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口。
夏初之两颊因为奔跑而浮起的潮红还未彻底消去,暂时性地削弱她的病态。
“好了,我走了。”
“嗯。”夏源拨掉黏在夏初之脸上的发丝,发现她眼周下的乌青:“回去好好洗个澡,早点睡。”
“嗯,知道。你也快回去吧。”夏初之转身要涌入人群。
忽然她想起什么,又折返到夏源身边:“哥,最近公司有什么事能让我做的吗?”
夏源挑眉:“你论文写好了?”
“没有,”夏初之说到这个,小脸有点垮:“状态不好,写不出满意的内容,想找点事寻寻灵感。”
夏源:“别把自己逼太紧。”
夏初之明白。
但她就是不想自己闲下来,最好让她忙得像陀螺一样。
夏源说等手头有合适的项目,会转交给她。
夏初之坐在地铁上小憩。
半个月来,头次感觉身心无比放松。
–
她提前一站出地铁,去宠物店接图勒赫。
回家一天,她担心小家伙如果醒来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会害怕,便还是选择放到宠物店。
时间不算太晚,宠物店里顾客不少。
有一只小仓鼠在啃木棍,夏初之觉得有趣,驻停脚步。
车俊芃路过时发现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是小仓鼠简单地啃食,可她神情认真地像是在欣赏一场精美的时装秀,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喜欢?要不要养一只?”
夏初之抬头看是他,嘴角的笑还没收起。
车俊芃看着心怦怦直跳。
夏初之退后几步拉开两人有些近的距离。
车俊芃自然也注意到了,摸摸鼻子。
他的心思,是不是过于有点明显?
“仓鼠的寿命太短,我会接受不了。”夏初之淡淡回应,随即对车俊芃说:“图勒赫呢?它怎么样?有醒吗?”
今天她的声音不再嘶哑。
两人在微信上的聊天大多围绕图勒赫,她从来不带什么表情包,也没有标点符号,冰冷冷的。
原来她的音色是这样的,语气带着疏离,让他想起家乡三四月份的春风,每个字仿佛都润过水气,轻柔地蔓延开来,毫不知情却轻而易举地撩人心弦。
车俊芃意识到呼吸急促几分,“图……图勒赫啊,它挺好的,没有醒,但身体很健康。”
夏初之似乎已经接受图勒赫短暂苏醒的时长,她跟着车俊芃把小家伙抱出来。
图勒赫身型不小,得知她没开车,车俊芃内心一乐,直呼这不错失是个机会。
“不用,”夏初之颠颠怀里的图勒赫,“就几步路,我可以。”
车俊芃还想争取一番,夏初之已经道谢离开。
林半词瞄准人行道上的一个纤细身影。
她怀中抱着个什么东西,臂弯下漏出一条不带毛的尾巴。
她正与之交谈的男子面色羞赧,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直视。
小情郎?
那刚才那个又是谁?
身影独自离开,男子失望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有人来叫他,他才恋恋不舍地进去。
林半词郁闷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他的速度极慢,视线始终锁定在那一抹单薄的身影上。
可能是手里的重物超过她承受范围,路过一个石椅时,她把重物放了上去,扭扭手腕,然后俯身。
林半词开过她一点,从后视镜得知她抱着的是一只狗。
周围灯火通明,他很轻易看清那是一只奇怪的没有毛的狗。
林半词注意力回到那抹身姿上。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是那么地柔和。
她嘴角微扬,伸手点点狗的鼻尖,嘴巴一张一合的,听不到内容。
林半词蓦然想起那个梦里,她也这样点过“他”的鼻尖。
放在方向盘的右手转移到鼻尖上,冰冰凉的,没有残留她的余温。
他在干什么?
那只是个梦,而且梦里的她压根看得不是他,而是一只……狗。
“哔——”
身后传来鸣笛,她也被吸引过来,隔着防窥膜望向他。
“咚。”
短暂的一声微弱的声音,一阵酥麻遍布林半词全身。
她很快收回视线,抱起狗继续往前走。
他神色有些茫然和无措。
这奇异的感受是为何?
又是从何而来?
—
夏衿尔端起面前的冰美式,浅饮一口。
冰凉的液体划过温热的口腔,流进腹部,让她越发清醒。
她抬头看向夏初之:“阿初,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能够体谅小叔叔的良苦用心。”
夏初之舀一勺面前的巧力克慕斯蛋糕,微苦,还有点黏腻。
总结不好吃。
夏衿尔一直在说,却一直没得到回应。
无论她说什么,夏初之都只是淡定地吃着蛋糕。
说累了,夏衿尔停下来,静静等着夏初之吃完最后一口。
她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夏初之撩起眼皮:“姐姐想听我回答什么样的答案?”
“当然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哦,”夏初之拉长尾音,她抿直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细看会忽视的程度:“我的答案没有改变。”
夏衿尔对那天暴怒的夏振深有同感。
夏初之就是一头世上最犟的驴,谁都拉不回她的决定。
她放软语气:“阿初,你也不想你二哥哥难做的对不对?”
夏初之瞥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木着脸已经写满答案。
夏衿尔爆发:“你为什么要那么倔?付家到底哪里不好?何况婚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你和谁过不是过……”
突然,她激动的语气一顿,美丽的脸庞上渐显扭曲:“还是说你依旧忘不了他?”
夏初之不再跟她多废话,“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还有事,先走了。”
“夏初之你又何必执着?”夏衿尔拉住她的手,“你无非就是爱过两个人但都爱而不得,所以你就固执地站在原地,你想要等待什么回来?半谦已经是我的丈夫,而林半词他早就死得或许连骨渣都不剩……”
夏衿尔说不下去,夏初之现在的面容太可怕。
眼眶猩红,表情狰狞,加上她异常苍白的肤色,宛如地狱罗刹。
夏初之甩开她的手,径直离开。
耳朵嗡嗡作响,吵得她想摘掉助听器。
但不行。
她是个经历起伏的成年人了,不能这样懦弱逃避。
—
林半词抬起自己的手。
不,确切来说是爪子。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变成狗的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房间寂静无声,上下打量一圈,林半词发现了阳台的绿植,客厅的鱼缸。
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活人气息。
约摸过去半个小时,房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林半词小心谨慎地伸出脑袋,一伸一缩爪子,他抬起来仔细瞧了瞧。
狗爪子。
用狗爪子走路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应,就是左前腿夹着板子,走起来有点一高一低。
算了,反正就是个梦而已,他又不是真的变成一只狗。
话说,这狗的视野和人的还真不一样。
原来站在狗的角度,那些渺小的东西会变硕大,那些触手可及的东西,现在只能仰望。
林半词没有到处晃悠,毕竟这是别人家中,随意观看不太礼貌。
他走到玄关处,有一面全身镜。
他倒要看看,他现在的狗样。
嗯?
这狗身居然是无毛的?也不算无毛,凑近点还是能看见表层有一层浅浅的短短的毛绒。
仔细闻闻,能嗅到他身上有股不知名的药膏味。
等等!
这狗怎么那么像昨晚看到她抱着的那只?
林半词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试探地抬起左前腿,镜面中的无毛狗做出和他一样的动作。
他抖抖全身,镜子里的狗也一样。
确认完毕,他就是它。
那那那,这么说的话,这里就是……她的家!
“咔哒——”
房门被打开。
一阵幽香飘来。
林半词仰头看她,她身量不矮,在女生中算高挑。
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阴沉沉。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遮住所有光彩。
虽然她本来脸上就没有什么亮色。
“咦?”夏初之注意到一旁的林半词,灰色的瞳孔中浮现光亮:“图勒赫?你醒了?”
林半词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她,她的下颌线十分流畅,五官是无死角的美。
夏初之很惊喜,弯腰要一把抱起林半词。
[喂喂喂,不要抱我,我……我……]
林半词想逃,但逃不过夏初之的“魔爪”。
夏初之激动地抱着林半词在半空旋转几圈。
[你慢点,我恐晕啊。]
林半词眼冒金星。
视线在瞥见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上时,又不自主地定住。
她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忧郁的眼睛涌进光彩,更是无法让人移开眼睛。
夏初之暂时把烦躁的事情抛至脑后。
她放下林半词,点点他的鼻尖:“你这次能不能醒的时间长一点?我想你陪陪我。”
林半词呆愣住。
她……这是在撒娇?
夏初之不知道他现在惊天骇浪的心情。
“阿秋。”
林半词打了个喷嚏。
夏初之赶忙拿出空调把温度调高,抱着长出一些小绒绒的林半词回到“他”的狗窝。
“我先检查一下你的伤。”
夏初之凑近观看。
[你……你别凑那么近啊。]
林半词知道自己现在是只狗身,但他还是很莫名地害羞。
与这个女生见面不到五次,突然近到这样的地步,他很不自然。
他自我安慰,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一个美人靠近自己,自己心跳不加快,那他才该去医院看看嘞。
此时他已经自动忽略平日那些圈中公子给自己取的外号——“冷面佛”。
意思是不管他们认为多美艳的女子,林半词只会淡然一瞥。哪怕那个美人靠近自己不超过一寸,他也仅仅认为与其交换呼出的气不卫生。
“伤口和左腿都恢复得不错嘛。”
夏初之是真的开心。
“你要不要吃饭?”说完,她起身拿出宠物店买的各种狗粮,一屁股坐在林半词面前:“你睡了这么久,都没进过食,这次要多吃点。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每一样买了点,你试试。”
林半词看着推到面前的一粒粒的棕黑色狗粮,傲娇地撇过头。
[干什么?我又不是真的狗。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夏初之:“怎么了?都不合口味吗?”
林半词:[不是不合口味,是我根本不可能吃。]
然,下一秒。
“咕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某处传来。
这是谁的?
林半词脸通红。
靠!这么丢面子吗?
夏初之笑出声:“快吃吧,很好吃的。”
林半词还是不愿意,但拗不过夏初之的软磨硬泡。
[那行,我就勉强吃一口吧,看在你这么努力求我的份儿上。]
林半词赏脸吃一口。
[哇靠!这玩意居然这么好吃!]
难道变成狗了,连饮食都会变?
吓人啊。
但他并不想醒来。
为什么呢?
他不想深究。
夏初之抚摸林半词的背脊,看他吃得欢乐,心里的苦闷消散不少。
“图勒赫,我想和你讲一个故事。你听听,好不好?”
[嗯?]林半词抬起头,看她,[什么故事?如果是你的情事,我还是不想听了。]
奈何,他没有选择的机会。
谁让他现在是只狗?
还是一只全身光溜溜的细狗。
哈哈哈哈,觉得这一章最后一部分写得好搞笑
词词真的就是那种傲娇死装男
[ ]的符号就是夏夏的手语,和词词是图勒赫时说的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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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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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