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易凋，风姿渐成 第21章 班师回朝

秋寒月的风别样的霜肃，日子也变得难过了。

十月底，丞相领兵夜袭羌吴之不备，敌退于崇山下，双方焦灼，困于此三天，又逢雨雪，渐处于劣势。

只一日，有奇兵攻敌军粮仓，情势峰转，时下正值羌吴粮草不足，敌人接到消息，一时间溃散败走。

时机稍纵即逝，丞相命人带一纵队深入丛林深处绕到敌后，正队向前追击，两相夹击，欲成包围之势……

这日的雨夹杂着几丝飘雪，除开入冬天气的原因，地理所居北上的山坳之间也是一个原因。

已经是这般天气了，军队里并无什么御寒之物，为首的朱将军不禁思考到。

此刻已经入夜，他跨坐在马上，带着众人追赶逃亡的敌人，时不我待，此战必要速战速决……

入了一阵山林，其树高森，其林纵深，他正在想着会不会被敌人埋伏，下一秒，千只矢箭齐刷刷飞来，一时间，人马慌乱，四处奔走。原因无他，只四面都被包围了！

不好！他此刻带领的，乃是四万人的军马！丞相命令纵队深入，侧翼佯攻的计策难不成已被敌人识破？！所以率先对我方发起攻击？！应该是了，那羌吴还是游野之军，对此等林中周转最为熟悉！

朱将军急中生智，喊出一声:“各位副部，紧急调集各部下，分作四部，给我杀！”

一声令下，一时间大军便分作各部，冲上去与敌军厮杀！那是杀得昏天黑地，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前方追出去的兵部紧急撤回！

其为首的将领乃是朱将军麾下的从事司马何壁，可谓文武双全，他匆匆上前，直呼：“勿再厮杀！勿再厮杀！敌人奸计！敌人奸计！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众人听至此处，也连忙叫喊，一时之间，高举火折的，言语匆报籍贯姓名的，“我乃河东人士某某”等等，终于是乡音面容得到辨识！

正军为首的朱将军心下一骇，纵队为首包抄的张守正也紧急调令，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几位将领便围起来，分析当下近况。

原来这关山地带，乃是羌吴最熟悉的绿林野外，敌人带着我方正军的大部队在林子里绕弯，诱使正队与包抄的纵队同军之间厮杀，坐收渔翁之利，等到最后反应过来，却早已是伤亡惨重……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箭矢疾驰过来的声音，“刷——”的一声，又是一片伤亡惨叫！

“护驾！护驾！有埋伏！！！”，朱将军的前锋纳鲁急吼，提剑挡下迎面而来的飞矢，一时之间，场面极度混乱，为首将领纷纷带兵紧急突围，可似乎已经是掉进敌人的阴谋圈，一番厮杀，天昏地暗，几位将领杀得眼目刺红，待到急匆匆的突围出来，连夜慌不择路的回到大本营时，却不想遇到敌人四五重伏击，任谁带领，回来的人马也已然是屈指可数......

朱文将军盔甲遍布血痕，眉眼处狠厉中带着疲色与茫然，他一声不吭，一个箭步过来，整个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上的剑伫立着还烈烈泛着寒光，他埋着头，一言不发.....

丞相看着这位跟着他征战半生的将军，仿佛第一次受这样大的挫折，他半蹲了下来，撩拨开朱文血迹干枯凌乱不堪的头发，是一双懵然布满狰狞血丝的呆滞眼睛，他定眼看了看那眼，又看了看，什么话也没有说，起身，转头，孑然着背影，像来的时候一样安静，安静离开了......

局面已然是无解，此一战就是败了。死伤无数，其中不乏军中的有为之士......

也许天意也感受到了悲伤的情绪，此后的几天时间里，下起阴绵的雨来，在这北地之中，空气中竟早早夹杂起了风雪.....

“叶宝鹤！小兔崽子！！”一个胡茬大叔扯着大嗓门骂咧咧着，“又跑哪儿去了？！一天天的不像话！这吃饭的时候不来吃饭！！”

“莫大叔，又在找那臭小子呢！”，一列小队从旁边巡逻而过，后一秒，一个儒气的面容出现的眼前。

“这最近突然出现巡逻队，每日来来往往的，都快看不见人了，哈哈”，莫大叔笑了笑，“贺先生来这西场做什么去？，教习的时候可得多管教管教这些孩子，多打打，一个个调皮捣蛋的很！”

军中有随军孩童，是逢战乱期间收养的孤儿。养在军中，户籍都是清白极的。这孩子分为几个班，等到回城之后，就会被好好安顿下来。

“是这样，只是依上头大人的吩咐，来给孩子们送教习需用的物品，等来日放去，散播出去也好不失了朝廷的颜面。”

他点了点头，便往一边的帐里走去。莫大叔应和笑了笑，粗声回应着，拿着手里的粗粮馍馍又往别处找人去了。

......

那帐是西场的一个小帐，平日里存放的都是些日常所需的杂物，门口有看守的护卫的，闲杂人等，少有人能不告而进。

他走进去，将手里东西放下，或许是知道没有人来这里，他呼出一口气来，发出清响的声音，但下一秒，眼前就冒出一个人来，

贺刑看着这个邋遢肮脏的孩子，表情有过一瞬间的松散，“好孩子，......”他欲言又止道：“知道哥哥给你说的吗？没有进城之前，都不可以和我相认，知道吗？”

“......”瘦小个没有说话，灰扑扑的脸上只能看见那两只眼又大又亮，是瘦弱极了之后双眼凹陷，他直直的看着面前的那个人，转身就匆匆跑了，仿佛是不认识他。

斯于此，贺刑不自觉勾起嘴角，他转身离去，看着那眼前的雨细细飘着，“此次，当真有可为也，阿鹤，好孩子，梯子有了，很快，很快就好了。”

......

才不过短短数日，羌吴的敌人竟然早已经在阵地外集结起了千人之众，只为最后一击。

得到暗报的丞相不住的邹起眉来，思衬着军营的粮草已所剩无几，而在公里之外的粮草，离最近押运粮草的时日至少还要一天，可外面的敌军不知为何相聚起来，似乎是有备而来。小落那边的消息也一直是不通消息，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事不宜迟，此处的地势虽是险要，然若硬攻，那时必败走而溃，此地距城有些时日，若真是要殊死一搏，营中不乏可怜幼苦之人，届时必成敌寇刀下之鬼。

“长英啊”，丞相嘶哑着声。

“是，丞相，卑职在。”

他迅速做出决定，掏出虎符“擢侯长英为上将军，暂领军中一切事物要职，速领左前军、右前军、东营一众合兵，带领老弱幼童者、伤残孤怜者、文书无力者，务必在今夜太阳落山前出发，一路轻装简行，务必安全到我方关隘之口，以求保命之策。”他徐徐开口，轻言细语吩咐。

“可丞相！如此一来你身边剩下的前军只区区之数，轻骑兵、弓箭手，都是些轻兵，箭矢之快虽可取其快疾，然终究是不如卑职的刀剑来得利落强悍锋利！”长英听到‘保命之策’四字，顿时猜到丞相要独自留下铤而走险，他不禁提剑下跪，双眉骤凝。

“非也。此时你还有其他任务在身......此事，非你不可！”，说着丞相侧耳在长英耳边呢喃了几句。

“丞相！！！”长英双神炯炯汇聚丞相身上，似是非常不满。

“无需多言！刻不容缓，快去！！！”丞相生气下令着。

“是！！！”

......

也不过区区几个时辰的功夫，大部队已经是走上回去的路了，而丞相这边也吩咐人加强巡逻，森严守卫，务必严谨不容有失，不要让敌寇知晓了去。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十分不安......

今夜细雨夹杂着细雪，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已经子时了，他有些昏厥，才手掣着休息，迷迷糊糊间，外面响起撕喊声，声声奇烈，他猛然淬醒，双眼目瞪，匆匆向外看去，外面已然是惨烈一片，各帐升起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把天上的雨雪都蒸发了！四周的士兵杀的杀，逃的逃，有的奋起反抗，可敌众我寡——“咔嚓！”一声，丞相看着眼前那将士的头颅顷刻间被砍杀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就算今夜攻打，我麾下已留足够人数，这...决计是不可能的......”

迎面，那敌寇精锐端坐在马匹之上，手上砍刀泛凉，亮出上面凝固发黑的血迹，马一声撕叫，就冲他飞驰而来......

索性一只疾箭飞驰，正中那马上之人眉心，从后穿出至正面，剑弓弩力之强劲，可见一般，“刷”的一声，那人应声倒地，马儿却受了惊吓，仍旧直直的撞来，眼看着危急时刻，那侧边又飞驰出一匹骏马，上面有一矫健伏弓的身影，待到快及上那疯马，便一个翻身而出，直直的跨坐的疯马之上，双手紧紧牵住缰绳，可疯马此刻怎会听使唤，仍旧是直直的往前冲......

眼看着就要撞上丞相，马上之人似乎也是焦急，情急之下飞身抬脚踩着马背，一个侧翼旋身，两脚飞蹬马的脑袋，改道借力的同时，一只手提起丞相的腰，再借着旋身的惯性，两人相拥旋身空中，但又冲又疾，两人还是跌撞在地......丞相从那人身上爬起来，撑着脱臼的胳膊，满脸焦急惶恐的看那跌下的人儿，只见那人微蹙着眉，手仍死死抱握着人的腰......

“小落，小落，没事吧？没事吧？嗯？”丞相不住的颤动着语音呼唤。

“没事”，她手用劲又是一握，人也顺势倒在她怀里，她眼睁开，好像死神降临，另一只手附着人的脑袋往她脑袋边靠，“好生在这待着，很快就好。”

说完，她就好像没事一样，把人安放好，刚刚跟在她身后的侍卫此刻也留待在丞相身边守护......

她最爱使一把命叫血色长歌的大刀，她平日里很少使这边刀，连一般的上阵杀敌都极少用到，而此刻，她在战马之上，抡着大刀，一阵通通乱杀。她那手下的士兵，强悍的娘子军们，看见他们的将军用起了轻易不用的大刀，也士气高亢非常，卖力非常......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早已杀红了眼，终于，在斩下最后一颗敌人的头颅时，有夜间的清风吹拂过来，撩拨着乌黑的发，她才恢复了一丝理智，其实此前，她就特别下了死命令，要团团包围敌寇，今晚，要全歼这一干尔等。

只是没想到，是比她自己想得都还要疯狂，“呵”，她拽紧了手里的刀，呼呼的呼出一口大气，才悠悠牵着缰绳离去。

原来，丞相早已经和落将军密谋，在北方民族游牧之时，就暗地藏匿了五万人众于牧民之中，向北远离今上而去，只为蛰伏。以用于形成前后夹击敌寇的包围之势再收网歼灭之。

只是没想到，情况往往难以全料，落将军这边因为一直消息难通，所以迫不得已只得贸然前进打探敌情，却不想此次战役如此苟合，竟是这般下作阴谋之间草草收场。

她竟不知，此番反击围攻，竟已然是把敌人最高将领的头颅也给斩杀了。她也是没想到，敌人此番，竟是倾巢出动！

大帐内烛光辉动，一干人等皆在密事中.....

此刻丞相和落将军两人看着带回来的敌人首领的头颅，两人都是凝眉秉怵，都一致的认为，“不应该呀！”

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是此次攻打羌吴，目前看来算是大捷完功，可缓缓归矣！所以竟连夜杀煮宰烹，高歌舞庆！

可丞相与落将军二人一致觉得蹊跷，可，又不知道哪里觉得蹊跷......

......

又过了两天，收回了失地，把羌吴赶跑到极寒的边外，这一干人等，便兴师动众的回京了。

在回京的半个月时间里，边走边停间，丞相还把一路过来的政民事物也一并处理了，其中不得不提一个插曲，那就是皇上不等众人回京，竟早早的派了使臣提名任官，加封进赏。

只不过，这些奖赏，但都被温涛等一干人等抢了去，然后早早加快了脚程，早早回京了。那使臣只说，“各位将军臣功万勿嫌隙，皇上可是在京准备了大赦，待诸位回京，自是少不了各位的”，说完便和那温涛等人一同离去了。

只有长英十分不平，在丞相房中不满嘟嚷：“这是什么道理，如此偏颇行事，也只是皇上才干得出来，都是什么更什么啊！”

“诶，那温涛背后有太后坐镇，此番大捷，必定寻了由头要好好奖赏一番不可，且让他们去吧，你我先把此处政务处理清明一番。我已将捷程前后秉承上去了，届时回京，必少不了你们的。呵呵，来，长英，把这几个事去处理一下。”

“是，丞相”长英假装不情愿的接下来，“对了，丞相，你上次嘱托我的，是发现军中有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