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洛易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也想让祁昭直接搬到他家里去住。
从祁昭三岁时钟洛易母亲作为保姆住在祁家别墅起,他们两个就没怎么分开过。
小时候祁昭总是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跑到钟洛易的屋子里要一起睡觉,等到上高中,祁昭要自己睡了,但也必须要求钟洛易睡在他隔壁。
但祁昭现在连和他一起坐进一辆车里都很抗拒。
但钟洛易并未觉得自己有错。祁昭的父母几乎很少来别墅探望祁昭,祁老爷子来也是形式上的探望。这些人都有比祁昭重要一百倍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一直陪在祁昭身边的人只有他。
他把祁昭当成自己的弟弟,花钱送弟弟去留学、接受教育有什么问题呢?
如果有错,也是错在他对祁昭太心软了,祁昭撅了一下嘴巴说不想读书,他就同意他不去上大学。
反正他会赚钱,祁昭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可以养祁昭一辈子。
但祁昭却偷偷和人半夜出去飙车。
他在祁昭生日那天送了他一辆超跑,突然有一天,保险公司凌晨一点给他打电话说车撞上了山崖,问是要直接报废还是去修。钟洛易心惊胆战的问了司机,把手上的工作交给合伙人处理后急忙跑到医院,才发现开车的不是祁昭。
开那辆跑车的人在抢救,钟洛易开车回家,发现祁昭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钟洛易站在床边,后怕的手脚发软。当即把祁昭拎起来,决定把他送出国。
祁昭长得太过引人注目,又总是很单纯,很容易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缠上教坏。钟洛易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时时刻刻盯着他。
钟洛易至今不敢想,如果那天开车的是祁昭,送进抢救室的是祁昭,那他该怎么办。
他可以理解祁昭对他生气,因为祁昭总是很任性,骄纵散漫,乱发脾气。
但总归是很可爱的。
祁昭按下闹钟,闭着眼睛梦游般走到厨房中岛,把马克杯放在自动咖啡机下,给自己做了杯美式一口灌下。
三分钟后,咖啡因效力发作,祁昭同学强制开机完毕,刷牙洗脸,出门上班。
白水画廊在四环开外,房租不贵,祁昭的房子就租在画廊旁边,一室一厅,比从小到大住的别墅小,但比读书时住的学生公寓大几倍。
他上个月刚刚回国,没告诉任何人,也没回过别墅一趟,因为没什么好惦记的人。
画廊距离他家步行十五分钟,但离得越近,就越容易迟到,祁昭踩着八点的最后期限打上了卡。
每天总是下午才来的孟天川早就蹲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了。
祁昭一个急转身,迈向二楼的的艺术品陈列室。
他知道孟天川一定想问他为什么认识钟洛易,和他什么关系。祁昭不想说。
白水画廊靠卖画盈利,画的价格贵的要死,除了喜欢画的收藏家之外,来参观的人不多。
祁昭本来想清净一下,没想到这么早,画廊里竟然有人。
祁昭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就认出了是谁。
钟洛易大学时的合作伙伴崔辽。钟洛易大学是计算机专业,辅修金融,认识了金融系的崔辽,崔辽出资拉钟洛易技术入股合伙开了一家公司,为企业研发了一个软件系统,月流水到了几百万,年收入更是客观,可到了第二年软件突然被低价出售,公司解散。
软件出售后的第二个月,崔辽又新开了一家公司,推出的产品竟然和钟洛易研发的高度相似。
自此祁昭再没见过钟洛易和崔辽来往。
祁昭虽然讨厌钟洛易,但也知道他绝对不是为了钱会和合作伙伴翻脸的人。
崔辽转过身,看到祁昭愣了一下,扯出笑容:“呦,这不是祁小少爷吗?来买画?”
对于崔辽这种小人,祁昭自然不想给什么好脸色。
“哪能呢,我在这工作呢。崔老板来卖画?”祁昭走过去,顺着崔辽刚刚的目光望过去,墙上的那幅画是孟天川新签约的小画家,昨天刚刚挂上去,差不多画廊收藏里最便宜的一副,但祁昭睁眼说瞎话,“崔老板真是好眼光,这幅画可以说是我们店里的镇馆之宝了。”
崔辽还以为祁昭见到他会翻白眼,没想到竟然说话这么好听,但他没看出这画哪里好,略显疑惑的问:“真的?”
祁昭说:“当然了!没看到我们孟老板把这幅画藏进最里面吗?就是等待一个懂行的人呢。”
其实这幅画挂到外面是怕懂行的人看到之后质疑画廊的水平。
“哈哈,这幅画确实挺好看的。”崔辽没看出哪里好看。
“是吧,崔老板要买?”祁昭继续胡说八道,将价格的小数点往后挪了一位,“这幅画才一百零一个,取的是百里挑一的好兆头,崔老板想怎么付款?”
只想在画廊随便看看的崔辽:“……“
“说起来,前两天钟洛易来画廊,买了三幅画,刷卡的时候都没眨眼,特别豪爽,我看着都心疼,”祁昭狠狠戳崔辽的痛点,“不过好久没听见崔哥的消息了,想必混的更好了吧?这点小钱你花着肯定不心疼。”
崔辽一听到钟洛易买了三幅画,立刻起来,明明就是个保姆的儿子,每天拽的二五八万,不知道每天在装什么。
崔辽一个正经富二代,怎么可能输给他,区区一百万,对他崔辽来说算什么。
他拿出卡:“我买了,刷卡吧。”
祁昭像是怕崔辽反悔一样,立刻到前台结账。
“稍后我们把画包好,派人亲自送到您家里去哈!崔老板走好!”
祁昭极力保持冷静,一路亲自将崔辽送走。
来附近见客户想随便逛逛画廊打发时间却莫名其妙刷卡的崔辽被祁昭哄的晕头转向地走了。
崔辽一走,祁昭心情大好,听说画这幅画的学生家里不算富裕,他也算是劫富济贫干了件好事。
得知那幅十万的画被祁昭一百多万卖出去的孟天川:“……我们真的不会被消费者协会告吗?”
祁昭腿翘到桌子上:“放心,崔辽自大着呢,就算知道自己买贵了,这个暗亏他也只会默默吃了。”
“也是,”黑心商人孟天川坐回老板椅上,“而且就算你被打击报复,还有钟总帮你兜底呢。”
祁昭:“关他什么事?”
“钟总说的呀。”虽然昨天在车里说话的大部分是孟天川,“他昨天还说有空会来画廊看画。拿下钟总这个大客户还是很有机会的。”
祁昭扯了扯嘴角:“你信他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呢。”
钟洛易忙的要死,随口说一些客套话罢了。以前答应参加祁昭的高中毕业典礼不是也没来?
孟天川本来想问问祁昭和钟洛易怎么认识的,但看起来祁昭不是太愿意说,就算了。不管什么关系,只要能让他赚钱就行。
祁昭刚上班一个多月,就给他带来了这么好的业绩,这不就可以了吗?
孟天川一个高兴,大手一挥,准许祁昭下午放半天假。
祁昭谢过老板,上楼亲手给崔辽那个冤大头打包画,还顺便和画聊了会天。
画的主人有点胆小,那幅画也哆哆嗦嗦:“你你你卖那么贵,他会不会一生气把我撕了啊。”
祁昭吓唬它:“没准。”
“啊啊啊不要啊,我不想去。他看起来好凶。“
“放心啦,”祁昭拎起大包用的泡沫纸和木箱,“谁会生气把一百万撕了,你去帮我看崔辽天天都憋什么坏点子,等我以后给你赎回来。”
祁昭打心里感觉崔辽这个人配不上这幅漂亮画。
“那好吧,你记得啊。”画委委屈屈,“呜呜有点想我爸爸。”
祁昭无情打包,叫了合作的派送员将画按照地址送过去,又去正在布展的展馆晃了一圈,准备下班。
周五中午,祁昭站在马路边打车,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辆超跑。
他有点不记得停在哪里了,是别墅吗?
张姨应该还在别墅,那还可以顺便让她做个鸡翅煲,说起来他也好久没吃了。
还是有点想念的。
出租车停在别墅前院的铁门前,祁昭步行进门。
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别墅前的草坪一如既往翠绿,喷泉也开着。
祁昭不合时宜的想,这钱谁花的?
如果是他爹,那应该不可能,毕竟他的那位初恋情人把他的钱包看的很紧。
应该是他妈。
祁昭按下指纹,推开大门,看见张姨正在用鸡毛掸子扫一尘不染的沙发。
“天啊,小昭回来了?”
张姨就是钟洛易的妈,祁昭不想回别墅,也有不想钟洛易知道自己回国的原因。
张姨跑到祁昭面前,摸摸祁昭的脸蛋:“这孩子,都饿瘦了,你刚从国外回来?行李呢?算了!回家就行!还没吃饭吧?张姨给你做好吃的!”
“我想吃鸡翅煲!”张姨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他,祁昭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随手将鞋脱下一甩,径直摊在沙发上,撒娇道,“张姨,你可不知道!在国外可饿死我了,我就想吃你做的饭呢。”
“是吧,还不如叫我和你一起去呢,可担心死我了。小昭你坐那等着啊,我这就给你做!“
祁昭在沙发上瘫了一会,看着张姨在厨房里忙活,突然想起跑车这件事。
他跑到地下室,看到了那辆定制天蓝色Aventador。
祁昭绕车走了一圈,感觉车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祁昭摸了摸小宝贝的发动机盖,噔噔噔从楼梯跑上去,喊到:“张姨!我车钥匙放哪了呀?”
“你要开车呀?我想想。“张姨拎着锅盖,“哎呀,好像让阿易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