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一座堡垒便坐落在如此奇景之中,城门大开迎接它的宾客。或者说,不只是“宾客”,他们腰间配剑,立得苍劲如松,十几个披盔戴甲的将士排了两队跟随,如同一把半出鞘的剑。
一直挺进至十几米高的城墙。一名浑身腱子肉的中年男人等候多时,他豪放不羁地咧嘴一笑,招呼道:“阁下是那支队伍?”
来人答道:“陈将军麾下。”
中年男人嘻嘻笑了两声,掩不住溢出来的危险气息,却是一个有眼色的精明人:“女士便是那位女将军吧。好极了,很高兴交个朋友,实属在下三生有幸。”
与之交谈的是一位高挑的女性,她扎着高马尾,穿着工整的军装,一双丹凤眼的线条异常凌历。闻言,她眯了眯眼,锋芒毕露,嗤笑道:“阿历克赛,你不认识我,我却见过你。传言果然不虚,下一次希望你好好洗把脸与女士见面,我会更加高兴。”
阿历克赛摸了摸自己满脸的络腮胡,侧身微微鞠躬,收敛了笑容:“陈孟规将军,请。”
陈孟规没有立刻行动,她和最近的士兵耳语道:“小心行事。”声音不大不小,阿历克赛听得一清二楚。
士兵点点头,忌惮地看了一眼阿历克赛,随后跟从堡垒内部的士兵沿着城墙巡逻。
城墙是由切割好的大石块搭建而成,每个大石块大约长一米宽半米,表面覆盖了一层黄沙,黄沙经历过风吹雨打暴晒,成为了最厉害的强力胶,填满了大石块之间的缝隙。
城墙看上去坚不可摧。
起初,两支似敌非友的队伍一言不发,相互提防。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巡逻本质上是一件无聊的差事,堡垒内部的队伍忍不住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们的城防做的好吧?”他语气活泼得很,是个少年人,他漫不经心地冲城墙挥了两拳,震得黄沙雨似的漫天飘落,“是吧?今天又来了这么多大佬会聚一堂,绝对安全。”
士兵:“……”力气挺大。
“你是陈将军的亲兵吧?兄弟,怎么称呼?”
话音刚落,他们迎面撞上了另一支队伍,规模和他们差不多大,对方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面带微笑,仿佛在家一般轻松自在。
为首停下脚步,比了一个手势,队伍停止前进。对方笑道:“兄弟,哪里人?”
来人派头大,士兵不敢怠慢,颔首道:“隶属于中央第一支队。”
少年人惊呆了,是因为士兵发出的声音是女声!它被沉重地压在喉咙深处,听起来却另有一番韵味,的的确确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为首只是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毛,摆摆手:“只是例行一问,不必害怕。”他自报家门,“我们是西部越野军。”
果不其然,为首骨相突出,皮肤呦白,高大威猛,却笑嘻嘻,好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不愧是全球各方面排名第一的西部越野军。
为首又看了一眼僵硬的少年人,那一句“不必害怕”多半是对他说的。
为首显然认识他,问道:“聊什么呢?”
每一秒对少年人都是煎熬。
聊天算是擅离职守吗?
此事可大可小。
对方虽然来历不凡,可是并不是自己的直系上级,犯不上担惊受怕。
少年人被士兵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士兵皱了皱眉,提醒道:“贾龙长官叫你。”
贾龙再次感到意外:“你认识我?”
士兵对怔愣的少年人长叹一口气。长官正大光明地询问“聊什么呢”,暗示了这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闲聊。对方没有举报的闲工夫。她附和道:“当然,贾龙长官,您是一名当之无愧的勇士。”
士兵看了眼城墙,轻声道:“我们在聊……你们的城墙确实十分坚固,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可惜暴露了,不久之后你们得转移阵地了。”
何况,大佬们神仙打架,是不是混进来了拆墙的还不好说。
少年人如梦初醒,瞠目结舌。
贾龙不动声色,问:“你是陈将军的亲兵?”
“是。”
贾龙拐弯抹角地夸赞道:“陈将军教得好啊!”
“……”
“叫什么名字?”
“我姓陈,单字一个龟,乌龟的龟。”
贾龙哈哈大笑,拍了拍陈龟紧绷的肩膀:“你把名字拆开我就听不出猫腻了吗?”
他低了低头,凑近陈龟,深沉道:“放心,陈将军喜欢捡流浪儿童养着玩不是什么丑事,大家都是兄弟,是不是?啊?”
一群士兵大笑离开,少年人已经汗流浃背,着急地嚷嚷道:“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生气了?你为什么要招惹他?!……”
陈龟淡淡道:“到时间换防了吗?”
少年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傻狍子似的看着陈龟冷静的眉眼,诚实道:“是。你怎么知道?”
眨眼间,陈龟单手格挡少年人防御的手臂,另一只手绕到后脑勺,用手.枪.枪.托狠狠砸下。手起刀落,少年人只觉得一阵冷风袭过,他睁大了眼睛,身子软软瘫倒。
因为贾龙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行军啊。
陈龟把弄着手.枪,英姿飒爽:“蠢货,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负责外防吗?”
她回眸,自己的人制服了剩余士兵,他们被陈龟唬得一愣一愣的,异变徒生,举手的举手,抱头的抱头,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见状,陈龟骂道:“新兵蛋子。”
陈龟交代另一名士兵善后,说:“你们继续,他们不可能阻拦你们,我进去和将军汇合。”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溜进堡垒。
贾龙的那一句“大家都是兄弟”无非几个意思。
第一,表面意思,他也是战争的受害者,踊跃参军的流浪儿童。
陈龟眼神暗了暗,陷入了思考。
第二……西军(简称)和央一属于一个阵营,抱着同一个目的——保护郑客籽。他们自然是战友,是兄弟。
当今世道,军政一体。郑客籽作为先帝唯一幸存的皇子,处境十分危险。
谁不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西军、中央军部、山贼团伙、军.火制造局林家、外戚、先帝旧部……以及郑客籽明面上的代言人中央支队。
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互相制衡,进入了相持阶段,理所当然地,郑客籽如同竖立的靶子,谁动了他,谁在政治上就会陷入被动。好像一桌满汉全席,谁先动筷子,露出了獠牙,其他人一定会毫不犹豫举起保护自己的武器,一致对外 。
多么名正言顺啊。
没有人会在乎满汉缺席的感受。
于是,郑客籽决心做个移动靶。
他们暗戳戳地较量。
中军的统帅杨家兴试探地邀请郑客籽参加自己主办的交流会,为了表达诚意,会议地址选在了先帝(旧部)的地盘——沙漠堡垒,郑客籽于三天前同意了。
杨统帅将交流会弄得神秘兮兮的,不说交流会具体内容,甚至没有透露交流会名称。
央一一方面收到了交流会邀请函,另一方面服从保护郑客籽人身安全的军令。
陈龟摇摇头。郑客籽从来没有提到过西军,她不会轻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同时,为了稳定人心,中军允许每个单位带领一支队伍参与安保工作,一位将军携一位亲兵入场。某种程度上,这项规定导致了加倍的混乱,大家不用担心被瓮中捉鳖、一举歼灭,浑水摸鱼成为了最佳选择。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中军不会阻拦小动作。
所以,陈孟规将军在明,陈龟在暗,陈将军尚未确定的亲兵人选,是陈龟安全撤退的最后一张底牌。
贾龙的态度反而值得好好推敲,谈不上对中央支队颇有好感,似乎只是对陈将军亲兵感兴趣,似敌非友的一种棱模两可的僵持。
陈龟也不过多纠结自己是不是给将军添了麻烦,吸引了西军注意力,内耗没有意义 ,冒了险潜入,不能惧怕交锋。
堡垒不过是一片浅眠的海。
堡垒的外围安静如鸡,内防的士兵不是很多,但是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陈龟无心与高手切磋,东躲西藏,侦查地形。
她猫似的脚步无声,渐渐地,传来了一些吵闹声:“好久不见了陈将军。”
“令千金可是越长越美了……”
“哈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来呀……”
“……”
嫌麻烦似的,陈龟大抵是复制了陈将军的穿着,脱下外套是一件方便行动的贴身衣物。她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又拎出一支笔,蹲下身,打开白纸垫在膝盖上,咬着笔盖,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线条和圆圈,圆圈像打结的西瓜藤一样,串了一串。罢了,陈龟迅速恢复原状,若无其事地漫步在貌似无限循环的走廊上。
“靠,又不见了!”
“愣着干什么?找啊!”
陈龟一时间以为有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她料到,越靠近声源,无异于越靠近核心区域,危险重重。她弓着腰,警惕地躲进了一间空房。
就是如此猝不及防地遇上了林少爷。
abo世界。
纯属扯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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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陈孟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