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红[ABO星际] 第2章 凯歌

当宽阔路面上第一盏照明灯熄灭，天际间不断变幻的云彩遮挡着迪雷纳恒星微弱的光芒。

随着时间流逝，距离那颗恒星开角约15 °的地平线上霎时间不断涌现出耀眼的光芒。也不过几个呼吸而已，从零星的光柱到漫天的红光，耀眼光线自梅维亚恒星倾泻而下，洒满黄沙遍布的土地。

里约拉瓦这座位于第一星际边缘里约亚丁小行星的北部城市，终于迎来了它一天之内的第二个日出。

高大的瞭望塔是观赏日出美景的绝佳场所，但是自从战争爆发后瞭望塔就不再对游客开放。那些来自军队的士兵此时可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千篇一律的日出。

穿着规整军装的人群步履匆匆，来来往往，他们严防死守着这座恢弘的建筑。塔顶的探测系统不断对外释放信号波，链接设备中枢的显示仪不断刷新着信号记录。

身处中央控制室的那道身影时不时看向巨大的信息屏幕，生怕错过任何变化。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不断跃动、变化……但是那块巨大的银灰色玻璃上却如死机一般一成不变。

柔和的白光在室内打转，衬着几位军官刚毅的五官多出一丝平和。白金色军装被一丝不苟地整齐穿戴在身上，他们的胸口统一佩戴着耀眼的勋章：

一只白鸽翩然飞起，双翅拥拢着一面赤金色的盾牌，在盾牌之下，两枝橄榄叶交错生长，生机蓬勃。

唯一不同的是盾面上的图案，那代表着他们的军衔。

单看着装，他们是绥守之盾的将领。

控制室内无人出声，汗珠顺着脸颊滑入衣领，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规律亮起的屏幕。

这些将领眉头紧蹙，面色不虞，但尽管他们克制得很好，也仍难掩眼中的一丝期冀。

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喜人的消息……

「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向显示屏亮起的方向看去。

「检测到未知物体正在靠近星体，正在测定具体坐标」

「正在测定……」

「该物体位于距星体0.27光年外的里尔亚陨石带中，正向星体加速靠近」

原本暗淡的屏幕突然亮起点点星光，一个纯白色的点状物体正朝着土黄色的里约亚丁星球移动，目标明确。

「是否查询或拦截」

系统出声提醒，位于控制室中央圆桌后的几人眼中闪过犹豫。

距离屏幕最近的一位将领直接选择了查询，末了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越庖代俎。他自觉后退一步，但系统已经开始破解那个未知物体的保护屏障。

不过几秒，屏幕上纯白色的屏障碎裂开来，露出银灰色的本貌，那是一艘星舰。

「经查询，该物体为编号“XB-A4-BG03”的星际航舰，归属荣耀之剑麾下第二军团，近期参与“凯勒斯计划”援助工作，曾于一个月前在远航星际收归入队，最近出现于远航星际亚图兰斯星体，预测曾参与赫兰特星终局战役，目前舰体受损率67%，与该战役前受损率相比提高46%」

控制室里落针可闻，似乎连空气都要凝固。

显示屏仍在继续运行着，接连跳出最新的查询信息。

「舰体处于无人驾驶状态，无法接受指示信号」

似是错觉一般，闪烁的屏幕灰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

最终显示屏上仅剩下一行泛着白光的小字。

「是否拦截或接收」

这次无人再有动作，他们似乎都在犹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终所有目光都缓缓汇聚到控制室的中心，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身上。

在他胸口徽章的盾面上，有一朵开得艳丽的黄百合。

他是一位元帅，是绥守之盾的最高将领。

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话……

“确认接驳”

良久，那位老者说出了他的决定。

其余的诸位将领顿时感到欣喜，一股喜悦的躁动如潮水般涌出心头。甚至有年轻的军官直接冲出了中央控制室，准备到停泊区对接星舰。

耸入云端的瞭望塔前是一马平川的停泊区，有大量机甲、飞船在此停靠，但大都位于西、北两区。东区甚至也停泊着一艘小型星舰，唯一留有空余的是停泊区南区。

中枢系统强制劫取了星舰的实际控制权，执行着接收与停泊的任务。

随着银灰色的小点愈发靠近里约亚丁，这艘星舰才逐渐展现出它的全貌。

流线型的仿生设计让它拥有像深海巨兽般的流畅身躯，使它得以在星海中遨游。侧身是各一百二十处顽石炮，舰头则安装着巨型聚能源晶粒子炮筒，全舰炮筒口共计一千二百余处，单是充能完毕的源晶粒子炮就拥有直接炸裂一颗小行星的威力，可见是十足的危险。

因此，一艘星舰的对接程序是十分复杂且重要的，并不仅仅是控制室内一句“确认接驳”就能够解决问题。

那位年轻的军官来到停泊区中央的指挥所，双手不断地点击切换着屏幕上的信息与数据，手指灵巧地操作着星舰的停泊。

豆大的汗滴落在显示屏上，停泊操作复杂，但那位军官的眼眸始终很亮，像是有一团永不会烧尽的火。

终于……

轰轰轰——

巨响声传来，银灰色的星舰停靠在瞭望塔的正前方，位于停泊区的南侧。

「接驳成功」

四周的军官自发靠近星舰，待其停稳后才惊觉那星舰头部的聚能炮口正在冒着黑烟，舰身上有数十道深入顽石外壳的巨大划痕，那应该是虫族的翅翼和镰勾留下的痕迹，侧边的顽石炮口也被毁坏得七七八八，全舰几乎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

压制住心中不安，那位军官仍继续操作着，他想要打开这艘星舰，看看它内部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情况。可是他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着按下最后的确认键。

「成功获取舰体控制权，现进行指令输入」

“打开舱门。”

似乎那位军官并没有意识到他话语中那一丝紧张。

「确认指令，执行中……」

鱼形星舰翘起的尾端开始震动，登入口处封闭的金属门缓缓打开，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从这艘星舰自出现在里约亚丁行星的探测范围内开始，就未曾有过哪怕一位星舰内部的军人对外作出回应。

前来对接的人都愣在原地，浑身血液好似倒流般冰冷，他们怔怔地看着那道金属门不断转动。随着机身与门之间的夹角逐渐扩大，一滴猩红的液滴落在光滑的停泊地面上。

滴答、

滴答、

滴答……

那些人对时间的感知像是在不断弱化，仿佛在这一瞬间，他们所有的感官都汇聚在眼球和耳部。

轰——

终于，像是支撑不住一般，金属门重重砸下，而犹如凌迟一般的痛感霎时间席卷全身……那是精神力的共感。

呜呜——

机械的嗡鸣似乎引起了心脏的共振，耳畔尖锐的声音蹉跎着众人的神经。

呼啸声排山倒海，是怒吼、是尖叫……

巨大的声响惊起暂落在这巨型机械上的白鸽。

那些飞鸟扑扇着翅膀，它们抖落下的几根洁白羽毛翩然落至星舰大敞着的登入口，鲜血自舰内涌出，混着些白色肉沫流了满地。那些洁白的羽毛不可避免地染上血色。

来者中有人蹙眉，似乎是见不得这般血腥的场景。

呜呜——

像是风声，又或是谁在哭泣，又或者是所有人都在哭泣……

无人知晓答案，但风确确实实刮起来了。

而且越刮越大，越刮越急。

呜呜——

有人动了，他们互相搀扶着，否则在疾风下他们甚至无法睁开双眼。

他们宁愿永不睁开双眼，可是风声仍在侵扰他们的神经，让人想要逃避……

良久，耳畔不再是吼叫……仅剩下几乎微不可察的呻吟，仅剩下几乎快要断绝的呼吸……

终于，风声小了些，其中的血腥味也渐渐淡了，但仍无一人主动向前走近那艘星舰。

那些军官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唇齿相碰默念着什么，但也无一人真正发声。这似乎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寂静的祭奠。

恍惚间……他们好像听到了歌声。

巨型星舰的落地惊醒了这颗星球大半的入梦者，那些人猛地回神后无一不在激动着、喜悦着：他们期待白鸽衔着和平与希望从纷飞战火中浴血归来。

那似乎并不是错觉……

空灵悦耳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是孩童们在高唱希望的凯歌，欢迎着他们敬仰的英雄……

【我的英雄啊，

我惧怕永夜的黑暗。

是你在寂静中抬手推向深空。

于深渊之中，

点燃第一盏灯火……】

这些往常一贯面无表情的军人此时竟鼻头冒酸，眼角泛红，在场有不少人顾不得形象地跌坐在地。

那位移步至接驳中心的元帅此时心中也不好过，但是他不能失态，至少不能在现在失态。

“查询舰体内人员情况。”

星舰四周的能量盾霎时间四散开来，点点微光越过，飘进那头巨兽的尾端。

「正在查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众人的心高悬着，连歌声都逐渐清晰高亢……

【我的英雄啊，

露水与微光洗去你的残缺，

愿你战无不胜；

愿你所向披靡……】

「查询结束」

「经确认……」

「未检测到任何生命体征」

霎时静默，突兀似深海一般吞噬了所有人……

是了，又有谁能从那场浩劫中逃脱呢。

「舰体主机破损率23%，可查询操纵记录」

「叮！更误，发现星舰已更改主控系统，最后登陆系统编号为X-BR-A1-02，代号“赫兰多”，所属帝国元帅魏疏翰」

「该系统已陷入休眠期，无法调取完整作战记录，是否将存在记录保存至星宇终端」

无人回答，那位老者也如支撑不住一般，笔挺的脊背骤然弯曲下来，仿若他此生荣耀毁于一旦。

「该系统处于休眠期，无权限查询其他信息」

乐声未停，仿佛千万人在同唱。

【我的英雄啊，

迈里克兹跃动过你的心跳；

亚图兰斯留下过你的脉息。

跨越银河、飞赴星海，

抵达纷飞战火。】

“元帅……这，怎……怎么……”先前那位活跃的军官不再干脆利落，他的语气中混杂着迟疑与不可置信。

那位老者平静地取下头顶佩戴得端正的军帽，但是他的双手却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他的双眼越过面前恢弘的星舰，凝望着天际边不断变幻的星光与云影，那是亚图兰斯的方向，也该是这星舰归乡的路。

“去给帝国发简讯吧，”

“就说……”

“算了，如实汇报情况。”

“再……请求帝国增援。”

远方歌声仍伴随着微风飘扬……

【我的英雄啊，

黄百合盛开于你浴血之路，

红玫瑰会为你赠上荣耀辉煌的祝福。

愿你身披微光北斗；

愿你手持万千星辰，

凯旋于黎明之前……】

歌声悠扬，传遍了里约拉瓦，荡涤着每一位心怀希望的人的灵魂。

【我的英雄啊，

你是划破黑暗之光刃，

刺穿长夜之晨曦。

愿你身披微光北斗；

愿你手持万千星辰，

凯旋于黎明之前……】

但他们还不知道，

他们的英雄……

或许永远都不会回家了……

炽赫色很像鲜血凝固之时的颜色，所以本文因此得名。

世界背景是星际ABO，精神力共感是我自己非常喜欢的设定之一，它可以再现一些激烈的情绪和难以忘怀的事情。但是很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精神力”，也不是所有情绪都可以被共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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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