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危山以山为体,削石为壁,铸铁成材,搜罗天下能工巧匠,耗费数百年之功,终于修成这座连绵百里,广阔恢宏,让人叹为观止的地宫。
地宫内路线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且守备森严,除极个别如暗尊和三位令主以外,少有能够踏足地宫各处者。
这虚危山地宫有三大禁地,一是至上暗尊的致神殿;二是鬼王易狂吾的覆障宫;三是关押囚犯的隐魂涧!听说近来还在大张旗鼓的修建第四处神秘居所,也就是那位忘剑先生的天外阁。
月姬是月神庙圣使,九幽三大令主之一,如今被贬去隐魂涧看大牢,这种惩罚说轻不轻,但说重也不重。
私离牢狱,擅自带人往虚危山,就按九幽的律例来论,就是将她关进隐魂监也不为过。现在只罚她看守监牢,已是法外开恩。
九幽秘海是暗尊和日主及星主的地盘,月姬的根基在月神庙,这次带来秘海的也不过是二十名部属,等他们一到黑山就被安排在月姬的玉镜府附近。
虽然月姬还不敢完全信任雁妃晚,但她也绝不希望她和晚儿每次谈话都要小心防备。
当月姬说出要去隐魂监看守时,玲珑即时表现出对隐魂监的兴趣,给的理由也相当充分。
玲珑道:“你们这秘海无天无地,无山无水的,别说是游山玩水,就连花花草草也没有,与其让我闷在这洞府足不出户,倒是跟着你更有趣些。”
她说的有理,月姬表面也作出受用之色,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小坏蛋,真就这般迫不及待吗?想要跟她去隐魂监,难道她真是正道派来的奸细?
当日在七星顶那般,莫非是她和剑圣悉心安排的苦肉计?
本来她就觉得那日发生的事隐隐怪异,但她始终不愿想象自己被她利用,如今心中既然有怀疑,再想起当时的情形来,就更觉其中蹊跷。
茫茫百里虚危山,黑山的致神宫居中,日主的阴罗山在右,星主的黑天殿在左,而关押九幽要犯的隐魂涧就在黑天殿的山底。
黑山和黑天殿之间隔着冥海和山涧,隐魂涧虽称是涧,但虚危山峰不插天,涧不流水,这隐魂涧就算有水,流动的也是山顶流来的黑泉。
近之则神晕目眩,坠之则溺水而亡。
这涧宽六丈,两边搭着三丈长的吊桥,需要同时推动绞盘,将吊桥连在一处,这隐魂涧才能供人来去自如。
当然,这六丈的距离对顶尖高手而言不算什么,但擅闯隐魂监是重罪,不讲规矩强行过桥的都会被视为九幽的敌人。
月姬和玲珑就被挡在吊桥外。值守的巡监先是拜见过月主,随即拦住玲珑,道:“小的收到的上命,是月主您来值守隐魂监,但不知这位是?”
月姬眼神冷冷睨过去,道:“这是我请的客人,我带她来这里就是至上也没说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挡我的去路?”
值守的巡监登时跪地告罪,连忙让两边的牢役放吊桥。他拦住玲珑也不过是例行询问,真要让他挡住月主却是不敢的。
不说月主虽久不在秘海,但到底是三天之主之一,这样的身份也不是他们能拦的。况且他们的统领是黑天殿的那位,据说月主和他们那位星主关系匪浅,不仅将朱雀七宿派给她,就是月主杀死鬼宿和柳宿两位大人星主也未责备追究。何况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巡监卫士?
月姬带着玲珑走进隐魂监。九幽秘海本就天昏地暗,昼夜不分,满目俱是晦暗和混沌,这隐魂监更是浑浊不堪,没有半点天光。
与镶金嵌玉,堂皇华丽的致神宫不同,隐魂监四壁嶙峋,道路狭矮,就连照明用的都是普通的油灯。看来无论在哪里,无论是谁,都不会真的给予囚犯足够舒适的环境。
和暗尊的宫殿相比,这里简直是一座地狱。
这个想法随着玲珑她们的深入而越发的确切和笃定。黑天殿的山底从上往下被修建成整整四层的监牢地宫。
一层关押的是九幽秘海或是邪道中犯错的各部门人;二层关押的是与邪道交锋时被俘的各路英雄好汉;三层囚禁的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宗领袖;至于第四层……
月姬悄悄告诉雁妃晚,其实第四层她也没去过,只是听人说,这第四层是用来关押那些足以震动武林的绝顶宗匠和先天强者的。但至今为止也没人见过有人被关进去过,因此也有人说这第四层其实是九幽秘海的祖地宗祠,供奉的都是九幽至今以来,各位仙逝尊主的灵柩。
但就连月姬也没有资格打开第四层,她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因此灵柩的流言殊不可考。
玲珑跟着月姬走过一层时,听到的都是两边监牢的求饶和哀嚎。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小的没有出卖殿主!小的不是奸细!”
“求殿主和至上开恩呐!”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这里关押的都是九幽认定的罪人。
月姬还意有所指的对雁妃晚说。
“今天是我和你走在外面,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哪天会在里面看到你……”
玲珑略微怔色,随即笑道:“我现在还不算你们的人吧?即使犯错,恐怕也只会被关到二层去。”
月姬蹙眉,没再说话。
走到二层时,两边的监牢是别样的景致。和一层石墙铁柱的监牢相比,二层的铁皮牢房显然要更加坚实。
和一层的哀叫和求饶不同,走在二层,从铁窗里传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就仿佛置身在十八层地狱般,到处都是受刑者的悲嚎。
当然,这其中还有各种对暗尊和九幽的谩骂和挑衅,听这些叫骂虽然时不时被鞭声打断,却还中气十足,显然想要让他们闭嘴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就连此时陪同她们走到二层的监守也不禁感叹,“想不到,这正道之中也有这样铁骨铮铮的好汉,两个月来日夜毒刑,居然还有人不肯降的。”
玲珑立时听出端倪,“这里关的是当初营救佛道二宗的那些人?”
监守当时闭嘴,悄悄看向月主,见月主微微颔首,他才继续说道,“可不是。禅宗和太玄不愧是正道魁首,不过还是咱们至上技高一筹,早就料到这些人会来援救,定下这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的高策,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来时,监守不无得意。
“可惜当时三百来人,死得就剩这一百来个,那一百来个呢,熬到现在还不肯归降的,就剩这二十余个铁骨头咯。”
玲珑神色未变,平静的微笑,“既然这些人如此不识时务,至上为什么不处死他们呢?”
监守连忙流露出敬畏的神情来,“至上圣明,岂是我等所能度测的?”
玲珑索性换个问题,她道:“那禅宗和太玄呢?此事因他们而起,禅宗和太玄的掌宗掌教,还有那位**门门主,他们降了吗?”
监守这回没说话,还是去看月主的眼色。月姬索性自己来回答,“禅宗的未了方丈和太玄的玄宗真人,以及**门的楚先生都不在这里。”
“嗯?那他们在哪里?”
“佛道二宗的两位掌教和楚豫南,还有后来抓到的玄同真人,未明大师都被关在第三层。”
玲珑沉默着没说话,月姬却盯着她,眼神认真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雁妃晚笑,“就连我现在都是你的囚犯,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最好是这样。”
听着她们这般夹枪带棒的说话,监守眼里闪过疑惑晦暗的光,已经准备随时把她们的对话如实的通告上去。
隐魂监三层比起二层,那更是戒备森严,密不透风。光是进入三层都需要通过三道铁闸,更别说那些一看就坚不可摧的石室和铜墙铁壁。
用句毫不夸张的话来说,一旦被关进这隐魂监三层,就是一只麻雀也别想能飞出去!
月姬和玲珑走去第三层,三道铁闸还没打开呢,就能听到里面震天的叫骂声。
“奶奶的,你们这些九幽的孙子们,有种的,就把你爷爷放出去大战三百回合!若是不敢,就是把爷爷我拉去受刑也好啊!什么七星鞭,剔骨刀,什么钻心刺,你爷爷我但凡说个怕字,就不是钰山居真人!”
月姬和玲珑面露疑惑,监守连忙解释,“这,这就是太玄教的玄同真人,也是怪哉,服了软筋散居然还有这般中气。”
“九幽秘海,都是些手段卑鄙,怯战的鼠辈!来啊!有种的,堂堂正正跟道爷我决一死战!”
玄同真人性情暴烈,即使屈居牢狱,也照样嫉恶如仇。
这时,从其他牢狱中传出淡泊的声音劝道。
“师弟啊,何必再多费唇舌呢?这两个月来,你是日日骂,夜夜骂,他们也未损分毫啊。你是太玄真授,道统正宗,与此等卑劣妖魔说这般鄙俗之言,实在有伤我太玄体统。”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玲珑曾在天枢殿群雄祝寿之时听过,不是太玄掌教玄宗道长是谁?
玄同真人率性洒脱,脾气也大,就连掌教真人也劝不住。“师兄,我就佩服你这股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劲儿,但师弟不是你,不让我杀,不让我骂,非要活活屈死我不可。”
到末,他还要再说,“您呐,还是接着跟佛门的两位得道高僧参禅打坐,修身养性去吧。”
别的监牢中也传出慈悲的禅音,“阿弥陀佛,缘生缘尽,身存身灭,坦然受之就是。不过玄明真人尽管骂就是,在老衲听来,如清风浮云,实不足碍尔。”
这道年高德劭,庄严慈悲的佛音,玲珑更是似曾相识,除禅宗方丈未了大师外还有何人?
“方丈师兄所言极是,祸福生死皆因果业报,既来之,则安之。此处虽暗无天日,也不失为涅槃圆寂之所。”
既称未了为师兄,想必就是那位罗汉堂首座未明大师。
当日未了和玄宗被擒,未明和玄同带领武林的各路英雄相救,最终连同**门主楚豫南都失陷在西北。
“行行行,”玄同无奈道:“两位大师佛法高深,视生死如无物,看轮回为因果,贫道那是真心敬服,更远远不及也。”
说着,转向旁人说道:“楚门主,你难道也要坐以待毙吗?”
“只手遮天”楚豫南哈哈笑道:“真人稍安勿躁,楚某一不如两位法师禅心如磐,二不如玄宗掌教道法豁达,真人您若有什么脱困之法,楚某也愿奉陪,如何?”
玄同登时哑然无言。不说他们都被喂过软筋散,此时已手无缚鸡之力。就看这周遭的铜墙铁壁和玄铁铸的牢门,便是他们武功未失,想要破门脱监也殊为不易。更别说黑山外冥海茫茫,神仙难渡。
最让他们忌惮的,还得是坐镇秘海的三天之主和群魔之首的暗尊。
当然,还有,那位神秘莫测的忘剑先生……
这道道险关,重重劫难,想要从这里逃出去那真是不异登天之难。
听到铁闸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的还有脚步声,让这五人近乎是同时沉默起来。
月姬和玲珑走过来,地牢里昏沉晦暗,众人内力尽失,一时竟还没看清她的真面目。
最先笑出声的是性情豪放的玄同真人,他的声音豪迈洒脱,丝毫没有对死亡的畏惧,“怎么?难道是道爷我的大限到了?”
月姬悠悠回道:“好耳力,都说诸位受困囹圄,神惫体乏,想不到骂起我们九幽来却还如此中气非常,不愧是当今正道武林的领袖宗宿,确实非同凡响。”
玄同冷笑,慨然大笑道:“道爷虽无除魔之力,却也还算耳聪目明,认得你们这些邪道妖魔的动静!少废话,今日到此,是杀是剐,你玄同爷爷绝不皱下眉头!”
“好气魄。”月姬也不由赞道,“无愧是江湖人称‘铁骨铮铮’,‘高义薄云’的钰山居真人,就凭这份风骨,已强过你那徒儿许多哩。”
“你说什么?我的徒儿?”玄同惊道。
月姬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徒儿万松涛,还有未明大师的徒弟袁随,早前被押解到这隐魂监里,还没捱过三道大刑,就已经向我九幽俯首称臣啦。”
“哼!这个孽徒,没骨气的东西。”玄同怒道:“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临死之前走得明白些,还是想让你道爷我出去清理门户?”
“不,”月姬道,“诸位都是武林的元宗名宿,更是正道的中流砥柱,留着你们还有大用呢。”
玄宗冷笑,“你若是打量着想藉我们的性命,去要挟禅宗太玄还有**门归降,那就大大的打错主意。玄宗不肖,一不能除魔卫道,二不能光大道传,但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敢做出这等背宗忘祖之事!”
“阿弥陀佛,掌教所言极是。”
其余人纷纷附和。
“果然不愧是正道的魁首领袖。”月姬拍着掌,这才从阴影处走出来。
当日邪道七宗围攻七星顶时,舒绿乔跟着风剑心露过面,虽仅有一面之缘,但这些正道的宗老领袖还是对她留有些许印象。
当她露出真容时,虽然已改换服饰,但众人都觉她似曾相识,**门的楚豫南更是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西山凤梧山庄的那位,舒庄主?”
月姬微微颔首,“楚门主好记性,舒绿乔是我在江湖上行走的名字。”
“你什么意思?”楚豫南蹙眉。
玄同真人素来性情激烈,见楚豫南和眼前的女人相识,当时就怒道:“楚门主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只怕早已投靠九幽了!”
月姬却摇头道:“不是投靠,我本来就是九幽的人。”
楚豫南神情微怔,其他人反应过来,更是暗暗惊诧。玄同破口大骂,“好哇,原来你是九幽妖魔派去的奸细!”
“阿弥陀佛,”未了大师道:“小施主年纪尚轻,需知孽海无涯,回头是岸,又何必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呢?”
月姬冷笑,“大师慈悲心怀,可惜我已泥足深陷,再无回头之路。”
“小施主此言差矣。”
未了道:“需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真心悔过,无论何时尤未晚矣。”
“是吗?”月姬神色轻慢,语带戏谑,“可惜,我觉得像我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肆性妄为,快意恩仇,总胜过正道的伪君子十倍百倍。”
“阿弥陀佛……”
未了慈悲为怀,本来还要再说他那些普渡众生的佛法。玄宗却道:“方丈法师何必再枉费唇舌?事到如今,您还看不出来吗?”
“玄宗真人请赐教。”
玄宗看着玄铁监牢外的人,道:“显而易见的,能有资格来到这地牢三层的,绝非等闲之辈,她在九幽秘海的地位不低啊。”
月姬笑道:“玄宗道长明察秋毫,在下月姬,九幽中人都称我为‘月主’。”
“阿弥陀佛。”未了两掌合十,道:“原来是九幽秘海的三位令主之一,老衲眼拙,幸会幸会。”
未明道:“那么,月主亲临到此,总不是来看我等笑话的吧?”
“当然不是。”月姬的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我这次,主要是想让你们见个人。”
说着,她稍稍侧让,雁妃晚也从阴影里走出来,露出她那张明艳绝秀的面容。
显然,比起舒绿乔,雁妃晚给未了、玄宗和楚豫南的印象要深刻的多。他们可以说是当场认出她来,更异口同声的叫道:“是你?”
玲珑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是我。”
三人的眼眸都闪过惊喜之色,但旋即又反应过来。在这座地牢相遇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们现在在牢里,而玲珑却和九幽的妖女站在监牢之外。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们的脸色阴沉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玲珑姑娘?”
随着楚豫南话音刚落,未明和玄同也惊奇的叫道,“她,她就是玲珑?”
他们虽未见过雁妃晚,但江湖虽大,玲珑之名却远播三江,遍传九州,武林中人鲜有未闻其名者。某种程度上来说,天衣和玲珑这两个名字就代表着武林正道的未来。
当然,他们身在牢狱,还不知道天衣远走沧海之情事。
月姬适时出来道:“她是我请来的客人。”
“什么?”五位正道宗师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嫉恶如仇的玄同更是怒道:“居然连你也投靠了九幽的妖人?”
“我没有。”
“没有?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雁妃晚无奈叹道:“我是来和他们谈买卖的。”
“买卖?什么买卖?”
“我现在还不能说……”
玄同哪里相信她的话,冷嗤道:“玲珑啊玲珑,亏你有冰雪聪明之誉,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这九幽秘海的妖邪是何等样的人?尽是背信弃义,反复无常之徒!你和他们买卖?何异与虎谋皮啊!”
楚豫南也道:“玲珑姑娘,你擅入九幽,和你两位太师父商量过没有?”
他们五人久在牢狱,还不知风息剑圣洛天河已逝,雁妃晚也不想在此时此地具陈真情。她只能道:“此中另有隐情,不足为诸位前辈道哉。”
玄同嗤道:“我看你是无话可说!”
楚豫南连连叹息,“雁姑娘,你是名门正宗,如此和邪道勾结,岂非令你两位太师父心寒,让同门蒙羞?”
就连其余三人也是痛心疾首之色,未了方丈摆手,“既如此,请小施主你好自为之,请回吧。”
雁妃晚没再说话,月姬见她情绪低落,索性将她带走。玲珑跟着她漫不经心的走出监牢,等走出隐魂监外,她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他们?”
月姬脚步微顿,假装没听懂她的话,“不是你要跟我来隐魂涧的吗?”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楚前辈他们?”玲珑想要直视她的眼睛,月姬却躲避目光,没与她直接对视。
“你在试探我?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月姬神情变幻,嘴里却道:“你别多想,我试探你什么?”
玲珑苦笑,索性直言道:“你怀疑我跟你来九幽秘海,其实是为搭救正道的宗宿元老,对吗?”
月姬背着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雁妃晚知道她果然言中,她不但察觉到月姬对她的怀疑,她还知道这其中定然有那位暗尊的手笔。从昨日她从元无真处回来后,她的情况就很不对劲,再想想她今日的举动,雁妃晚哪里还猜不出来?
但是,她依然感到失望。玲珑无奈的轻轻摇头,笑颜苦涩,还有些委屈和失落,“我现在是无宗无派的海中浮萍,不说我身中剧毒,究竟能不能把他们救出去,就是把他们救走,你以为剑宗和正道那些人还能接纳我?”
随着雁妃晚说出“我没你想的那样龌蹉,也没你想的那样伟大”这句话,月姬恍然想起自己在七星顶将她强行劫走的事。
非但如此,她当时还放出狂言,害她身败名裂,为正道所不容,现在为她求取解药,甚至还有服下“冥凤元”这种邪物,她却因暗尊三言两语,怀疑她另有所图,实在是卑鄙无耻之极。
她幡然醒悟,正要去抓晚儿的手,玲珑却看也没看她,径直离开隐魂监。月姬怔在原地好半晌,暗暗痛恨自己的患得患失,这才急冲冲的追过去。
玲珑回到虚危山,却没想去玉镜府,刚想回到玉镜府隔壁的居所,就迎面撞上两个人。雁妃晚初时还以为认错,谁知这两人做贼心虚似的举起衣袖以袖掩面,玲珑这才确信自己没认错人。
“万师兄,袁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迷雾镇被月姬捉走的“松风一剑”和“随缘掌”。
“雁师妹,真的是你?”
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雁妃晚,两人登时无地自厝,更羞愤欲死,支支吾吾半天的“我们”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雁妃晚想起当时在隐魂监中月姬说出来的那番话,立时面露鄙夷之色,冷笑道:“看来她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投降了九幽邪道?”
万松涛和袁随面色煞白,完全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玲珑不屑,“变节之徒,虽生犹死!”
这句话彻底刺痛两人,万松涛看着自己身披这件象征着九幽秘海的黑袍,更觉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万松涛道:“雁,雁姑娘。确是我们贪生畏死,熬不住大刑。但你不知道,这隐魂监的大刑也实在不是人能熬得住的啊。这里的人心狠手辣,我们被抓进来,受的都是非人的折磨!”
说到此处,仿佛想起监牢之中那些骇人的手段,万松涛双目赤红,手足发颤。
“是吗?”玲珑没信他这般狡辩之辞,“但我在隐魂监里,却还看到刚正不阿,宁死不屈的英雄好汉,他们怎么就没降?”
“你去过隐魂监?”袁随吃惊道。
“我不但去过隐魂监,我还见过你们的师父。玄同真人和未明禅师得知你们投降九幽,都恨不能亲自清理门户!”
万松涛和袁随立时露出羞惭之色。“辜负师恩,弃明投暗,实万死不能赎我之罪。”
袁随咬着牙,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雁师妹,我们……”正要说话,后方忽然传来男人凶悍的斥责声,“喂!前面的,做什么呢?还不快走!”
两人连连称是,只在离开时屡屡回头,视线仿佛另有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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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第十回 天锁之牢 破缚之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