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心跳没出息地失了控。
下意识绷紧身子,脖颈上似有清风翩飞,沿她身一路向下滑过轻盈的蝴蝶。
颤.栗又隐秘。
温故抿紧呼吸,强压着,语气漫不经心:“失望的不应该是你么?听着外面十分钟了都还没结束,你却还背着性无能的标签。”
话刚落,男人呼吸离近了一瞬,眼底永远漠如青灯的潮水消散,露出深海晦暗的礁石:“十分钟,很长吗?”
温故一窒。
跌进这双几近要将她赤.裸燃烧的深眸,从方才遇见他就极力压抑的心跳,在这一刻混乱无章。
“当然不长,只是觉得,这点战斗力对你们这些嘴炮无敌但真实战起来顶多人均五分钟的普男们,足够了。”
贺知新:“我不在此列。”
温故读懂他眼底深远的意味,呼吸瞬乱。
强行把自己神魂抽离出来,不置可否地揶揄:“不在此列可能更长也可能更短,贺先生不管是哪种,在我眼里都是打嘴炮。”
贺知新语气平静:“虽然接下来的话的确像是逞嘴上威风,但我还是想说,十分钟,连取悦你的开胃菜都不够。”
“温吞吞,别太高估我作为男人的自制力,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永远清冷克己复礼的男人,端着君子温润似谪仙的脸,眸光中再也压抑不下的情.欲,恍如夜深后海天一色的粼粼波光,起伏延绵,酥酥麻麻地搅乱了温故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心。
终年青灯古佛为伴的神,从神坛坠落。
臣服在她身前,说,想要取悦她。
温故胸腔轰鸣骤起,鼓声连连,听见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强装冷漠口是心非的谎言,节节败退。
强撑着,想要推开这双自始至终都没放开过她、明知离经叛道也甘愿陪她一起堕落红尘的手,被咫尺交错的心跳,再次撩得耳热。
“温吞吞,你脸红了。”
温故一木,嘴硬:“没有,外面声音这么大,狗听见都没办法装瞎。”
贺知新轻轻挑眉:“所以,如果这么烂的床你都能有感觉,那么——”
他没说完,但极其克制掠过她唇的眼,和眸光深处欲语还休将露未露的深潭,仿佛跋涉山海终于抵达月光的情诗,无声无息地将她沉溺。
像在说,如果是他,岂不是会更喜欢。
温故:“???......”
呛到了。
你才有感觉!
“那么什么?你是想说你会比他演得更好吗?”温故用尽所有的自制,这才找回往日高傲的女王姿态,“那粉丝可以期待下了,贺先生如果接了《青蛇》,荧幕首秀的大尺度亲密戏,有没有十分钟这么久。”
贺知新:“不用期待,我不会接。”
温故愣,回过神,习惯性地嘲讽:“不接该不会是怕被还不如外面这位泰迪精吧?”
“不是。”贺知新微顿,深深看她,“这种**的事,我更喜欢关起门来做。”
俩人离得极近,呼吸几近咫尺,怕打扰到外面性.事正酣的主角,每说一句话,本就逼仄的空间就比刚才更狭窄一寸。
气息纠缠,迷.乱交错。
温故身上酥麻骤起。
贺知新嗓音很轻,淡如苍雪的沁凉混着佛珠上经年不绝的檀香,低沉地沿她耳畔轻轻缭绕。
有那么一瞬,手足无措的温故竟有种「偷情的不是外面那俩人,而是他们」的错觉,尤其是,某人最后那句“关起门来做”,似乎带着双关——他们现在,不就是正关着门么?
温故脸颊瞬红,强装镇定地往后靠了靠:“那还真是可惜了,网友期待了很久的你能证明自己到底行不行的机会,没办法看到了。”
“不可惜。”贺知新眸光极深,“我究竟行不行,你知道就可以了——而且,你答应我的未删减版,我只想和你一起演。”
温故听懂他话里深长的潜台词,雷鸣的心再次喧嚣如鼓,下意识咬唇,假装没听懂:“贺先生是又想请我和你演戏吗?那麻烦先把上次的欠款一次性结清了。”
“不是。”贺知新静静望着她,“是真的。”
“等你什么时候履约,实现我心愿,我就把剩下的钱一并结清。”
温故:“......”
没法聊了。
她摸摸鼻,不想承认自己此刻已慌乱到完全无力招架,听到外面人形泰迪和雅蠛蝶的口水滋滋声,小脸暴躁:“这俩人还有完没完了?!”
炮都打过了赶紧走好吗?别在这啃猪蹄了,啃得她心慌。
贺知新低眸,一向清冷的眼尾漾开了不易察觉的涟漪。
温故听到这人胸腔愉悦的震动,没好气觑他:“笑什么,你也想啃猪蹄啊?明天就让粉丝送你一块猪头肉。”
贺知新坦荡道:“不想,我喜欢吃巧克力。”
温故:“?”
最开始没听懂,直到发现某人似有若无地掠着她唇,才蓦地一滞,反应过来,她出来前刚吃了巧克力棒。
耳朵微臊,低下头,飞快抿去嘴角甜涩的残渣,若无其事:“我以为你们出家人都不吃垃圾食品,看来和尚也难过美食关。”
却没听到他回话。
抬头,跌进男人深不见底的星眸,才惊觉自己刚才动作,在此刻靡靡的氛围下实在是有些暧.昧。
像挑逗,故意勾引他堕佛。
温故心跳一颤,正想胡乱说点什么,维持住她才不屑于勾引的女王人设。
听到贺知新忽然开口,“好吃吗?”
温故“嗯?”。
“巧克力棒,好吃吗?”贺知新轻轻看她,“你吃的,好像是我那天买的牌子。”
温故一噎。
莫名地,从他低沉含笑的嗓音,听出了些许“看来你很喜欢,这么久了都还没吃完”的隐晦欢愉。
“......不是。”温故绷着小脸撒谎,“你买的都没被我带回家,路上碰到小朋友,送人了。”
说着,乖张地挑挑眉,“小朋友们很喜欢,还让我这个姐姐转告你,说谢谢叔叔。”
贺知新仿佛没听到她加重语气的新称呼,眉梢微微一扬,凉薄到无情的眼盛满了温柔:“不该是,你的金主爸爸么?”
温故:“???!!!”
啊啊啊,草草草,他居然看到了!!!
还装得不知道,占她便宜,无中生有说她发的是想他。
温故抓狂,极力装得淡然,面无表情道:“金主爸爸和乖孙儿子有区别吗?我们这些人在你眼里不都是人头骷髅,长再好看也都是红颜白骨。”
“不是。”
门外荒诞的糜烂有一瞬安静。
像是,在为此刻离经叛道的示爱让路。
“我看得到你。”
这个世界,我只看得到你。
......
那年8月初八,曾翠翠和汪承仕举行结婚仪式,在平溪最好的酒店。
收到请帖的家属院邻居们无不羡慕,夸曾翠翠命好,二婚带着这么大的一个拖油瓶还能嫁豪门。
曾翠翠本不想张扬,但汪承仕坚持这么做,还特意雇人重新装修了她们房子,以方便恋旧的曾翠翠能风风光光地从她们一直住的地方出门。
婚礼前一天,温故去了趟平溪寺,像是为了证明某人说的是错的,一遍遍地绕着俩人曾相遇的地方反复流连。
却再没见到他。
闭寺后,温故独自一人坐在空旷松林,打开手机,看了一遍《青蛇》,才踩着月色离开。
翌日,温故不到凌晨三点就被薅了起来。
化妆师请的某位明星御用造型师,平时只给一线大咖化妆,温故鸡犬升天,在曾翠翠做造型时,被其座下首席大弟子也按着从头到脚捯饬了个遍。
距离7点18分的接亲吉时还有一个多小时,收到温故消息的唐伯龙悄悄溜过来,手里提着她最爱的小笼包:“故故,你在哪儿呢?”
温故:“......”
知道唐伯龙的限定脸盲症对女生尤甚,但眼瞎到这种程度,她只能认为唐伯龙是故意。
“这。”温故从镜子前扬扬下巴,因为头上顶着沉甸甸的发饰,动作幅度受限。
唐伯龙惊了,凑上前,戳戳她:“你是温故啊,我还以为迪士尼公主偷跑出来了,整得跟个雕像似的。”
温故没搭理不知是夸她还是损她的唐伯龙,对给她上最后一层妆的助手小姐姐礼貌道:“姐姐,你饿不饿?”
助手姐姐摆手,上完妆,提醒温故:“喝水时拿个吸管,小口吃,尽量少张嘴,我给你涂了三层才混合出的蜜桃色,要是吃花了还得重画。”
温故点头。
而后人前脚刚走,她就把包子一口塞进了嘴里。
唐伯龙在旁边大呼:“哎呀,蜜桃吃掉了,让我看看公主的妆花没,还好还好,美女姐姐的饭碗保住了。不过故故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嘴唇化完妆和平时有啥区别?”
“实不相瞒我也没看出来。”温故抬抬眼皮,看到镜中明明是同一张脸、却莫名让她觉得陌生的自己,手上动作微滞。
从今天起,曾翠翠就不再只属于她和温南山了。
温故垂下眼,嘴里饭香苦涩。
7点18分,迎亲队伍准时到。
曾翠翠在温故的陪伴下上车,汪承仕一身高定西装,儒雅又绅士,没有伴郎团,只有穿着同款私人订制的儿子。
温故帮曾翠翠把拖地的鱼尾放进去,听到汪承仕夸她,“故故今天很好看啊,翠翠的眼光真好,给你挑的衣服很适合”,乖巧道谢。
抬头时,却撞进汪麒似笑非笑的脸。
镜片后,那双与汪承仕有几分相似、又因着年轻而显得极为秀气的眼紧紧盯着她,眸光不明,难以辨清。
温故心跳微沉,提起裙摆,坐上曾翠翠后面一辆车。
刚关上,车门从另一侧打开。
汪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长腿跨进,弯腰关门。
原本宽敞的座位瞬间逼仄。
温故身子紧绷,端坐在一侧,听到车门上锁,眸光看向后视镜,迎视着汪麒那双斯文的眼:“你坐错车了。”
汪麒似笑非笑地挑起一侧眉:“怎么不喊哥哥了?刚才不还装得挺乖么?你喊一声哥哥,我就下去。”
温故指尖掐着掌心,侧过脸,直视他。
一秒面无表情的凝视。
紧接着。
降下车窗,对着远处喊了一声:“阿唐,我手机不见了。”
正和一群小朋友抢喜糖的唐伯龙听到,立刻丢下手里的糖,朝她跑来。
汪麒气定神闲的坐姿收敛。
回头看她:“你这个癞皮狗的跟班,还真够忠心的。”
他起身,慢条斯理地下车。
开门前,眸光从高到低缓缓扫视,落在少女那张精致得连语言都黯淡失色的冷淡面孔,低下头,唇角轻轻一弯。
“忘了和你说,你今天很好看,比你半老徐娘的妈诱人多了——你说,那些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如果看到你比新娘还好看,会不会,想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