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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严送了件斗篷进来:“老爷,没找着合适的,这件棉布还是寺庙里僧人新制的,您看行不行。”
纳兰明珠接过斗篷看了看,让薛姮过来:“你换这个斗篷吧,身上那件都湿了。”
薛姮不太想换,她在这里歇一会儿回去,斗篷却换了新的,到时候指不定被母亲和薛暮怎么编排呢。
纳兰明珠见她不接,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比不得你身上这件貂皮的,不过也没有办法,你要是不嫌弃,倒是可以用我那件灰鼠皮的大氅。”
她应该更不愿意,纳兰明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瞧着她沉默,淡淡说:“过来。”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就那么可怕吗?”
薛姮抬起头,羞怯怯地望了他一眼:“实在不必了,我不觉得冷。”
他却没有理会,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帮她解开斗篷的系带,温热的手指无意轻碰她的皮肤。薛姮有些惊讶地抬头,却看到纳兰明珠垂着眼眸十分专注,他脸上并没有笑容,动作又轻又柔。
薛姮竟有点不好意思了。
斗篷递给站在一旁的蝉衣,纳兰明珠把棉布斗篷递到她手上,薛姮这下不反对了,毕竟反对也没有用,她默默地把斗篷系上。
纳兰明珠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身后,继续回到大炕上看佛经。
雪却一直没有停,直到天色昏黑的时候,都一点没有见小。
薛姮已经在接引殿坐了三个时辰了,中午的时候江严送了一桌素斋进来,薛姮就尝到了母亲所说的酥皮豆腐、金针拌黄瓜、鲜蘑菜心,果然味道绝佳。
江严再进来,却附身在纳兰明珠耳边说话,纳兰明珠听后说:“不急,张陵不会就此罢休的,看看嵩祝要做什么再说吧,想算计张陵的是年熙,此人心思极深,嵩祝恐怕会得不偿失。”
“那咱们要不要做什么……”
纳兰明珠摇摇头:“大理寺少卿这职位要紧,嵩祝又和大理寺卿交好,等年熙做吧。”
薛姮听到年熙的名字就竖起耳朵,纳兰明珠却不再说这事,而是问她:“我刚才见你要去天王殿,是去做什么的?”
薛姮说本要和堂妹去供奉长明灯,又说:“听说灯楼修得十分好,也想去看个景。”
纳兰明珠笑了笑:“隔近了看灯楼不好看,你过来。”
他打开槅扇走到外面,薛姮跟在他身后。这时天色昏黑,远处的灯楼平地而起,其中的长明灯光芒柔和,整个灯楼在深蓝的天际下显得格外孤独,光芒暖黄,即使大雪纷纷也不扰其分毫。
薛姮也一时被这等景色震慑住。
纳兰明珠道:“我每月都会来隆福寺礼佛,就住在接引殿的内室里,深夜读书累了就出来看灯楼。若是天上有月亮,映衬得云层淡金,再与楼阁交相辉映,会更好看。”
可惜没有月亮。
薛姮巧笑倩兮:“不怕大人笑话,我倒觉得隆福寺七楼九阁二十七殿,都不及这一座灯楼有佛性。”
纳兰明珠低头看到她眼眸里映衬着璀璨的灯火,表情却有些怅然,就笑她:“你才多点大,就知道佛性了。”
他心里却也觉得如此,再多金箔贴身的佛像,气派精致的佛殿,都不如这一座灯楼让人心静。
外面大雪纷纷,他侧身挡在在薛姮身前,落了一肩的雪。
薛姮心有所动,突然伸手帮他拂去了残雪,纳兰明珠却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薛姮心里暗喜,却道了句歉想抽手,却又纹丝不动。
纳兰明珠拉着她就往内室走,把内室里的蝉衣都惊呆了。
他没有任何解释,也放开她的手道了句无妨,就看自己的书不再理会她。
蝉衣却从火炉边站到她身边来,并没有说话,有点戒备地看着纳兰明珠。蝉衣原先还觉得这明相是个好人,他不会是想轻薄姑娘吧?这样共处一室还碰到手,要是传出去姑娘的名声可就完了!
纳兰明珠嘴唇紧抿,却觉得佛经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了。他抬头一看,发现她的丫鬟有些戒备地看着他,薛姮过了片刻才小声地说:“我看外面雪似乎没有刚才大了,不如大人赐了伞,我们就此回去了。”
纳兰明珠觉得自己控制能力一向好,今天失态实属意外,他只是见薛姮的手纤若柔荑,突然就伸手握了,心里也责怪自己。
但是看到薛姮避之不及,他突然点生气,看着她淡淡地说:“怕什么?”
他也不是什么品行不好的人,当年薛姮落水,他要是想趁人之危,大可就此顺水推舟。但当时薛姮才十岁出头,他完全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为了不败坏她的名节,连夜就回了宛平。
薛姮起身行礼:“大人误会了,小女倒不是怕,只是天色也晚了……”
纳兰明珠道:“我心里都明白,你不用怕。”顿了顿,又加了句:“你怕也没用。”
他站起来走到薛姮面前,瞧着她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好好想想,你这么聪明,肯定想得明白的,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这么好呢?”
薛姮心下一跳,面色却依旧如常道:“大人,天色不早了。”
雪终于小了,等薛姮回到薛家女眷的住处时,她还有些心绪不宁,众人却围上来嘘寒问暖,祖母更是责备了我几句:“让你和三妹去,你倒好,看你三妹这身上湿的!”
让薛姮坐在大炕上暖着,薛姮只能当接引殿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笑着和祖母说话。
祖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且说我宿在百花山隆福寺的禅房里,刚合上眼,便惚惚地睡去,犹似那位赠予银锁的老僧在前,遂悠悠荡荡,随老僧至一所在。但见黄沙漫天盖地,寒风扑面刺骨,荡悠悠一片土沙漠,一望无垠,天空乌蒙蒙的,黄沙飞扬。
其间一座高巍巍的楼阁拔地而起,宫殿精美、朱栏玉砌,却都古旧如唐代一般。
我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强如天天被父母骂、老师打呢。”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
当下随着老僧踏上高梯,只见两边壁上皆挂有色彩分明、造型奇异的佛像,笔法怪异,也认不出是哪位佛祖菩萨,一时看不尽许多。
进入门来,只见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供桌上点了莲花灯,散发着豆大幽幽的灯光。
老僧打开柜门,拿出一个又大又长的铁盒,里面装着几部厚册子、经文并几朵花。那花状似合欢,颜色红艳浓烈如血滴,丝瓣细长,无根无茎,神秘而妖冶。
老僧笑道:“此花名叫沙花,专生长在沙地上,也只有这座寺里有了。”
我不解,又问那厚册是何物。
僧道:“此中皆贮的是普天之下所有的人物过去未来的簿册,尔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
我哪里肯依,伸手去翻其中一本名为《京唐浮华(第一卷)》的厚册,揭开一看,只见首页上画着一幅图,红艳艳的宫墙前一簇箬竹青青,其词曰:
“才自精明志自高,箬竹生处照宫闱。虽拒章谋仍没局,不讳千折玲珑意。”
再翻一页,有连绵青山不断,秋高气爽,蓝澄澄的天空如一汪美玉,鸿雁高飞。后有几行字迹,写的是:
“鸿雁青云,自不屑争容,银锁难解佳谶宴;东山月明,来世尘缘觅,清浊难悉生荒情。”
我只觉得这场面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翻一页,见一绫罗裹体的美人酣然睡于金玉堂间,上书:
“风流灵巧百媚生,占尽风华攀麒麟。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金玉枕寒梦酩酊,千谋万算未输尽,自持才高终弑己。”
我不解,遂又随便翻一页,画上一女子骑骏马弯弓射箭,其判云:
“纵平人间,凌寒风月厌看,铁齿愿将不平事尽咬还。塞上驿柳青沥沥,勒马折桀骜,莫将天真弃。”
我看了仍不解,又翻几页,见画上一树桃花下一摊破席,书:
“宠惯一时,娇语轻狂满目,羡白妒红。蛾眉粉面唤涟漪,腹内原是草莽。”
下一页的画上是一树老梅,梅枝被积雪压得摇摇欲坠,词曰:
“满园争桃李,但求春日惜。看虚誉覆雪压枝低,逝春去。”
我不懂,就问:“师父,京师女子千千万,单我家就有几十上百位,可是拣要紧者写的?”
老僧道:“天家密语,不分你们所谓余者庸常之辈、精明要紧之辈,天下诸生皆平等相待。所以京城一省,就分了整整七百七十八卷,才得以录完。”
我遂取了第二卷看,首页画着一凤冠霞帔的美人,旁边一盆茂兰,其判曰:
“青黛彩凤惠心织,泞陷朝前事。若是逢君在前,可否伉俪许情衷?”
再翻几页,一美人揽镜自照,其判曰:
“人间花月,镜花漪,遥望年少梦绮,心上悬刀身自端。”
再往后翻,是一片冰山,上面立着一只雌凤,其判曰: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京华事更哀。”
后面是一美人立于桌前研墨,红袖添香,其判曰:
“温风弄雨,芙眸伴侧难寝衣。怎敌他,一眼衔春为萤独长寂。”
我疑惑不解,遂再取第三卷来看,随便翻开一页,只画了一盏兔子灯,蜡烛已灭,破败不堪,其判曰: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可怜黄口稚子时,枉为他人作笑谈。”
我还欲看时,那老僧恐把仙机泄漏,遂掩了卷册,笑向她道:“你且随我去游玩奇景,何必在此打这闷葫芦。”
我不觉弃了卷册,又随老僧下至一层,但见珠帘绣幕,柱木林立,古旧的沉红色柱子沾着灰尘,支撑着上层建筑,一层的中间是漏空的空庭。
我恍恍惚惚地看见青苔在地毯上奔流,松萝从蜡烛上垂落,几只麋鹿从壁画上跳出来,在我脚边吃草。
外面是朦朦胧胧的黄沙的颜色,里面也是朦朦胧胧的,但比外面更亮堂,偏向于古老的暗沉色调。
又听老僧笑道:“快出来迎接远客!”
一语未了,只见楼中转出一个小僧来,分明就是先前那隆福寺的小沙弥,他怨谤道:“师父好糊涂,您曾说今日今时必有的阿哥和阿佳拉的生魂前来相聚,故叫我久待,如今怎么只有阿佳拉一人来了?”
老僧叹了口气:“你不知原委,我今日欲往莲花坳接他,正巧碰见前五位达丨赖之灵,嘱吾云:自从六世达丨赖圆寂后,活佛转世之制衰微,如今我等达丨赖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故灵童虽多,竟无一可以继业。我等中转世下凡者惟有一人,即六世罗桑仁钦·仓央嘉措,其转世灵童禀性乖张,生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切勿再使他再见那兰卡青措了,或能使彼跳出迷人圈,归于正途,亦吾等之幸矣。’五者如此嘱我,拒我于山外,不得入内。我只得先接达瓦至此,先以先人册籍令她熟玩,尚未觉悟,故引她再至此处,令其再历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亦未可知也。”
小沙弥闻言,不禁摇头道:“六世本就是凡心偶炽,思及人间繁华,必要经历诸多事宜,您若在梦中训他请爱之事,反而能告诫他痴男怨女之情不过如此,警其痴顽。如此明了,五位达丨赖怎么不明白?”
老僧携我入室,但闻一缕幽香,竟不知其所焚何物,我遂不禁相问。
他冷笑道:“此香尘世中既无,尔何能知?此系我佛座下赤莲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珠树之油所制,名‘曼珠沙华香’。”
我听了,自是点头赞赏,又见老僧持一谱来,便问是何物。
那僧道:“此乃命格,世人常道宇宙不过是世间漫无目的的时间和空间的总和而已,并对此安之若素,殊不知另有一说曰事物都有追求的终极目的,亦是最原始的动力,人人皆不相同。”
我听了只觉散漫无稽,不见得好处,但其意蕴丰厚,非一己之力所能解,因此也不察其原委,问其来历,就暂以此释闷而已。
老僧依旧口里絮絮叨叨地讲着什么:“冥冥有一引线,由所有人的命运共同编织而成,从天地开辟前的混沌中发端,隐秘盘绕在万事万物之间,千秋万载地延伸。创世之初就被点燃,不断向前推进,穿过历朝历代,一直燃烧到完成宿命的那一瞬间,宇宙随之达到最辉煌的顶点。此后就是漫长的下坡、缓慢的衰亡,夙愿一旦确立便开始流逝,到它彻底消失时,万物亦将随之泯灭。”
我笑问:“老师父,那我的宿命是什么?”
老僧微微一笑:“对你来说,你以前所经历的种种是色相的集合,毫无疑问,世间万物是以你们为模型而建造的,有着同样对称的的命运格局:宇宙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无所有。中间则是一切色相的顶峰,对称的结构意味着分离是必然的。命运从一切的内部奔涌而来,也终将弥散入万物。”
我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那‘我们’是谁?”
老僧道:“自然是你的有缘人。你要知道,违背命运的行为本身也包含在命运当中。在你的生命中,你的命运虽是宇宙的意义,但它本身是无用之物,你无法从中谋取什么力量,只须品尝其中最精微、磅礴、繁复、寥廓、热闹、苍凉、无限的感受。”
于是叫小僧:“将六世达丨赖生前所制诗歌前七支演上来。”
小僧击一面奇形怪状的小鼓,听他歌道是:“曾虑多情损梵行……”
方歌了一句,老僧便说道:“此曲不比尘世中所填传奇之曲,必有生、旦、净、末之别,又有南北九宫之限。此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偶成一曲,即可谱入管弦。若非中人,不知其中之妙,料尔亦未必深明此调。若不先阅其稿,后听其歌,反成嚼蜡。”
说毕,取了原稿来,递与我,我接过,一面目视其文,一面耳聆其歌,曰:
《那一世》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情诗其十九》
浮生一刹逝如电,画楼辜负美人缘。
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
《无题》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十诫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情诗其十八》
仙羽如雪暂徘徊,欲将此身借翼载。
不学令威控鹤去,理塘相见即归来。
《情诗其八》
暗香袭处佩环鸣,美眸善睐未分明。
临去莞尔还一笑,忽与余兮两目成。
《情诗其六》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曲毕,老僧问我如何,我说:“这倒妄为仙曲了……只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文体?”
老僧没有回答,反倒赞许地点点头:“你倒有觉悟,这是后世给六世达丨赖的藏诗转译后的作品,期间无中生有的儿女私情生生盖过达丨赖本欲表达的密宗禅意。可见后世有些文人墨客甚至还不如一二八女童,可惜可惜!”
小僧闭目而歌,其声含糊而微弱,我仔细辨别,零星听得几个词:
“拉萨雪纷乱了几千年,安静的堆积到红尘湮灭。
手中的香燃得明明暗暗,雪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
好像是没有结局的预言。
学他们跪在雪山面前,悄悄地说了很多心愿。
跟着人群走过了几条街,捧着酥油茶坐在路边。
幻想着玛吉阿米的容颜。
放不下吗?期待很浅,传说中的爱向来美得很遥远。
故事结束,谁也无言,抬头却看见了不一样的蓝天。
她坐在布达拉宫的身边,想了半天。
慵懒的街走过多少遍,那风马也看了许多天。
身边的人眉目淡淡笑叹倦,阳光雨下忽然出现飘雪。
四季轮回之间明白了哪些?
晴天的雪,雨夜的月,迷雾中的轨迹开始变得明显。
从此心情,不再深浅,说声再见了那些伤感的字眼。
前世种下的花会开在今生的路边。
醒来时忘记了夜间风雪,只是在梦里多了一些感觉。
总会有一天都慢慢不见,就算曾经那么亲密无间。”
老僧见我听得似懂非懂,因叹:“痴女,竟尚未悟!”
说着便当胸一踹,我忽听一声霹雳若山崩地陷,我大叫一声,定睛看时,只见帐外烈日炎炎,梅花冉冉,梦中之事便忘了大半。只觉精神的丝缕还牵绊着已逝寂寞的时光,难免使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雪过天晴,祖母才让小厮套马,一行人准备回去。
路上却遇到了一顶软轿,重兵把守,气派非凡。母亲招宝蝠去打听,宝蝠一会儿就回来了,语气压得很低:“轿子用的是犀花纹杭绸面帘子,随行的是八旗亲兵,那后面跟着的小厮跟我说,是宛平叶赫那拉家的轿子。”
母亲顿时惊讶了:“是明相?”
她有些拿不稳,又想去搭话,非亲非故的,人家又怎么会理她呢。
母亲不由得怨怪天气了,要不是这雪下得太大,昨天就能见着纳兰明珠,指不定就能说几句话呢。
帮着递话是根本不可能的,母亲不想错过这么个好机会,就去告诉祖母,祖母想了很久才跟茯砖说:“咱们有好几个糖食果脯的攒盒,你拿去送给明相,人家要是不接,你就立刻回来。”
我在旁看着不说话,祖母这举动其实有点不妥。
过了会儿茯砖回来,显得十分高兴:“老夫人,明相听说我是薛家的下人,就把东西接下了!”
祖母和我说:“这明相倒也平易近人,可惜不能说上几句话,咱们表示了好意总是没错的,等你爹爹来年擢升的事指不定有希望!”
我笑道:“还是祖母妥当。”
明相会随便接人家递来的东西?真是稀奇。
回去没过几天,薛姮收到一幅画卷,画的是墨竹图,笔锋有力,十分潇洒闲逸,还在上方题了四个字,工整娴熟的馆阁体‘以德报怨’。
薛姮看了不由得失笑,纳兰明珠真以为那盒糖食是自己送的,他不喜欢糖食。
她让蝉衣把这幅画收进私库里放好,不能拿来挂在外面。
等回顺天府不两日,忽有许管事来报:“紫禁城总管大太监苏公公特来降旨!”
吓的薛家一干人不知何事,忙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大总管苏培盛乘马而至,又有许多跟从的内监。
那苏培盛也不曾负诏捧敕,直至正厅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奉特旨:立刻宣薛宜臣、薛鼎臣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说毕,也不吃茶,便乘马去了,父亲惶惶不定,也猜不出是何来头,只得更衣后随大伯父一起入朝。
祖母不住地使人飞马来往探信,有两个时辰,忽见许管事喘吁吁跑进荣寿堂报喜:“奉老爷的命:就请老夫人率领夫人等进宫谢恩!”
那时祖母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候,大伯母、四伯母、母亲、堂嫂、薛暧、我、薛姮、薛婳等,皆聚在一处打听信息。
祖母又唤进许管事来细问端底,许管事禀道:“奴才们只在外房伺候着,里头的信息一概不知,后来苏大总管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姑娘被特封为嫔位,赐号‘慧’,风头无限。后来老爷出来也这么吩咐,如今老爷又往东宫里去了,急速请夫人们去谢恩。”
祖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洋洋喜气盈腮,一时皆喜见于面,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由祖母率领母亲和两个伯母,并堂嫂,一共五乘轿,鱼贯入朝。
于是薛府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