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团聚的那天,陈犹在楼下等了许久,才等到孟灯下来。
她看见陈犹,如往常问了句:“等了很久了吗?”语气还是那样亲昵,让陈犹提前做好的准备全然崩塌。
“刚到,没多久。”他温和地笑,“昨晚睡得好吗?看你有些疲惫。”
孟灯低头看看自己,眸光温柔,“昨晚看书晚了,不打紧。”
天气回暖了些,陈犹穿着衬衫搭一件毛呢大衣,原本就瘦削的面庞俊挺,怎么瞧都是公子如玉的样。
“我看着没办法给你过十八岁生日,只好提前把生日礼物送给你了,不会怪我吧。”孟灯眨眨眼,一双眼睛柔情极了。
以前她说自己总认为自己眼睛黯淡,在其他人看来,她那双眼睛唯是最好看的。陈犹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就算有不高兴,也不忍生气。”
孟灯笑弯了眼:“我知道,你肯定怪。那这样,你等到生日那天再拆开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就算我那天送你的。”
陈犹低头哼笑,“快点走了,不然陈眠他们等急了。”
孟灯将礼袋递给陈犹,格外叮嘱,“不允许提前拆开看。”
她们打车到了KTV,没进门就听见陈眠的歌声,却不再是些什么撕心裂肺的,听着是蔡依林的《爱情三十六计》。
“是谁开始先出招没什么大不了,见招拆招才重要敢爱就不要跑。”陈眠本身声音就听着不着调,在这首歌里却添了别样味道,痞气浪荡。
下一秒,一个女声接唱:“爱情36计就像一场游戏,我要自己掌握遥控器。”不出意外是陈方枝。
孟灯和陈犹如常相视而笑,只是这一次两人都愣了一下,相视无言,推门走进去。
陈眠还在爱情三十六计,陈方枝已经放下了话筒,走上去把孟灯拉到一边坐着,对陈犹挤眼色,“去那边去。”
她们都没多过问陈犹和孟灯之间的事,仿佛她们分手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都不再打趣她们俩。
“我可爱的孟灯宝宝哦,这么久不见真是想死我了,快来吃点我做的饼干。”陈方枝一牵上孟灯的手就开始粘着她,又是递零食又是送饮料。
“祁盛还没来吗?不是他组的局,都来这么晚?”昏暗的灯光下,孟灯放松下心,依偎在木锦身边。
“可能马上了。听说他哥这次回来,就是为祁盛的事。”陈方枝还唱着歌,时不时放下话筒回她们一句。
“什么事?为什么我又不知道?”孟灯鼓气问。
“因为你很久没回来啦孟灯。”木锦撩了撩孟灯凌乱的发,将其挽在耳后,“开学你还回学校读书吗?”
“这个啊应该不能了,我还准备国际赛了。说回正题,祁盛出国不是毕业后的事吗?”
在又一次因为没唱词被陈眠瞅好几眼的陈方枝干脆将话筒扔陈眠怀里,让他和陈犹唱去。附耳对孟灯说:“祁盛不是申请国外的学校吗?转学去国外跟他哥适应半年。不然也不会主动说聚一次了。”
听完,孟灯看了眼木锦。想了片刻还是问了那个问题:“木锦,你还喜欢祁盛吗?”
K房里陈犹和陈眠正在唱原本是陈方枝点名的《晴天》,木锦在听见“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时笑了一声,她抬手摸了摸孟灯的脸说:“不喜欢了,早不喜欢了。”
“孟灯,你和陈犹明明还互相喜欢,为什么还是要分手?”她反问孟灯,那眼神似得不到答案不罢休。
孟灯看了卡座对面的人一眼,也逐渐有了笑意:“喜欢不能当饭吃。我们都还有各自的前程。”
孟灯拍了拍她的手,选择跳过这个话题,让她去点一首歌,两人一起唱。
刚才孟灯看陈犹,他是注意到了的。后来她收回目光,陈犹却并未罢休,似是盯着她身旁的空处,似是盯着她,将这首歌唱完。
孟灯走上去,靠近他,声音似水:“我嗓子不好,我们俩再唱一首吧。”
她头发长了,在K房里脱了外套,里面是条宽领口的连衣裙。她捂着衣服,没空理头发,垂在人面前。
不用靠近细嗅,一股茉莉香萦绕在陈犹鼻尖。
她征求他的意愿。看着她的眼,陈犹愣神。
他点头,说好。
祁盛来时,手里提着个慕斯蛋糕。他很快融到陈眠身边,说笑谈话。怎么看,以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都有所改善。
孟灯的嗓子最近实在不好,连跟着木锦唱了一首,又和着陈方枝、陈眠来了首。到和陈犹时,声音已有些哑。
这首歌是陈犹选的,孟灯也曾听过。那时她们在图书馆学习,连着同一副有线耳机,孟灯说这首歌的词写得好,尤是一句「当情太深而缘太浅」。
没想到,今日这首歌,也成了她们的缩写。
陈犹极其克制地唱出第一句,孟灯原本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那人小心地捧起,却没有给予舒适。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
——我想与你不分离。
——因为你,陈犹,我开始喜欢上夏天了。
——我喜欢你的所有,无论你是什么样,包括你欺骗我、隐瞒我,或是对我诚恳,袒露真心,我总会接受你,因为这就是感情,陈犹。
孟灯,你说话永远滴水不漏。所以,你也早留有余地吗?
「时间留不住一句话。」
孟灯摇摇头,仿佛在否认。
「一直以为真爱能直到永远
彼此相爱的每一天都是永远
一直以为
我们有同一个明天
你曾是我的世界
不完整的世界......」
似是都极力压下哽咽,两人声音都糊得不像话。
我们要好好说再见。
原谅我沉默的再见。
在无声的曲尾中,祁盛站起了身。他将带来的蛋糕,温柔扯开礼盒丝带,拿刀切分。
“和大家认识将近三年,相识相知,我不胜感谢大家的包容,今日是我们最后一次集体相聚,本不该悲伤。我们即将踏上各自前程的旅途,在此前站点,郑重告别,不希望渐行渐远,再相见无言。”祁盛说了一堆漂亮话,他不善如此,然而大概也因陈犹和孟灯生了情绪。
陈眠应声罢杯(饮料瓶)而起,连指着祁盛故作心痛,“这种时候耍帅竟然不带上我,真是良心被狼叼走了。”
“诸位,相聚一场已是三生有幸,孟灯姐姐温柔,木锦妹妹坚毅,方枝勇敢无畏,遇上你们是我陈眠莫大荣幸。”话锋一转,面向二男。
“陈犹区区我校年级第二,祁盛区区数学状元,遇上我潇洒如风,风流倜傥,螳螂腰熊蜂背,是你们之幸。”其间连自己都笑了一下。
被点名的几人同时眼神诡异地看着他,异口同声笑说:“滚蛋。”
“得。”陈眠将祁盛切好的蛋糕分与众人,“世上无不散之筵席,莫搞得这样悲伤嘛。有缘我们总会江湖再见的。”
“先别再见,我先点个歌。”木锦跳起来,走到点歌台换了首歌《A Thousand Years》。
回头,陈方枝已经将一块慕斯抹在了陈眠脸上,陈眠似是想回抹回去,奈何今日陈方枝画了淡妆,又在她威逼似的眼神中,将抬起来的手转而向下,慕斯涂在了她手上。
“陈眠你幼不幼稚?”陈方枝被气笑,却无愠闹之色。
“幼稚啊我没说自己不幼稚,你也幼稚啊陈方枝同学。”陈眠挑了挑眉,好一副挑衅样。
孟灯习惯性将不喜欢的青提挑到陈犹盘子里,动作大方坦荡,他亦只是面露笑意地接受。
陈眠的手已经伸向了祁盛,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而他向自己走来,那向来平静的眼里映着昏色灯光,在她没反应过来之际,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木锦,我们下次再见。”
木锦摸了摸自己面庞的滑润,眼睛忽得多了些水汽,“滚蛋。”
“得。”他学着陈眠,吊儿郎当学得不像,放纵随性的样子倒有几分。
她们高举纸盘,以蛋糕为酒,以甜蜜替辛辣,以回忆换醉意,以真情相伴,还成长蜕变。
“Every breath,Every hour has come to this.”
(每一次呼吸,每时每刻都是为了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