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志 第4章 深宫苑 漠孤烟

霍去病收了剑，小心翼翼地将它挂在腰间，煎熬地骑上马。因为脚底下没有个支撑，所以摇摇晃晃地异常难受。

离开云中郡，定襄郡已经足足三天了，却还没遇见匈奴人。霍去病强行睁开快要合拢的双眼，集中精力看向远方。

“将军！将军！紧急战报！”霍去病卫青等人见不远处一兵骑着马飞速赶来，言语里面有说不清的恐惧与战栗。卫青心下有不祥的预感，不受控制地张口道：“说。”

“苏将军君与赵将军君遇上了匈奴单于大军，兵力不支，赵将军君......降了！”

卫青心里“咯噔”一声，他浑身冰冷，握着剑柄的手指不住地颤抖，颤抖，眼里净是难以置信，他不怕陛下惩罚，他是难过啊，那三千将士白白牺牲了自己，只因为一个在现在看来错误的决定？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看向身后的部下们，见公孙敖是拿左手覆着眼睛，长叹一口气，公孙贺一脸不敢相信，连拉着缰绳的手也垂了下去。霍去病抿着薄薄的嘴唇，一气不叹，保持镇定道：“那苏将军君呢？他们人还剩多少？”

“苏将军君生死未卜，赵将军君直接带着八百人降了匈奴啦......”那人下马，也不怕粗沙磨破皮肤，整个人直接趴在沙子上面了。

霍去病看向卫青，卫青早已经转过了头，阳光沐浴在他身上，他仿佛一尊金像，不言不语，他周围炙热的空气也变得冰冷：“他们在哪里遇上的单于大军？”

“东北边，距我军一千里左右。估计现在朝着西南边进攻。”

“告知所有人，调整方向，向东北方向行军。”

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长安城，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是远在沙场的将士们，朝廷的官员们，还是皇亲国戚们，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不好受。

刘彻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奏折，大多数都是叫他赶紧撤回军队，好好休养生息的。本想一次性灭了匈奴单于主力，可是这件事情做不成还损失了三千将士，赵信也投降了，这些损失对汉军来说不是一点点。虽然卫青以前取得过多次战争胜利，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是汉军第一次要与匈奴主力军对抗，还是谨慎一点吧。刘彻又想起那一日汲黯在宴席上说的话，苦恼地闭上了眼睛。

汲黯啊汲黯，你果然说得在理。本来想正面对抗匈奴主力，可是如今，这场战争会更加艰难。

要不收兵？不打了？

不行，他是一个这么傲气，雄心勃勃的君主，怎么能错失机会呢？

“传令下去，派人告诉卫青，叫他在损失不多的情况下试探匈奴大军的实力，打得保守一些为好。”

“嘶......”卫子夫赶紧缩回手，看着鲜血缓缓从伤口里流出来，她还是无动于衷。

哎，流了就流了呗，难不成还能重来一次，叫那针不刺到自己的手指吗？就像自己一样，也不能再过那平常百姓的日子了。以前她在平阳县过得苦，以为未央宫里面的生活会很幸福，可是到头来，未央宫是进了，等待自己的不是想象中的生活，却是身不由己，独守空房啊。这几天不是想着陛下来了怎么办就是担心卫青霍去病这对舅甥要不要紧，夜里也没睡好，饭也没吃好，这不，一个不留神便刺破了手指。

刚刚进来的公孙窈见到了卫子夫食指的血已经滴了下来，连礼数也顾不得了，连忙又跑出去叫人，少府们浩浩荡荡地小跑了进来，公孙窈紧随其后，见皇后被一群人围着，自己便跪了下来。待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弄完了皇后的伤口后，皇后才注意到刚刚被少府们的身型遮住的公孙窈。

“阿窈快快坐过来。”卫子夫朝她招招手，公孙窈起身走到了最靠近卫子夫的席位上面。

“殿下，您最近太累了，要多休息。”公孙窈低头看她被用布包起来的伤口。

“......”卫子夫叹气，“以前在平阳的时候啊，经常做女红，刚开始不会，便时常刺破手，那时候哪里有这个条件请太常来给本宫上药？如今这么一弄，就引来了这么多人，虽说在宫里也是多年了，可还是不习惯。”

公孙窈笑笑：“殿下可是有几年没有做女红了？”

“有些年了，自从据儿出生以后，就不再碰针线了，以前本宫很喜欢绣花的。可是平常人如何穿得光鲜亮丽出去？也只是给富贵人家缝缝罢了。”

“民女也想试试。”公孙窈看着一边几上的丝织品和针线，言语中似乎有恳求。

“好。”卫子夫边递给她边说：“本来想给据儿的裳上补两针的，可是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公孙窈绣着，也不忘回卫子夫两句：“其实这绣花也很简单，只不过是给这裳添一些色彩罢了，颜色还在那边。”

卫子夫沉默了一会儿，二人之间无言可讲。公孙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殿下喜欢绣花，自己却说出这种话，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绣花没什么用，皇后是浮于表面的人吗？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小跑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殿下恕罪，民女不是有意......"

“算了，不用这样。”卫子夫笑着叫她起来，眼里却有丝丝落寞，“这几天来，也只有你陪我聊聊天了，我若是罚你，那以后谁陪我说话呀？”

公孙窈连气都不敢喘，又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却还是低着个头。

她开始变得人老珠黄了，陛下也对她越来越冷淡了，而现在这女红也不是时常能做的了。

巍巍宫墙，如何长乐？深深池水，如何未央？只见烈日短，黄昏长，殊不知谁人叹息？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可陨。而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土也罔极，二三其德。

长安城，

下雨了。

公孙窈心神不宁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后来皇后当然也笑着跟她聊了一些别的，可是之前的小小分歧却让公孙窈担心受怕到现在，想必下次再去也聊不出什么了。她手下整理着阿翁和兄长寄来的信件，心里越发忧伤：寄信容易归家难，她要到何时才能回去？也许是一辈子也回不去了吧？

“小鬟。”话音刚落，三五个丫鬟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主人有何吩咐？”

公孙窈朝着几上叠起来的信件努努嘴：“帮我放在隔壁斋里，等到以后我会时常来翻看的。”

为首的利索地将那信件端在手中，剩下的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她们生怕没有帮忙站在那边被罚，便偷偷将几封信件拿到自己手里，踏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公孙窈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目光越发没了神，只得坐在床榻上发呆。

霍去病那边却是不同的情景。黄沙漫天，阴风怒号。沉淀了万年的大自然奇观将他恐怖的一面完全展现了出来，此时此刻，这里就是修罗战场，接下来，汉军将在这种情况下，迎战匈奴，谱写大汉对外军事新的篇章！

突然，汉军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再一看，是一团黑色的障碍！

不！那是匈奴军队！

顿时，马嘶声充斥了整个战场，士兵们不停地通知后方匈奴军队来袭！

黑压压的云离地面越来越近，漠南的狂风越发嘶哑，在这种情况下，汉匈双方终于在茫茫大漠之中遇见了彼此！

“不可冲动！以试探敌方为主要目的！”卫青朝着身后的军队吼道。

一路纵向大军瞬间变为横向，一字排开，卫青大军为主力，以公孙贺，李沮，公孙敖和李广为首的军队作为左右大军。霍去病特意被排在了卫青大军后方，他知道，是舅舅不放心他，所以，他必须更加努力，向舅舅，陛下证明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保家卫国，驱除胡人。

汉军的大旗随着狂风在空中飘摇，他们行军缓慢，将士们的嘶吼声，马的嘶叫和溅起的沙粒为大漠披上了一层悲壮的纱。

匈奴军队这边则没有任何阵型，自诩大漠和草原的子民们的他们，自认为是战斗民族的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阵型，没有这种麻烦的东西，他们也能战胜汉朝，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两帮人马很快撕扯在一起，匈奴人举着大刀就砍，而汉军仍然保持着阵型推进，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们的双眼，在多日没有休息好，在什么也看不清的状态下，他们只顾挥着手中的剑，戾气充满了他们的身体。汉军不断地穿插在匈奴阵型的空隙里，匈奴人纵使再勇猛，也抵不过汉军的配合！

匈奴军队的锋芒很快便被汉军掩盖。伊稚斜单于惊讶地发现，这群汉人，已经不同于几年前的汉人了！这些人居然有着堪比匈奴人的勇猛，血性，还有着整齐不乱的阵型，现在汉军以这种阵势压了过来，再不实行自己的计划，晚了便来不及了！

“后撤！打不过汉人！后撤！”

“舅舅！他们要后撤！”冲到前面的霍去病朝着旁边的卫青吼道，“我们追过去！”

“不可！”卫青回道，“匈奴人万一在后面有埋伏，那这战局便无法挽回了！我们守着打！”

霍去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从早晨打到黄昏，这场硬仗终于以匈奴人的落荒而逃而告终。

了无生机的黄昏大漠上以尸体和鲜血为毯，为汉军的胜利之路做铺垫。卫青的大军正在清点人数。

“卫将军君，歼敌八千有余，只不过......”

“我军损失两千，再加上之前的三千，共五千......”

卫青疲惫地点点头，八千与五千，实在是不太好的战绩啊......但是汉军好歹是胜利了，这块大地上，不会再出现匈奴人了。

“报——”远处传来士兵慌张的声音。

卫青还未开口，他便已经开口了：“我军还少了八百人！刚刚部下看见霍校尉军带着八百骑兵追击残余的匈奴大军了！”

话音刚落，卫青便将手中的剑狠狠砸在了沙上，他低头喘着粗气，手指握得紧紧的，这样过了一会儿，待他抬起头来，周围的将士们都吓了一大跳。

他被敌人用武器划伤的地方还在不停地流血，鲜血染红了他眼睛旁边的肌肤，乍一看像血泪，他的眼里满是不敢相信，他的脸色泛红，青筋爆出。

“你们为何不拦他？？！！”卫青气得发抖，他指着众人，“你们都看见了是不是？”

那段时间，卫青身为大将军，要处理战争后的大事，比如安排人去清点人数，安排人写捷报传到宫里，这些大小事务，都需要卫青来解决，安排，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霍去病便不见了？众人也觉着这件事情有不妥，可是听说那小子年少气盛，之前又看出他是一个有军事才略的人，看着那也就八百人的军队，放那小子去了。

“你们个个都抱着侥幸心理，去病十七岁，他能会到哪里去？若是被匈奴人围攻，若是缺胳膊少腿了，若是丢了性命了，那叫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卫青朝着众人怒吼。

将士们从来没有见过卫青如此动怒，只得低着头什么也不讲，任凭卫青说他们。

“陛下说了，这场仗要稳打，要试探一下匈奴人的实力，你们这样放跑了他，军中战机有误，若是陛下知道了，你们怎么承担？！卫青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了，刚刚奋战了一场，现在又扯着嗓子发火，他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

有阿窈噢

霍去病要与八百骑兵追杀匈奴人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深宫苑 漠孤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