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戏麟 第19章 湖底迷局

“族长！是我们的族长张起灵！”张家人中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一拥而上，把麒麟团团围住。张海望和张海行一左一右扶起麒麟，神情十分关切：“族长，您没受伤吧？”

麒麟匆忙甩开他们，一蹦三尺高，伸手甩出去几根禁婆的头发——但是没用，汪藏海被蛇柏悬挂的位置太高了，他这样根本够不到。

“万宝！万宝你还活着吗？”麒麟喊道。

那个高高挂起的人形藤茧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声息。

麒麟心急如焚，原地跺着脚转了一圈，发现洞穴角落里果然有一块巨大的花岗岩，里面赫然嵌着一条黑云母石脉。

麒麟转身冲着张家人嚷嚷：“你们谁带着黑金刀？”

张海行连忙把自己的黑金刀捧出来给族长。

麒麟握紧这把黑金刀，暗自运气，从伤处再挤出来一口新鲜的麒麟血，喷在刀刃上，黑金刀立刻显现出层层叠叠乌油油的刃影。

张海行在旁边看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真的只有麒麟灵血，才能发挥出张家黑金刀的真正实力。

麒麟用力挥刀，从花岗岩中间硬生生砍下来一小片黑云母石。然后把这块黑云母石片握在右手里，左手仍然举着黑金刀。

“过来几个人叠罗汉。”麒麟命令道，“尽量把我举高。”

张家人一个接一个踩着肩膀叠罗汉，麒麟站到最顶端，终于接近了汪藏海。

麒麟心想，我务必一击即中，否则一旦惊吓到蛇柏，它很可能立即吃掉万宝，或者裹缠着万宝远远躲开。那样的话，万宝还是只有窒息而死一条路。

麒麟额角渗汗，以食指和中指用力捏碎黑云母石片，猛力撒出石灰粉，同时左手回旋，用黑金刀切断蛇柏的藤蔓。

九头蛇柏密密麻麻的藤蔓触手随着漫扬散开的云母石灰急速退缩，只有裹缠着汪藏海的藤茧坠落下来。

麒麟也跟着跳下来，甩手丢开黑金刀，双臂接住汪藏海，抱住整个藤茧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卸掉下落的重力，侧躺在地面上。

麒麟伸手扯开层层叠叠的藤茧，像剥粽子一样把汪藏海刨出来。

“万宝！”麒麟喊他。

但是汪藏海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呼吸。

麒麟急忙去按压汪藏海的胸腹，一下又一下，试图恢复他的心跳和呼吸。

他瞧着“万宝”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模样，忽然就红了眼眶。

真奇怪啊！刚才麒麟明明还在犹豫要不要杀了万宝，可是现在眼睁睁看着万宝为了救自己而断气，他心里懊悔极了，痛惜极了。

麒麟俯下身，深吸一口气，打算渡给万宝，两个人鼻尖轻触的那瞬间，麒麟莫名感觉恍惚——好像在某个遥远的时间和空间，这情景曾经出现过——好像麒麟也曾经如此这般，以口唇渡气，去拯救过这个人，这种感觉如此真切又如此熟悉。

麒麟的动作呆滞了一下，有一颗眼泪蓦然滑落，滴在“万宝”的嘴唇上。

汪藏海紧闭着眼睛，在无垠的黑暗中，又看见了纯白的微光，是麒麟的纹身。

“麒麟……”汪藏海轻声呼唤，然后他睁开眼睛，真的看见了戴着面具的麒麟。

“万宝，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麒麟直起身子，抹了抹眼泪。

“你……你在为我流眼泪吗？”汪藏海问。

麒麟说：“如果你为了救我而死，那我真要内疚得大哭。”

汪藏海忽然微笑：“流眼泪也没关系的，一个人无论多大年纪，想笑就可以笑，想哭就可以哭。”

麒麟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你说的不错。”

周围的张家人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话。有的人追问族长是如何突然回来的，有的人关心族长刚才有没有受伤，唯独张海望凑到汪藏海身边，问他：“万宝，你为什么跟我们族长在一起？”

汪藏海本来正在仔仔细细拍打身上的藤条树叶和灰尘，听见问话，突然神情由专注转变为懵懂，揉揉眼睛，说话语气变得憨直：“我刚才不小心迷了路，掉进禁婆洞里去，幸亏遇到张家族长把我捞上来，刚才族长又出手救了我一次，真是感恩戴德！”说着连连冲麒麟拱手示意。

麒麟心想，万宝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他们的族长，为什么还要顺着张家人的误会加深误导？

但是经过今天几度生死扶助，麒麟对万宝的信任已经远远大于怀疑。所以虽然麒麟并不明白万宝有什么意图，还是配合他演戏道：“不必客气。”

汪藏海又反客为主，问道：“海望，海行，你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张海望和张海行便把副族长张佩山已经来过清泽湖底的消息又讲了一遍。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半夹杂着对张佩山的不满抱怨，一半是正经事。大略是说，张佩山之前去过东海蓬莱和长沙吴郡寻找族长张起灵，找到一些线索，似乎是什么谜题之类的，难以解开。所以张佩山要求张家族人再去绑票汪藏海，寄希望于传闻中的天下第一聪明人兼神算子能够解开谜题。可是之前的劫道行动已经让张家人损失惨重，以张海望和张海行为首的大部分张家人都不愿意执行副族长的这一命令。张佩山见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要独自去偷袭银甲兵大营，看看有没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汪藏海。

汪藏海一面听他们说话，一面暗自思索：张佩山刚才杀人灭口，坦承他谋杀了张起灵，但麒麟当时已经被张佩山打落入禁婆洞，并没有听到，所以这一消息目前只有自己知晓。张佩山欺骗张家族人的这番话里，寻找张起灵是假，意图绑架汪藏海是真。张佩山有可能真的在这几个月里，去过东海蓬莱和长沙吴郡，但不是为了找张起灵，而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宝物。当初万三和张起灵结伴前往东海，很可能也是为了同一件宝物，这宝物甚至比万三的聚宝盆更加珍贵稀奇。所以张佩山为了侵吞宝物的线索，才会冒险去谋害张起灵，如此推理，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张佩山如此积极地演戏假装寻找张起灵。他为什么一定要绑架汪藏海？之前张佩山对张家人说，汪藏海身上藏着线索，要先捉来审问再杀掉，但是今日张佩山又对张家人说，自己找到了线索谜题，需要汪藏海来解谜。这两套说辞驴唇不对马嘴，前因不搭后果，是撒谎的人最容易出现的漏洞。

自从张起灵和万三同时失踪以后，张佩山就利用副族长的身份一步一步切断了张家人和万家人的各路生意合作。而张佩山自称查访张起灵与万三下落的这半年时间，从不告诉万家自己查到些什么，却想方设法去打听万家查到哪些线索。张海望和张海行之所以能收留万宝这个外族人进入张家，也是张佩山默许的。

汪藏海想到这里，微微蹙眉，自己一路行来，故意制造汪家马车队拥有取之不尽财帛钱物的假象，就是为了伪装自己得到了万三的聚宝盆，从而吸引贪图聚宝盆的恶徒现身。如果真的有谁因为觊觎聚宝盆而谋害万三，那一定是知道聚宝盆秘密的人。本来汪藏海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张家族长张起灵，然而今日方才得知，张起灵早就死在半年前，那么万三失踪最大的嫌疑人也就是这个张佩山了。

汪藏海想，为今之计，既要寻访万三的生死下落，找回聚宝盆，又要搜集证据，将张佩山绳之以法，还要查实万三跟着张起灵去东海，究竟发现了什么宝物。

汪藏海沉默思考之际，麒麟又询问张海望和张海行：“你们说来说去，都是副族长如何如何，到底你们这一群人，为什么钻进这地洞里，还是没有说清楚。”

张海望神色诧异地看了一眼麒麟。

汪藏海心道不好，恐怕真正的张起灵早就知道张家人在清泽湖底做些什么勾当，麒麟这样问话露了馅，会引人怀疑他是假冒的张家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