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客 第3章 第 3 章

按照年纪来算，五岁是还需要上幼儿园的，谢充刚搬回来，对这里也不太熟悉，便托了苏清河安排谢遥上幼儿园的事，两个孩子一起上学，放学了也可以让赵瑜带回家。

幼儿园是最放松的，什么作业也没有，苏靖寒收拾完了自己的小书包，被赵瑜牵着，蹦蹦跳跳去上学。

谢充上班早，开着轿车提前把谢遥送到了幼儿园，谢遥很是独立，除了偶发的欺.凌情况外，他是十分放心的。

他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把录音笔打开。”

“嗯，路上小心。”

苏靖寒围着蛋黄色的围巾，气色特别好，她看到谢遥就跑了出去，到半路才记起自家妈妈，回头招了招手，“妈妈再见。”

“阿遥！”

她转身转得很快，赵瑜一阵心痛，辛辛苦苦养女五年，就这么飞了？

新的一天从见到苏靖寒明媚的笑容开始，谢遥今天的心情不错，破天荒地让她牵着自己的手。

现在天气还很冷，苏靖寒说话都能呵出白气，“我今天吃到了烤地瓜，很暖和，很甜，就在我们家楼下，傍晚我们回去的时候你跟妈妈说一声，她肯定会买给你的。”

“很喜欢？”

“嗯！想跟阿遥分享好吃的。”

“哦。”谢遥想起自己书包的夹层里好像还放着一百块钱，“保护我一天，放学我买烤地瓜给你。”

“你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欺负你。”

八点半才开始上的课，因为有的家长要更早上班，有的小伙伴早早就在教室等着了。

教室很大，环境是很自由的，几张大的桌子摆着，小朋友都聚在一起，没有同桌之说，玩具都装在小箱子里，桌上很空。

上课铃声是一曲儿歌，铃声结束，老师就进来了。他们的幼儿园老师是个温柔的女老师，看身高也才一米六，穿着粉色的卫衣，看起来很可爱。

“小朋友们，大家新年快乐呀。”

下面叽叽喳喳回复，“老师新年快乐～”

“还记得上课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记——得。”

“好。一。”

“排排坐，手放桌。”小朋友自己念，跟着话音做动作，苏靖寒也十分积极。

唉——谢遥轻微摇了摇头，音都没发，两手撑在自己腿上，坐得笔直，像军人的坐姿。

“小朋友们，今天来上学，有没有发现多了个小朋友呀？她在哪里呢？”

闻言小朋友纷纷左右看，有的很快找到了，有的脸盲的孩子还懵懵地坐着，看谁都像新同学。

“老师，我看到了，她拿着拐杖。”

“对。这是你们的新伙伴，名字叫谢遥，大家欢迎！”老师带头鼓了掌，“谢遥，来，跟大家做个介绍。”

谢遥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谢遥，感谢的谢，遥远的遥。”

“家里是做什么的呢？说多一点大家可以多了解你哦。”

谢遥仍旧冷着一张脸，她把苏靖寒给拉了起来，“你说吧。”

“老师，阿遥是我的好朋友，她的爸爸是个很厉害的科学家，每天都很忙，傍晚她要先跟我回家，老师你别忘了。”

“好。”

“报告，站累了，可以坐下了吧。”

谢遥这不是征求意见的语气，而是十分敷衍，像这种自我介绍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嗯好，坐下吧。”

“谢老师。”

老师把白板移了过来，“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喜不喜欢吃糖？”

“喜——欢。”

一说起糖，课堂的气氛就活跃了起来。

“奶片糖好吃。”

“我喜欢麦芽糖。”

“糖葫芦！”

“巧克力。”

是苏靖寒说的话，谢遥便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老师手边拿了一罐蜂蜜，“有谁知道这是什么？”

“蜂蜜。”

“对了，蜂蜜是蜜蜂产的，我们今天要学的就是蜜蜂。”老师在白板上画了一个立体六边形，还画了一只探头的小蜜蜂，“看，这是小蜜蜂的房子，大家算算有几个边。”

“一，二，三，四，五，六，六个！”

“真棒。”

“这叫六边形。”

老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白纸，“大家拿出铅笔，跟老师一起画。”

她拿着白板笔一笔一划开始教学，“看，这几条线都是平的，我们要画直线，不能歪了。”

谢遥拿出铅笔直接画了一个六边形上去，六边形的阴影和虚线边都描了出来，图形很立体。

画完她就开始放空自我了，老师已经带着他们在教室里认了起来，教学道具都被提前摆在教室各个角落，有的是挂画，有的是线圈。

苏靖寒快速扫视教室，找到了好多六边形的物品，整个人很是骄傲。

课堂还在继续，谢遥已经要开始打瞌睡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更多的是夜间活动，白日里精神都不会太好，答应来上幼儿园也只是想趁机摸鱼，这种无聊的课对她没有任何帮助。

好不容易熬完一节绘画课，接下来是玩具时间，几张大桌子被拼到了一起，一大箱的雪花片直接倒在桌上，让大家自己玩耍。

苏靖寒首先拼了一辆自行车出来，扶着它把车开向谢遥，“嘟嘟嘟，车子已到达，请上车。”

谢遥往座椅上放了一个雪花片，象征性地回复了她，“你玩你的。”

“可是我不知道拼什么了。”

谢遥拿出纸笔，在纸上快速画了一个模型，是用雪花片组成的小车，“看懂它，把它拼出来。”

立体图形有一点不好，那些被隐藏的部位需要自己想象，空间想象能力不强的人就不好理解这个图。

苏靖寒先把外侧自己能看见的部件数量数了出来，按照排布一个个拼上去，很快就完成了一半，然后对着那个半成品不知所措。

“阿遥，这里怎么办？”

谢遥把苏靖寒方才拼的自行车推了过去，然后把铅笔放在中间作为分隔，“左边和右边一样吗？”

这是个对称图形，苏靖寒一眼就看出来了，“一样。”

“小车也一样。”

谢遥点到为止，让苏靖寒对照着一边去完成另一边的拼接。

拼完她把模型和图纸放在了一起，“仔细看看小车，现在看得懂这张图了吗？”

苏靖寒左右看看，“嗯。”

谢遥把车子藏到图纸后，又问：“现在还看得懂吗？能想出图纸长什么样吗？”

苏靖寒闭上眼睛，就看到一辆车在她脑海里转啊转的，“嗯，可以的。”

“还不算笨。”

谢遥又画了一张图纸给她，“现在两边不一样了，你把它拼出来，只有看懂图才能拼。”

“好！”

这回苏靖寒特意挑了自己喜欢的颜色，认认真真按照图纸来拼。谢遥则是在桌上寻找轮子，玩了有段时间，雪花片已经被做成了许多小东西，散着的数量不多，稍微翻找就能找到。

谢遥伸手过去，抓住了一个轮子，另一个轮子被其他人抓住了。

小男孩首先发难，“这是我先看到的。”

“你要拿去做什么？”

“我的车子还有这一个就好了。”

谢遥朝他那边看去，他面前摆了一辆豪华花车，下面用了许多轮子，谢遥看着就不打算给他了，仍旧和他僵持着，一边道：“阿靖，找下还有没有其他轮子。”

轮子这东西长得很好认，苏靖寒仔仔细细看了一边，都没有发现，“没了。”

“那就不能给你了。”

谢遥忽然用力，一下子就把轮子拽了过来，转手就给了苏靖寒，“你拼你的。”

小男孩一下就怒了，下了椅子去跟苏靖寒抢，“这是我的！”

苏靖寒的车子还没完成，护得很紧，没有空余的手去反抗。

谢遥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手去拉开他的手臂，将他往后推，“再闹就是打架了。”

“我不怕！”

男孩与谢遥纠缠着，看准了时机，把她们先前做好的车子抢了过去。

谢遥也很快，握紧了他的手腕，不想用直接抢的方式，否则车子必定散架。

结果小男孩直接松了手指，车子砸在了地上，直接散架了。

“我的车！”

谢遥听她喊，便知道苏靖寒在意自己的成果，于是她直接略过了小男孩，举起自己的拐杖，对着他的花车，“数三声，道歉。”

“童童，保护我的车！”

谢遥不知道他喊的是谁，不清楚敌人在哪，她就很快下手，把车子打塌了，“晚了。”

小男孩一下子哭了出来，看到老师走进教室，一下子跑了过去，“老师，谢遥欺负人！她把我的车打碎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师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赶紧蹲下哄了哄，牵着他到谢遥面前，小声道：“谢遥，跟老师来一下隔壁。”

苏靖寒见事情不妙，赶紧丢下自己的车子，也跟着过去。

三个人排排站，小男孩哭得最凶，占据了先机。

“告诉老师，发生了什么？”

“她抢我的轮子，然后我就去抢回来，不小心把她的车子摔了，然后她就把我的花车给砸了。”

“她怎么抢你轮子了？”

“我先看到的。”

“明明是阿遥先拿到的！”

谢遥在旁先来了句：“你哭够了没？”

小男孩愣了，没有回复。

“那就是够了，轮我说。”

“第一，先到先得才是道理，看到却没行动不算数，所以轮子首先应该属于我。第二，我让阿靖找了，没有多余的轮子，所以不能让。第三，我看到他做的是花车，他已经用了四组轮子，而我们两个人合起来才用了三组，他占了很多资源，不可以再用。第四，他很笨，四组轮子车就可以动，他可以加大轮子间距，这样车也很好看。第五，他趁人之危，阿靖没手去反抗，他就去欺负阿靖，还把我们的车摔了，是他开了先河。第六，砸花车之前，我给了他机会，让他道歉，但是他拒绝了，所以按道理，他的花车不能留。事情就是这样。”

男孩被谢遥有逻辑又长篇的话给噎得无法反驳，老师理清了来龙去脉，也看到了男孩的反应，便知道过错在哪了。

“舟舟，向谢遥道歉，道完歉老师帮你把车子复原。”

谢遥把苏靖寒推了出来，“向她态度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小男孩气冲冲地走了，“哼！”

“还挺大声的。阿靖，走吧，我们也回去。”

“嗯。”离开了老师，苏靖寒就化身迷妹，崇拜地看向谢遥，“阿遥好厉害！”

“不厉害，陈述事实而已。”

回到座位上，谢遥把地上的雪花片捡起来，很快把她们的车子复原了，苏靖寒也在旁边继续车子的拼装，最后成功弄完，两辆车并排在一起。

午饭时间很早，十一点半就开始了，孩子们都在小饭堂里排队，手上端着写有自己名字的餐盘，一个个小朋友上前去，打着同样的饭菜。

苏靖寒从队伍里侧身冒出头来，看前方准备了什么食物，“阿遥，有大鸡腿吔。”

“好吃吗？”

“滑滑的，香香的。”

“那还不错。”

每个人餐盘里都有三样菜，大鸡腿加两个素菜，苏靖寒用纸巾包着腿骨，拿在手里吃，另一手用勺子扒饭，慢吞吞的，但一点也不斯文。

谢遥拿着成人用的长筷子，慢条斯理地夹着绿叶菜，慢慢地咀嚼，“没学过用筷子吗？”

苏靖寒昂起头来，嘴巴上还粘着菜汁，“会夹，太慢了。”

谢遥从兜里拿出纸巾替她擦了嘴，“黏糊糊的，用筷子方便。”

她用筷子夹了一颗黄豆放碗里，连同米饭一起夹一筷子到嘴里，没碰到两个嘴角，“看。”

“勺子快啊。”苏靖寒舀了一大勺饭，和黄豆拌在一起，“看。”

“先学筷子，筷子夹不会夹起菜汁，不容易弄脏。”

“我不笨的，我会用。”苏靖寒拿起筷子，夹了满满一筷子绿叶菜。

谢遥看那一筷子几乎夹起了所有的绿叶菜，出声提醒道：“别噎着了，吃一半就好。”

“我就是说说我会。”苏靖寒只挑了叶子去吃，剩了许多菜杆子在餐盘里，待她看到谢遥的餐盘，像发现新世界似的，“阿遥，你什么都吃吗？”

这什么话？谢遥抖了下眉毛，“你挑食，还说我。”

“菜杆不好吃，没味道，这个还那么粗。”苏靖寒说着，夹了一节空心菜。

“现在挑食，以后穷的时候吃什么呢？”

“穷？”苏靖寒发出了疑惑，这个词对她来说有些陌生，谢遥反应过来，想想也是，她这出身的小公主，哪来这种烦恼。

“不喜欢便不吃吧。”

两个人将餐盘送到回收处，余下的饭菜都被倒进了桶里，谢遥还看到里面还有鸡腿，她蹙了蹙眉，但没有说什么，只能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变化。

饭后自由活动了半小时，之后便得按照名字排排躺了，教室里的桌椅被堆放到一旁，一个个单人小木床并排放在地上，交错摆放，留了小过道出来。

苏靖寒和谢遥就在邻床，自躺下来，她就兴奋得很，自说自话，也不管谢遥有没有回应。

“不困吗？”谢遥打了个呵欠。

“开心，不困。”

“现在不困，下午你犯困，我就自己玩了。”

“没有小玩偶，睡不着。”

“要抱着东西睡？”

“嗯，妈妈不让带小被子过来。”

谢遥的手从床板的镂空处伸了过去，透过床板搁在苏靖寒手心，“睡了。”

苏靖寒扬起笑容，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又拉紧了被子，“阿遥，你学过画画吗？”

“嗯。”

“铅笔画吗？”

“都会。”

“画画好玩吗？”

“嗯。”

谢遥伸出食指挠了挠她的手心，“我很困，睡觉了。”

“午安，阿遥。”

“午安。”

傍晚放学后赵瑜就来接她们了，苏靖寒一直围着谢遥转，说着小孩子之间的话题，赵瑜不由得很受伤，以前明明还会跟她分享今天幼儿园发生什么的。

快进小区了，苏靖寒拉着谢遥，指着旁边道：“阿遥，看，新来的烤红薯伯伯。”

谢遥把书包背到前面，掏出了一张五块钱，“走吧，去买。”

“你们想吃红薯？”

“我买一个给阿靖。”

“诶不用，伯母有钱。”赵瑜走到了前面，对老板道：“要一个烤红薯。”

谢遥先把钱递了过去，“老板，钱在这里。”

赵瑜把谢遥拦了回去，“小孩子不用出钱。”

“我不是小孩子。”谢遥把钱投进了收钱框，“老板，找我三块。”

“好嘞。”

谢遥把零钱塞进了书包，提着塑料袋把红薯给了苏靖寒，“吃吧。”

“可是我今天没有保护你诶，是你保护我。”

“一句话，想不想吃？”

“想。”

“那就吃了。”

“谢谢阿遥！”苏靖寒把红薯掰成两半，用袋子包着递过去，“你先吃一口，真的很好吃。”

谢遥没有伸手接，直接咬了一口，甜味立刻占据了口腔，红薯绵绵的，还没有很多丝，不会卡嗓子，“嗯，不错。”

“那一人一半。”

塑料袋只有一个，两个人就一人吃一口，不会弄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