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靳舟望应该也不会投资她的电影项目,毕竟两人今天晚上还闹得那么僵。
席以航:“算了,投都投了,等等看结果吧。”
纪瓷:“嗯,你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很累,想早点上床休息。
“诶等等!”
“又怎么了?”
“我这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什么忙?”
“过几天我要去华影传媒一趟,余熹你知道吗?这两年挺火的一个女歌手,我负责她的新歌MV,但我这边最近临时出了点急事,她那边我去不了了,所以......”席以航讪笑一下。
“那边的人会同意?”纪瓷觉得有些好笑,“说换人就换,席以航,你当玩过家家呢。”
“我违约已经赔了钱,余熹的经纪人想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帮忙负责MV。求你了,帮我这一次吧。”
纪瓷这两年在英国也负责过一些知名度高的欧美歌手的MV,以独特的风格和创意的脑洞出圈,界内不少人想请她都请不到。
纪瓷思考了几秒:“什么风格的MV,我考虑考虑,你把策划书全部发我。”
“好嘞!你放心吧,这个MV恰好是你最擅长的风格,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事成我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后纪瓷点开微信,大致看了一遍席以航发来的创意策划书后,她的心里已经有拍摄想法了。
最终,纪瓷答应了席以航的请求,她加了余熹经纪人的微信商谈拍摄事宜,并将在几天后前往华影传媒。
......
“爸病倒了,在医院里。”
刺鼻的消毒水味,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病危通知书,以及一份公司破产证明......
一切越来越混乱,整个世界开始支离破碎,直至轰然倒塌。
画面一转,是大雨滂沱的夜。
“我就是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一条狗。”
“你有种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面前的男人眼眶微红,他强壮镇定,故意说着昧良心的话。
你有种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再也别......
出现在我面前......
一道惊雷炸响,纪瓷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所有画面烟消云散,只剩下梦境里的那句话在脑海中回荡,经久不散。
深夜,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的城市景色一览无余,浅淡的月光洒进室内,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浅影。
纪瓷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巨大的落地窗上,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心口处传来似有若无的抽痛,纪瓷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脑海里的声音依然没有散去。
短短那一句话,如同一道细绳缠绕住她,越来越紧。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脖子处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呼吸愈发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躯体化又复发了......
纪瓷颤抖着手,在黑暗中摸向一旁的床头柜,她慌乱地将药片倒在手心里,来不及细数,她端起水杯胡乱将药片吞下。
生理上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纪瓷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指节泛白。
纪瓷痛苦地靠在枕头上,恍惚间,她能听到心脏跳动时发出的沉闷声。
“咚咚”。
一下又一下。
明明她已经很久没有复发躯体化了,却在今天短短一日内,复发了两次。
纪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以为自己彻底康复了,原来一切终究是假象。
每当她以为自己又能像一个正常人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就会深刻地告诉她:她并不健康,也不正常。
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漫长,纪瓷细细数着每一秒的时间,祈祷时间能走得快点再快点,她再也不想承受躯体化的痛苦了。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劫后余生的感觉传来。
纪瓷有了力气打开房间的灯,一瞬间,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她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经过刚才这一出,纪瓷早已没有了睡意,她缓缓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最下层的抽屉。
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本日记本。
纸张的边角微微泛黄。
纪瓷神色平静地盯着本子看了几秒后,她翻开日记本平摊在桌面上:
2017.09.09
在冰岛旅游的第一天,我发现了一家小酒馆,名字我很喜欢:Rekast。
这是冰岛语,翻译过来叫做“不期而遇”。
我喜欢这个词语。
在这里,我遇到了靳舟望,很有缘分。
日记本再往后翻,是一张她和靳舟望当年在冰岛看极光时拍下的照片。
这是一位老爷爷替他们俩抓拍的。
两人坐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浅绿色的流幕随着银河倾斜而下,纪瓷仰头看着无限的天光,身旁的少年正含笑注视着她。
纪瓷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外面依然在下着大雨,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瞬间将天际照得通明,又迅速隐没在黑暗中,只留下一片短暂的苍白。
纪瓷的思绪被回忆缠绕着,她许久未动。
房间内一片安静,耳畔只剩下了雨声,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又是一道雷声响起,茫然间,周围的一切才慢慢聚焦,纪瓷先是愣了几秒,这才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纪瓷垂下眼帘,再度将目光落在桌面的那张照片上,她勾唇一笑,将照片揉作一团,毫不留恋地丢进垃圾桶里。
照片摔进垃圾桶时发出“砰”的一声,短促、迅速。
房间又归为平静。
纪瓷将日记本放回抽屉里。
上一次打开它是三年前,下一次打开是——
或许再也没有以后了。
和靳舟望有关的一切,都将在今夜被永久封存在这个抽屉里。
*
几日后,纪瓷按照约定来到了华影传媒大厦,她走进电梯,按下电梯上行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凸。
中指处一枚简约低调的银色戒指,没有繁复的纹路。随着手上的动作,戒指在光线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纪瓷只觉得这枚戒指有些眼熟,然而她却没有记起在哪里见过。她没有多想,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只手上。
她是手控,特别喜欢欣赏好看的手,正当她想再仔细看两眼时,电梯门忽地一开。
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门口。
怎么又是靳舟望?
纪瓷瞬间对那只手没有了兴趣,她面无表情地瞥了靳舟望一眼,站在了电梯的角落,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靳舟望面色平静,漆黑的眸子辨不出情绪,看上去丝毫没有昨晚被纪瓷泼了酒的恼怒。
男人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砰”的一声,纪瓷的心脏也重重跳了一拍。
“二十七楼,谢谢。”靳舟望的声音骤然响起。
纪瓷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按下27。
纪瓷目不斜视,盯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她在心中默默数着楼层。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纪瓷感到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纪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好闺蜜江知语打来的电话。
见到来电人,纪瓷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意,她点击接通:“怎么了?”
“你昨晚的投资顺利拉到了吗?”江知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纪瓷没有开免提,电梯里很安静,因此手机里的声音格外明显。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靳舟望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懒洋洋抬眼,目光落在纪瓷身上。
纪瓷并没有发现,回答着自己的好闺蜜:“没拉到,王川那个老东西老奸巨猾。”
“那你怎么办?”
“不知道,只能再等等看了。”
“叮——”电梯突然停了下来,门缓缓打开。
纪瓷所在的楼层到了,她一边打电话,一边离开电梯,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靳舟望。
她的声音愈来愈远......
靳舟望站在原地目送纪瓷离去,直到电梯门彻底关上,他这才收回视线。他垂下眼,看上去若有所思。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靳舟望一直处在一种不真切的状态下,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电梯里还弥漫着一股纪瓷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证明着纪瓷刚才的存在。
原来一切都不是幻觉。
她真的回国了......
等电梯门再度打开时,靳舟望的好兄弟贺云沨正站在门口等他。
“你可总算到了,我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五分钟。”贺云沨狐疑地看了一眼靳舟望,“好好的专用电梯不坐,你坐员工电梯干嘛?”
靳舟望只是斜睨扫了贺云沨一眼,没有作过多解释,他迈步往办公室走去。
特助陈青松迎面而来,将一份文件递给靳舟望:“靳总,这是你要的文件。”
靳舟望脚步未停,他点了点头,一边接过文件,一边走向办公室。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对陈青松说道:“近期这边是不是收到了很多份电影项目书?”
“对。”
“你帮我把那些项目书都打印一份,我看一下。”
陈青松得了吩咐,转身离去。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看电影项目书?”贺云沨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他感觉最近靳舟望很反常。
“没什么。”靳舟望随意道,“详细了解一下自家业务。”
约莫过了十分钟,所有电影项目书都打印好了,陈青松将厚厚一沓纸放在靳舟望的办公桌上。
“靳总,近期我司收到的所有电影项目书都在这里了。”
“电影项目书平时都由开发部门负责评估和筛选,有好几份项目书已经被淘汰了。”陈青松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几份被淘汰的项目书拿到靳舟望面前。
靳舟望随意地翻了翻这几份项目书,最终目光落在最后一份项目书上。
电影名:《候鸟》。
导演:纪瓷。
这部电影便是纪瓷最近在筹备的新电影。
靳舟望单独将纪瓷的那份项目书拿了出来,口中问的却是:“这几份项目书都因为什么原因被淘汰了?”
陈青松眼力好,当即就发现了靳舟望手里拿着的那份是纪瓷的,他识趣答道:“开发部门认为这几部电影不具备市场潜力。”
话里有话,看似说的是这几部电影,实则特指纪瓷那部。
“那就听开发部门的,淘汰掉。”靳舟望说着,将纪瓷的那份项目书单独放到了一边,剩下几份递给了陈青松。
陈青松犹豫了几秒:“那——”他的视线落在纪瓷那份上,欲言又止。
“哦,这份啊,我再看一眼。”靳舟望面不改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