说这府邸前面是肃穆庄严的，非必要时刻不会如此。正在想是什么缘故，却看门走进一白一黑两个人。

柳二小姐定眼一瞧，完了，黑白双煞！

完了，还看见了她，柳二小姐嘿嘿一笑，便匆匆的往回走。

姑娘们没有在吵了，就在这栈道上，但一点不想走。幸好柳二小姐急中生智。

别怪她没提醒，她可是笑意盈盈的，掐着点的提醒：“美人们还不走吗？你家公子正往这来呢”

她们看见柳二小姐这轻松的模样，误以为又是一个恶作剧，搭也理不搭理。倒是那两个刚刚吵得最凶的，可能是生气。

一个走到柳二小姐面前指着柳二小姐来时的路，看着柳二小姐发话：“什么劳什子的破公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决计不走了”。

一个抱着手，满不在乎的也在柳二小姐前面说：“对，知道吗？就算是我们那窝囊公子再加上那地狱门的鬼杀陈，我们也不怕。”她特傲娇的说，仿佛要给柳二小姐一个下马威。

此刻柳二小姐和别的姑娘都在为这两姑娘捏了把汗，默默祈祷平安。

柳二小姐指了指：“你…你们……后面”

但见那黑衣轻笑道：“锦瑞兄，看来府中女眷对陈某有很大的敌意啊”

而李锦瑞只是冷着眼看。

此刻两个美人愣了一下，登时又吵吵起来了。

“都怪你不相信她，现在好了吧”

“什么嘛，也不知道是谁怂恿我的”

“怪你！”

“怪你！”

还没完，正在吵扰时刻，突然又来了两位女子。她们拿着扇子遮着面容，扭着腰肢从姑娘堆那边一边挤过来，一边小声说着“哎呀，别拉我”。

直直的，轻轻的，朝吵架的这两位过来，把头各自凑到吵架的女子的对面，然后突然把扇子放下，满脸的泼墨油彩，粗眉厚唇，还在扮鬼脸，一个吐舌头弄对眼的略略略，一个猪鼻子手舞足蹈的哼哼叫。

大家都在低头轻笑，柳二小姐也不例外。黑衣人也在轻笑。

而李锦瑞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柳二小姐，柳二小姐被盯得发怵，看她做什么！她可什么都没做！

“看着我干嘛?”柳二小姐回他。

他答非所问：“倒是这没心没肺的模样看着让人舒心百倍，比那躺床上的可怜样强。”他毫不吝啬的夸赞，不知是讽刺还是挖苦。

可能是因为柳二小姐她娘的缘故，柳二小姐和这些美人很快就融入进去了，没有那些繁琐礼节倒是轻松了不少。自柳二小姐差点丢掉命，好好的活下来之后。

“我是活得很好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心态稳就好，事情也好办。”未等柳二小姐说完，他又细语道。

“也好，省了不必要的功夫。”他眼一深。

而吵架的女子和扮鬼脸的女子则低头退到了一边不再做声。

他看到了之后又说：“倒是聪明，还以为你沾染上那些世家小姐莫须有的行为举止，还要教教你做人的规矩，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像半个江湖人了。”

哼，那还用说，想欺负她，还没那个机会呢，等等。

“不对啊，还有半个是什么?”

他一脸波澜不惊道：“就是骨头太硬了。”

好啊，他要打她骨头！

此刻正巧，栈道周围不知何时堆满了人，原来是那两个扮花脸捣蛋的姑娘在这府邸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看见这两个姑娘拿着扇子扭捏着身子就知道是有什么好戏。平时被这两姑娘捣蛋怕了的，竟也生了看客的心思。这不就跟着过来了。

“各位来得正好，快来瞧瞧，你家公子好生的威严气派，我在此处和姑娘们玩笑嬉闹，还什么都没做，你家公子竟然要打我的骨头。”

他竟又对柳二小姐笑了。

觉得柳二小姐可笑吧。

只是侧头对那黑衣人说：“子断兄，奔波月余，才来鄙府，本要休沐，以表慰意。然今事巧，就是这小女子，何不当下就熟悉熟悉，给个锻造的机会。”

黑衣人爽朗笑回：“手下很久不曾有人了，陈继早有唏嘘之意，今日自是不加推脱的”

一听到名字，那姑娘美人们像是听到什么恶鬼阎王一般的倒吸一口凉气，屏呼吸气的声音如此整齐划一，柳二小姐听了也不觉愣愣发怵。

锦瑞对那黑衣人做了一个手势，砡蓉赶快忙迭上来看了一眼这群女子，像责备又像溺爱，然后引着这两公子走了。一黑一白，谈笑恣意，丝毫没有把刚刚的事情放心上。

那些姑娘也忙的簇拥着柳二小姐。

“你惨了！”

“是啊，你惨了！”

“那陈子断是出了名的心狠，他手下的人可没几个废物”

“咦，你真惨大发了！”

“人称鬼杀陈，鬼在他手底下都想杀他”

“不过人家也厉害着呢，所以你只有惨了”

她们一个个面目慈爱的看着柳二小姐，或唉声叹气，或在讨论准备什么药，什么好吃的，等等。

柳二小姐看着那劲装玄衣，恣如亭玉，以为能是什么事。

不过打脸没想到这么快，这次居然是幻蔷亲自督察，柳二小姐自从上次看这大管家还是在上次。

幻蔷带来了很多的灯笼，莹莹如光，在夜晚里就如梦幻残影。

她笑吟吟道：“姑娘，今晚的任务是拿灯笼，站立直，不动至亥时即可”

“怎么个拿法？”

“手上各一个，嘴叼一个，腋下各夹一个，一共五个，来，星月，海燕，帮一下姑娘。”

“很简单呀，一点没事嘛”，柳二小姐对其中一个美人瞧瞧低语，不知道怎么个惨法。

只见美人摇了摇头，叹了又叹就走了。

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蚊虫叮咬属实难耐。更何况是这灯笼发光逗引蚊虫过来纷舞。

虽然不过才入秋的时候，但是这时候的蚊虫却是最厉害的紧。这不，一会儿窜个虫到鼻子里，一会好几只虫在眼前纷乱，手上腿边全是蚊子在叮咬。

“姑娘别动，马上就好，动了要重新再来的”，幻蔷此刻的笑我算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了，威慑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柳二小姐正襟以待，十分恳切看着幻蔷：“还有多久?”

“已为姑娘备好艾草水，浮蕴香，衣裳都熏是特制的防虫之物，只要坚持，今晚保管睡得香香的。”

话音刚落，柳二小姐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全身僵硬。

柳二小姐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这可不怪她。

美人们赶紧过来了。

潇湘苑屋。

“公子，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姑娘就倒下去了。看了，不是故意所为，身体僵硬不软，现在还在缓和中。”

公子颛嗯了一声，罢了罢手，幻蔷就退下去了。

“子断兄，今岁当二十又八了吧？”

“时光荏苒，想当年林军遇锦瑞，现今看已蹉跎不少岁月了。”

“子断兄的《巨东在野辞》，陈词慷慨，愤懑为公，我深有意，仰詹子断。”

他停了停，似乎是对他说，但也想在对自己说，“子断兄，如今，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