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戏麟 第26章 凤凰于飞

麒麟仔仔细细将汪藏海的伤腿包裹好，微微抬眸：“我背你走。”

汪藏海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麒麟想，万宝的眼睛真好看，和这张平凡的脸十分不相称。

于是，“张起灵”背着“万宝”走在这一队张家人的最前面，张海行提着黑金刀紧随其后。

汪藏海伏在麒麟背脊上，望着他的后颈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开口唤道：“张海行。”

“哎，我在呢。”张海行赶上来，和他们俩并排。

汪藏海说：“你走前边探路，保护你们族长。”

张海行“嗐”了一声，说道：“是的是的，应该我先探路。多谢万宝兄弟提醒。”

张海行依言快跑了两步，走到最前方。

麒麟低声问汪藏海：“你怀疑张海行吗？”

汪藏海反问：“刚才我晕过去时，你们是如何杀死人面鸟的？”

麒麟答道：“人面鸟冲我喷火，张海行跑过来推了我一把，我反手拽住他，倒地翻滚躲开了火焰。神奇的是，除了我的衣服烧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受伤。然后我看见你从人面鸟头顶摔下来，急忙冲过去接住你。人面鸟被金乌伏魔杀阵的白光攻击，疼痛发狂，翅膀乱甩，把我们俩一齐打倒。张海行在生死攸关那一刻将黑金刀抛掷给我，我接住刀去击打人面鸟，顺势就把昏迷的你放在了地上。”

汪藏海小声说：“据我的情报，张海行的身手远远不及张起灵和张其山，他突然表现得如此临危不惧、武功超群，就很反常。而且……”

一群飞老鼠窜了过来，张海行挥舞黑金刀，将鼠群驱散。后面的张家人自觉围上来，替背着汪藏海的麒麟驱赶飞老鼠。

飞老鼠一波接一波地涌出来，但它们的目标却不是人类，而是甬道另一头小山一样的人面鸟尸体。

汪藏海回过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飞老鼠啃食鸟尸的画面，让他恶心反胃——幸而，大半天没有进食，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了。

“万宝，你看岩壁上的画。”麒麟出声提醒。

他们已经走到了另一处石窟，这里洞壁光滑，描绘着五彩的壁画。

汪藏海辨认出壁画的主角，是太子姬穆，不对，是后来带着八大宗族子孙离开大周国的周穆王。

壁画故事的一开始，是周穆怀抱着一个小女孩，带领许多骑着马的男男女女长途跋涉，那小女孩应该就是张家的遗孤张海盛。这一行人走进一片雪山林地，被一头巨大的雪白皮毛老虎拦阻住。奇怪的是，白虎并没有攻击这些人，而是带领他们进入一条幽深的密道，然后到达一座极其富丽堂皇的宫殿。

“云顶天宫！”张海行惊叫起来，“族长您看，这是不是云顶天宫？”

麒麟沉默着，未置可否。

汪藏海心想，这座宫殿被云雾环绕，又极尽奢靡华丽，如果名叫“云顶天宫”，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接下来的壁画，画着周穆王坐在王座上接受朝拜，旁边还有四个小字附注“东夏立国”。

汪藏海想，原来这就是东夏国的由来，是周穆王和八骏宗族的子孙建立了东夏国。

之后这幅壁画却没有再出现周穆，而画面的主角变成了一位俏丽娇艳的少女，倚靠着一个少年，坐在松树枝上，一起看日暮云霞。

麒麟停住脚步，望着那个少年的模样发起呆来。

汪藏海也盯着壁画中少年的脸——那实在是令他刻骨铭心的容颜——小神仙麒麟的模样，被描绘得足有七八分相像。不过，也有可能画中少年不是麒麟，因为这是将近三千年前的故事。

“他是第一代张起灵。”麒麟喃喃说道，“看守青铜门的灵兽麒麟，爱上了人类张海盛，甘心为了她而留在人间，甚至改名张起灵，和东夏国的张家族人生活在一起。”

汪藏海看见这一对璧人的身边，还画着一只火红的凤凰，翩然飞舞，蓦然想起古籍中记载关于周穆王与盛姬的诗句：“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亦傅于天。”

麒麟问：“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凤凰自由地飞翔，百鸟成群结队追随着凤凰，它们拥有属于天空的自由。”汪藏海轻轻摇头，“这首诗还有另外一段，是赞颂周穆王作为君主的贤明。因此我以为凤凰于飞是指代周穆王和盛姬的爱情，却原来陪伴盛姬看百鸟朝凤的不是周穆，而是第一代张起灵。”

“他们拥有属于天空的自由。”麒麟重复了一遍汪藏海的话，又说，“不对，亦缚于天，不是指天空和自由，而是天命的束缚——灵兽和人类相爱，是不被上天允许的。”

汪藏海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麒麟这句话而沉落下来，忍不住追问：“那第一代张起灵和张海盛的结局究竟如何？”

麒麟叹一口气：“盛姬不到二十岁就死了。”

麒麟背着汪藏海继续往前走，果然看到下一幅壁画，是初代张起灵怀抱着死去的张海盛，站在周穆王面前，他们仿佛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初代张起灵的表情沉重痛苦，而周穆王则显露出为难的神色，手里拿着一个白瓷小药瓶。

再下一幅壁画，是周穆王抱着盛姬的尸身，站在初代张起灵身后。而初代张起灵手举着一个形态奇特的玉玺。在他们面前，一道巨大的青铜门正在缓缓打开。

接着就是最后一幅壁画，青铜门紧紧闭阖，张起灵、张海盛、周穆王三个人却并排站在青铜门的外面，背朝着紧闭的青铜门。

汪藏海推测道：“那个张起灵打开了青铜门，带着周穆和张海盛走进去，然后复活了张海盛，三个人一起走出来了。”

麒麟轻轻叹气：“是，初代张起灵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利用青铜门里面的秘密和周穆王的不死药，复活了张海盛，让一个夭折的凡人，获得了不该属于她的重生。”

“青铜门真的能让人死而复生！”张海行兴奋地大叫，“族长！青铜门里是不是还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秘术？”

麒麟摇摇头：“青铜门里有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汪藏海说：“如果这里真的藏着青铜门，那我们很快就都会知道。”

有一阵古怪的声音从他们的前方传来，像是战场厮杀的金戈铁马声，但是只有马蹄步伐和冷兵器碰撞交错，完全没有人声和马儿的嘶鸣声。

原本因为壁画而都在窃窃私语的张家人队列忽然沉默，所有人都意识到有什么秘密已经近在眼前了，于是他们继续前行，直到一座巨大的青铜门出现在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