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 第3章 嫌弃

“截胡？”许高啧了声，“亲爱的你不觉得在你截胡之前，应该先弄明白，这事儿为什么这么玄乎吧？长差不离个样儿，名字出自同一个地方，跟你说他俩之间没关系？钧儿，搁三岁小孩他都不带信的。”

“我知道这事儿玄乎，大概背后也另有隐情，”李声钧脱了运动鞋，盘腿坐在转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但他不记得我了，我们俩就相当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对初次见面的人问太多私人问题，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外头的太阳烈了起来，李声钧倾身拿笔拨了拨办公桌前的窗帘，被金色的光灼了眼，只好眯缝着眼睛，低头看着楼下，桌上开着外放的手机里播放着许高老妈子的操心话：“那你就真像你说的，不打算让他记起七年前认识过你这号人了？你就奔着这个来的，全清零了你甘心？”

李声钧办公桌对着的窗户下头是个夹在初中部一号教学楼和二号教学楼之间的一个小乒乓球场，这会儿是上课时间，球场上就没有学生，之所以能让李声钧眯缝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是因为刚刚许以清从两排乒乓球桌间走了过去，他身姿很挺拔，走得并不快，像是在想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有记录的爱好，总之就这么短暂的一段路，他从口袋里掏了三回小笔记本。

许高的咆哮把李声钧的思绪拉了回来：“李声钧你丫有没有心啊？我这为谁鞍前马后的出主意啊，你耳朵落家里了么？”

“没有，”李声钧看着许以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后，放下窗帘坐回了转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仰头吐了个烟圈，笑着说，“不好意思。”

“啧，你真就这么打算了，不改了？”

“暂时应该不会改，”李声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说了，我得走人了，昨天八十块钱那机构今儿有个发传单的活儿，和我说好了的，我要去为生活奔波了。”

“您是已经喝不起粥了吗？”

李声钧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弯腰在地上摁灭了烟头，叹了口气说：“是啊，穷啊，抽着五块钱一包的烟呢。”

按照李声钧的打算，是要在初一下课前离开的，不过和许高打完电话后，可能是早上煮的那包螺蛳粉太辣了，让他娇弱的胃后知后觉的开始作祟了，他嚼了片铝碳酸镁，趴在桌子上等自己从刀绞般的胃痛缓过来。

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时，李声钧才从那刀绞般的疼痛中缓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才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巧也是巧，这次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抱着两本书朝这边走来的许昔之。

李声钧和他对视了一眼，在他冷漠的眼神中，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许老师，我先回去了。”

许昔之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不悦道：“家里有事？”

“是，”额角又有汗流下，李声钧再次拿那张纸巾将汗擦净，“有点事儿。”

许昔之嫌弃的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嗯？”李声钧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昔之忍无可忍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消毒湿巾递到了李声钧面前，连话都不想说了。

“给我的吗？”李声钧终于从这位冷漠的老师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热情，顿时还有点儿不知名的感动，他在许昔之的点头下接过湿巾，过程中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许昔之的手背，他发现许昔之好像因此身体颤了颤。

他的一句“许老师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还没有问出来，就看到许昔之向他走近了几步，冷冰冰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明天，换了衣服再来上班。”

李声钧莫名其妙，疑惑来不及问。

许昔之就已经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是生气了吗？

李声钧低头看着手里的湿巾，满肚子疑惑，我做错什么了吗？

许昔之一进办公室，先是在水龙头下，用草莓味的消毒洗手液把手仔细的洗了一遍，又用消毒喷雾把全身喷了一遍，才从那种恐怖的不适中缓过气来。

以后得离李声钧远点。

他想。

日落西山的时候，李声钧终于结束了他的两份发传单的活动，他买了份手抓饼，边吃边往家里走。

如果不是要去进行那突如其来的所谓的家庭聚会，许昔之一般是不会走十里路这边的，因为不顺路，而且在这还有他所厌恶的人的家。

几年前高中部有个像讨厌的李声钧一样年纪的年轻语文老师因为杀人的事情入狱了，最近有在学校里听到过他现在好像在十里路这边经营一家奶茶甜品店。

人多少有点八卦心，许昔之也不例外，从十里路口往里走的时候，他不住的左右看着，视线刚锁定一家粉红色的店面，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笑意里带着意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许老师。”

这声音上午才听过，五年前那场意外虽然让他对以前的记忆很模糊了，但并没有影响他现在的记忆力，所以这声音的来源是谁，许昔之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不想触碰他，许昔之一定会拧着后面那人的手腕将他甩开的。

“我不是许以清，”许昔之停住脚步，回头瞪着他，“放手。”

人的怒气一旦达到了巅峰，是很难掩饰的，更何况许昔之完全没有打算掩饰，所以李声钧就是神经再粗，也感受到了他快要溢出来的愤怒。

他收回手，道歉：“不好意思，你穿了和小许老师一样的衣服，虽然你瘦些，但我还是一不留神就看错人了。”

虽然表面乖乖道歉了，但李声钧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会有人因为被别人认错而这么生气吗？

早上也是，说话凶凶的。

虽然他上午给过我湿巾，是个会关心人的人，但脾气太差也不太好吧。

李声钧砸吧了一下嘴，悻悻的想：这位许老师一定还没有结婚。

以前婆婆告诉过我的，太凶了，不会疼人的男人是找不到媳妇儿的。

许昔之的眼神从李声钧拿着手抓饼的泛着油光的指尖移到他柠檬黄卫衣上的大片灰色脏污，再定格在他还粘着辣椒油的嘴角。

如果此刻他的嫌弃能化为实质，李声钧恐怕早就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李声钧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许昔之雷点花式蹦着迪：“可许老师你为什么会穿和小许老师一样的衣服啊？”

许昔之向他走近了一步，凑到他面前，离得很近，甚至鼻尖都快和李声钧的鼻尖触碰到一起了。

“滚，”许昔之恶狠狠的说，“我这次是真心实意，对你说的。”

李声钧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莓香味，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他一时恍惚到忘了做出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事，许昔之早就走远了。

李声钧看着远处的人，心想：他刚刚是不是拿什么东西擦了擦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