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沧海剑衣录之风雨江湖 > 第18章 第十八回 雾中魅影 巧锁连环

两队身着红边青衣捕服的捕役听令,即刻拔刀出鞘,将这间客栈前后左右围成个囹圄。

当先的魁梧大汉,虎背熊腰,生的是方脸无须,短眉豆眼,戴帽着袍,显然比起其他的捕役,他的地位就要高出不少。这大汉昂首阔步,袍袖招展,目光睥睨,端的是八面威风。

剑宗和御刀府众人见他到来,也不离席,坐在原位泰然自若,直将这伙官差当作无物。

尤其公孙繁捧杯抿茶,更是气定神闲。

那首领模样的男人环顾四周,见这店内俱是些青年男女。男人们仪表堂堂姑且不论,那些美丽的姑娘更是一把便攥住他的目光,使他怔怔失神。暗道: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碰到的都是些容貌美丽,各有风情的姑娘,难道今日当真是该老爷走这桃花运?

一时豆眼圆睁,双目发直。大汉嘿嘿一笑,向左右使个眼色,两名捕快迅速掩门落栓,确保这里的人插翅难逃。

那头领咳咳两声,上前三步,摆出审讯的架势,威风凛凛道:“你们这里哪个出来说话?”

公孙繁将杯盏轻轻放下,一双冷锐的黑眸望过来,那首领都不由得打个哆嗦。她不惊不忙,对他们没有半分敬畏,“官爷说的是哪里话?我等在座的都是活人,也不曾聋哑,自然都能说话。”

那首领面色僵硬,忽然厉声斥道:“哪里来的民女如此刁顽?竟敢明知故问搪塞老爷,不知我大齐国法森严吗?”

公孙繁作出不解模样道:“如此确实不知,不知我等法犯哪桩,律犯哪条?官爷又因何故到此问罪拿人啊?”

那头领顿时面色难看,以往他若先把高高在上的官家架势摆出来,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俯首帖耳?不想今日倒让他遇着这样的不识抬举的。

当即沉声道:“本人陈义先,是这出阳府衙的捕吏老爷。今日此地发生命案,本捕收到百姓检举,昨夜各位入住此镇,今早便有要案发生,诸位都有重大嫌疑,识相的,都随老爷走一趟为好!”

公孙繁轻声冷笑:“就凭我们适逢其会就有嫌疑?未知陈捕头遵的是本朝哪条律法?用的是官家的什么罪名?”

陈义先突然发怒,将刀身猛然往桌面重重一拍,斥道:“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告诉你,老爷要拿就拿,遵的是本捕的规矩!照的是老爷的心情!”大汉持刀恐吓道:“哼!我瞧你们如此身挟兵刃,招摇过市的,也不是什么顺民良善,全都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他突然指向允天游道,“你!面容白净,仪表堂堂,想来定是个斯文败类,凭着这副好皮囊也不知骗过多少好姑娘?是也不是?”

允天游莫名被骂,当即驳斥,“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允万福闻言大笑不止,当即拍掌赞道:“这位老爷果然慧眼如炬,见识不凡,在下佩服!”

陈义先心里得意,意犹未尽的指着说话的允万福,“住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捕瞧你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很像是犯下这桩命案的贼人哪。”这回轮到允天游给他竖起拇指,赞道:“大人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当真是高明,高明至极啊,如此,就请大人将嫌犯押走罢。”

陈义先被这般吹捧,登时大为受用,“哼哼,你以为就你们那点技俩还能逃过老爷的眼睛?本捕料想这罪大恶极的狗贼定有同党,我瞧……”他目光扫视,突然一指淳省,嘿嘿笑道:“和尚,你这细皮嫩肉的,想来未出家前可风流得紧呐!我看你这秃驴定是个淫僧!还敢混在脂粉堆里,可惜却瞒不过本捕的这双法眼!”

淳省从未听过这等污蔑,强忍着不悦,道声佛号:“施主万不可信口开河,小僧出家已有十年,从来只识青灯古卷,心念我佛慈悲。”

陈义先没理会他的辩驳,转开魁梧的身躯,走到众女的桌前。面对风情绝色的美女,他忽的脸色涨红,手足发颤,原想摆出威风凛凛的架势,话刚说出来已是色厉内荏,“姑娘,不妨摘掉面纱,让,让老爷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如何?”

舒绿乔见他这副垂涎欲滴,蠢蠢欲动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他的用意?她暗暗攥紧小拳,等他敢凑过来,就要打烂这混账的眼珠!

公孙繁神色微沉,“怎么?姑娘也在官爷的搜查范围之内吗?”

陈义先勉强在雁妃晚面前挺起腰来,闻言一本正经道:“这……也许犯人男扮女装也未可知啊?本捕这是职责所在,姑娘还是摘去面纱吧?”雁妃晚不想横生枝节,正要揭掉面纱,公孙繁此时暗暗向允万峰使个眼神,小霸刀登时心领神会,旋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陈官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你办这桩案子,就要得罪武林四大宗门,不知道官爷有多少脑袋?”

本来捕吏摆出架势,威慑群豪的套路屡试不爽。可这次他一如既往的危言恫吓,这些人却还泰然而定,心里不免心虚胆怯。再瞧他们的这身服饰气质,想来也不是简单的江湖人物,要知道惹到不该惹的人物掉了脑袋,未免得不偿失。一念及此,捕吏老爷打算一探虚实,“未请教诸位是?”

允万峰倏忽昂然站起,他走到纪飘萍面前,介绍道:“忠魂身铸英雄义,寒枪惊破虎狼骑。这位,是青寮铁卫纪统领的三公子。”纪飘萍但坐着,并不与他见礼。

陈义先心里猛沉,暗道这点子确实扎手。允万峰再指淳省道:“这位大师。捕吏老爷想来知听说过‘千载风云移不动,万佛朝宗一鼎香’?这位就是万佛金顶的得道高僧。”淳省连忙合掌谦虚道:“公子谬赞,小僧愧不敢当。”陈义先心底再往下沉了沉,暗叫糟糕。

允万峰这时却转向雁妃晚拱手作揖道:“至于这位,官爷说的男扮女装的小姐,她是西南剑宗的少主,‘七星纵横乾坤颠,苍穹绝顶第一剑’的名号想来各位不会不知道吧?”陈义先登时额角沁汗,手足发麻,恨不能拔腿就跑。

这些江湖门派名震神州,虽说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可是要取他这区区小捕头的性命,当真是易如反掌。今日真是出门不幸,遇到这般难缠的主儿。捕吏老爷此刻暗暗思量,想着待会要怎样就坡下驴,给自己和弟兄们求条活路。

允万峰再转到公孙繁面前,恭恭敬敬作揖行礼,道:“驱夜逐风朔雨寒,鬼神莫问一刀斩。这位就是我们御刀府的公孙小姐,陈义先,你应当听说过的吧?”

“什,什么?”

陈捕吏这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若说其他江湖豪杰是威名远扬,那追魂公孙繁的名号就是如雷贯耳,振聋发聩。这当然并不单单是因为御刀府显赫的名声,公孙繁大小姐本尊可是皇帝钦封的司刑寺少卿,当今四大督捕使之一。少卿官居五品,专掌刑狱捕事,皇恩浩荡,权能非常,可以说是他们捕狱部衙的顶头上司,别说他这小小的八品捕吏,就是出阳城县令见到她都要毕恭毕敬。

公孙繁信手从腰间取出腰牌,往陈义先那边抛去。捕吏老爷慌忙接住,这物在手里,当真是炙如洛铁,沉若千钧。那是枚玄铁腰牌,系着金线流苏,最上为鹰翼,下端是狴犴,中间镌刻着“天威显正”四字,端的霸道威严,正气凛然。

陈义先登时骇得心胆俱颤,直叫吾命休矣!当即手掌失力,刑部的腰牌锒铛滚落在地,发出厚重的回响。

公孙繁立时眸出冷电,面罩寒霜,厉声呵斥:“陈义先你好大的胆子!此物是皇帝钦赐,天恩浩荡,有如君临,你竟敢将钦赐之物掷于地上,此欺君罔上之罪,罪诛九族!”

陈义先当即面色煞白,立刻跪倒在地,叩首如捣蒜,不住叫道:“上官饶命!上官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不识真佛,不知少卿大人驾幸至此,多有冒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先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捕吏,现在居然磕头求饶,这般峰回路转直将众人看的那是目瞪口呆。

出阳城的捕役们此时也是呆若木鸡,不知所措。陈义先见状,怒道:“还愣着做什么?冒犯司刑少卿,你们罪责难逃!不想抄家灭族的,全都给我跪下!”说罢,继续向公孙繁伏首求饶,甚至还搬出他家中老小,哭的那是声泪俱下,死去活来。就连他身后的七尺男儿们也跪作满堂,鬼哭神嚎,涕泗滂沱。

允万福跟随公孙繁时久,最懂拿捏这等欺软怕硬的庸官恶吏,等到允万峰唱完白脸,唱红脸的角色那是驾轻就熟。允万福假意面露不忍之色,开口试探着劝,“不知者不罪。大人,我看不如就……”陈义先骤听暗道有戏,心中大喜,直把头点得好似小鸡啄米那般。

公孙繁觑那允万福一眼,眸光冷冽,寒声责问道:“怎么?我做事还用你教吗?”允万福战战兢兢,连称不敢。陈义先刚落一半的心胆复又高高悬起。公孙繁玉指轻轻叩击桌面,这声音本来极轻极小,却因此时此地无人发声,这轻微的响动倒像是雷霆一般,声声阵阵敲击着众捕役们的心底。尤其是首当其冲的陈义先,此时更是汗如滴豆,两股战战,心胆狂抖。

仿佛顷刻,似乎半晌,但听公孙繁忽而叹息,轻启檀唇,说道:“起来吧。”

陈义先登时如蒙大赦,正要千恩万谢,公孙繁道,“腰牌还我。”陈义先领命,万分隆重视若珍宝的将令牌高高捧起,膝行到公孙繁身前,轻轻放到桌前,随即又膝行回原地,最后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公孙繁冷心冷面,容色淡然,显得甚有威严,她说道:“你虽出言不逊在前,藐视上官在后,还对司刑寺的腰符不敬,不过念在你是初犯,本督缉凶心切,往后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姑且将你这条小命记在账上,以观后效吧。”

陈义先心知自己这条命暂且算是保住了,不由如释重负,再听公孙繁说要以观后效,连忙恭敬伏拜:“小的区区贱命,多谢公孙大人高抬贵手。大人但有所命,小的任凭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孙繁悠然抿茶,道:“本督此次正为京外的连环采花案而来。早闻陈捕吏断案如神,迅如风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陈义先立时惊出冷汗,随即伏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公孙繁抬掌示意他起来,“无妨。既然本督到此,从即日起,此案交由本督全权负责,务必要将真凶捉拿归案。陈捕吏若是能将功折罪,等到陈案的卷宗上自然有你的功劳,若是办事不利,迁延误事。到时就休怪本督以擅用私法,失责渎职的罪名将你身送法曹!你知道吗?”

陈义先心惊胆战,连忙投地而拜,“全凭大人做主!卑职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如此恩威并用,陈义先对她已是俯首帖耳,半点不敢违逆。公孙繁见时机成熟,道:“听说出阳城这些时日,捉到不少宵小匪寇送狱?”

陈义先神色忽然僵直,不知她为何问起此事。这些宵小之徒都是县府出令,其中部分还是由他亲自带队锁拿到狱的,说是匪寇,其实多是些游侠浪客,还有部分地痞流氓,之所以锁拿到案,无非就是县令老爷给此案准备的替罪羔羊。因此公孙繁忽然问起,他犹犹豫豫,一时难以答应,最后还是决定将责任推给县府。

“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流民草寇。少卿容禀,这些时日以来这采花恶贼闹得是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县尊老爷因此下令全城戒备,还将那些行迹可疑的外来人士请到县衙问话。”

公孙繁不以为意,直接道:“吾有一计,可将此贼绳之以法,请捕吏屏退左右。”

陈义先二话没说,直接让众捕役撤出客栈,守在门外等候官令。

就观形貌,也知道面前的这些青年少女皆是武功卓绝的高手,若真是对他心存歹念,外边的衙差捕役恐怕连片刻都抵挡不住。既如此,何必犹犹豫豫惹少卿大人不快呢?

公孙繁让陈义先撤去左右,自己却没想着避讳各大门派的朋友们。她将原先议定的计划向捕吏和盘托出,陈明巨细,捕吏闻言频频颔首,连连称是。最后,陈义先向公孙繁作揖行礼,恭敬道:“但愿能将此贼就地伏法,卑职微末之功实不足道,百姓安居乐业,天地朗朗乾坤即是小人所愿!”

公孙繁哪里不知道他用这番义正言辞来获取自己的好感,不过用人在即,她也不好戳破捕吏这点小心思,“也是吾平生所愿。”说罢,提着金线流苏将那枚令符递给陈义先,道:“你须记住我的吩咐,莫要出现差错,更不可向不相干的人提起本督的事情。出阳令那边问起来,你就给他看这枚司刑寺的令符,告诉他此案如今由我督办,让他配合你的行动,却别让他来见我。”思量续道,“还有,别让你这些伙计走漏风声,否则放走凶犯,本督唯你是问!”

陈义先胆战心惊的遵令,向公孙繁俯身敬拜,倒行着退出门外。捕吏官差们一走,舒绿乔首先按捺不住,轻笑揶揄道:“原来繁姐姐还有这等身份,刚刚那阵官威,别说那伙官差捕役,就是我也要望而生畏起来。”公孙繁稍感无奈,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府有官府的法度。我原也不想这般倚强凌弱,谁知倒叫那些庸官恶吏看轻,以为我是女流之辈,做事迁延怠慢。今日若不恩威并施,这等小吏怎会替你尽心办事?”

舒绿乔敛容正色,真心敬佩道:“繁姐姐为民请命,锄强扶弱,实在是我辈楷模。”“公孙繁愧不敢当。”追魂不敢居功,随即吩咐众人道:“今夜都去歇息吧。料想明日那些获释的游侠浪客就要上门来拜访雁小妹妹……不,现在该称你剑宗少主。想来你到高阳镇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扬出去,这恶贼若真和巫山老鬼干系,必然不会置之不理。到那时引蛇出洞,教他插翅难逃!”

陈义先持司刑寺少卿令回到县府,向县令陈明来意,县令莫敢不从,随即按照公孙繁的吩咐,将地痞流氓羁押在狱,而“误擒”的游侠浪客则尽数放出。还叫人传说是剑宗少主途经此地,路见不平,遂替他们求情申辩,县府卖与她情面,决定将他们释放回家,又故意在众人死缠烂打之下,“勉为其难”的透露出洛少主此刻就在高阳镇落脚的消息。

这些漂泊江湖的游侠浪客,本来打算当即就赶往高阳,当面拜谢少宗主救命之恩,后来又觉刚出牢狱,满身晦气,难免对恩人不敬,随即决定先行沐浴更衣,待明日一早便成群结队前往高阳。剑宗之名不止威震西南,就是整座武林都是如雷贯耳的巨擘。大齐的三江五河,九道四海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先不论江湖道义,这援救之恩天高地厚,作为武林豪客,能一睹剑宗少主的芳容岂非三生有幸?若是结交到这等人物,即使得不到照拂,往后行走江湖时也是面上有光,多些阅历喝底气。

此夜安然无事。翌日清晨,还没听到鸡鸣,掌柜的云来客栈门外就早早排出一队长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镇上居民纷纷翘首窥望,但见这队人里有各式装扮的江湖豪客,有南来北往的行商走贩,甚至还有外藩别国的蛮族夷类,这些人手里或是提盒挑担,或是牵牛抱羊,都是声称来拜请剑宗少主见面的三教九流人士。更有囊中羞涩,两手空空者,或觉格格不入,竟公然向街道两侧开门营业的商铺抢夺财物。或是胭脂红粉,或是绫罗绸缎,这些江湖豪客要抢,寻常店家哪里抵挡得住?任凭他们哭爹喊娘,这些江湖人横冲直撞,根本如入无人之地。

不消多时,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座高阳小镇都知道,小张掌柜的云来客栈里,住着一位谁也惹不起的混世魔王。

风剑心躲在门后,透过门缝见到外间“热热闹闹”的情景,到底不忍,按着公孙繁的吩咐,当即打开店门迎接众客。原本闹哄哄的江湖客们见店门推开,从里面走出来姿色清秀的小姑娘,居然全都神奇的噤声闭嘴,场面瞬时安静。

风剑心站在阶上,像是疑惑不解般,向群豪拱掌道:“不知各位在此集聚,有何要事?”

当头的三两人见她白衣剑绣,正是剑宗的装扮,原来那阵踊跃的热情登时忐忑。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推出一人,斗胆问道:“我等听闻西南剑宗的洛大小姐驾幸此间,未知此事真假,特来求证。” 风剑心装模作样的思量半晌,最终还是道:“正是我家姑娘,不知各位从哪里得到消息?”

群豪闻言,面露喜色,道:“我等生受洛少主恩惠,特来拜见,乞望能见恩人尊面,还请姑娘进去替我等代为通传。”风剑心犹豫半晌,像是受不住众人的乞求,随即转进门里。

群豪在门外搓手顿脚,焦眉苦脸,风剑心此时再从门里转出来,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她道:“大小姐有言,武林正道本是同气连枝,仗义相援,不足挂齿。然则避而不见,未免有拂各位侠士的颜面,因此同意和诸位相见。”

群豪发出阵阵欢呼。

风剑心接着道:“不过,我家大小姐喜欢安静。诸位盛意拳拳,倘若蜂拥而入,恐怕不堪其扰。还请各位分别相晤,望诸位海涵。”

群豪连称不敢。暗道,这剑宗无愧是正道三大宗之一,就这小侍女待人接物的涵养也是非比寻常。

随即客栈店门大开,江湖豪客们分别迈步进来。

雁妃晚独坐居中案前,左边舒绿乔备好纸笔,为她砚台研墨,右边公孙繁抱臂倚柱,模样闲散慵懒。

洛清依毕竟神虚体弱,这引蛇出洞的计策要由她施行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所幸她素来深居不出,江湖上基本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何况是万里之遥的北地?因而雁妃晚决定顶替洛清依的身份名号,由她以身犯险。

雁妃晚并不喜欢客套寒暄的繁文缛节,不过这不代表她不会。相反,雁妃晚不但深谙此道,而且寥寥数语还能让人如沐春风,满意而归。幸而她轻纱蒙面,否则以她的姿色,免不得要看直那些江湖侠客们的眼睛。

舒绿乔坐在她身边为她替往来的江湖豪客登名记册。雁妃晚想出来的办法确是很能收买人心,那些江湖客也不知道剑宗少主是否会真的将他们的名号记在心里,见舒绿乔将名姓记下,就觉自己在洛大小姐心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再不济也算是一面之缘,日后与江湖同道高谈阔论也不乏吹嘘的谈资。因而进来的豪客俱都喜笑颜开,欢喜而回。

雁妃晚风姿绰约,到底不是一卷轻纱能够遮掩,就凭她那双瑰丽犹如星屑的眼眸,仍是惹得好些江湖子弟看直了眼睛。明眸善睐,当真是令人魂牵梦绕,比之那勾魂夺魄的镜花也还不遑多让。舒绿乔见那些游侠浪客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忽来不悦,重重嗔怒出声,这些登徒孟浪才肯恋恋不舍的悻悻而归。

洛清依由风剑心护着出来,见此情景,不禁促狭道:“晚儿师妹美貌无双,饶是覆纱蒙面亦是风采非凡,我瞧着今夜恐怕不止那采花恶贼,还要提防这些年轻侠士望香而来。”

公孙繁略微思量,正色道:“洛妹妹言之有理,确是姐姐考虑不周。为免节外生枝,早该替晚儿妹妹摘去面纱,化作丑模样才是。”雁妃晚无奈苦笑,“你们莫要来取笑我,到底我是为师姐受苦受罪,事到如今你们却来寻我的开心?”

等到雁妃晚接待完所有访客,天色已近未时。允万福走下楼来阖起店门,允家兄弟和剑宗弟子与禅宗的淳省不约而同的靠拢过来,公孙繁将计划再三详细审慎,确保人员分配对应到位,才算放下心来。

“等午饭之后,你们就可以从这家客栈撤出去。按照原定的安排找到自己的位置,记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务必对这家客栈周围的往来动向,一切情况洞察秋毫!这引蛇出洞的计策讲究的是出敌不意,一旦功亏一篑,再想擒住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公孙繁按照计划分配任务,“允家兄弟,你们分三个方向,盯住客栈的正门和偏门的位置,剑宗的允少侠暗中守住后门,纪三公子负责随时策应,舒公子请在晚儿姑娘的隔壁戒备,至于我,负责随机应变,掌控全局。”

众人齐声称是。公孙繁向洛清依道:“洛大小姐身体羸弱,不宜轻举妄动,且让剑心姑娘守着你,在房中待命。不过我认为在擒到恶贼之前,你最好不要出来。”

洛清依微微颔首,没有异议。以她的武功,能做到就是不要制造任何麻烦。

公孙繁向年轻的和尚谢道:“法师仗义相援,在下感激不尽。”

淳省合掌,虔诚回道:“阿弥陀佛,我佛虽有好生之德,也有降魔之心。渡恶扬善亦是禅宗本分,不过贫僧武功低微,恐怕未必能抵挡得住贼人……”

公孙繁摆手道:“无妨,缉凶擒盗是我御刀府分内之事。不过还要拜托法师,倘若那恶贼走脱,我等追击之后,留在客栈的两位姑娘有劳法师多加照拂。”淳省口呼佛号,“小僧,定以命相护。” 部署完毕,公孙繁挥挥袖,众人各自散去,依计划行事。

从来未曾如同此刻这般期盼着夜晚的来临。

众人严阵以待,苦熬慢等,总算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之后,小镇也迅速陷入阴森的寂静当中。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市井小巷之间,杳无人迹,唯有犬吠之声响彻镇甸。

允家三兄弟从入夜开始就轻身跃上客栈周围的屋顶,将身形深潜入青黑的瓦砾之中,暗中监视着客栈的所有动静。允天游藏身在丰茂的老柳树枝头,屏气凝神,死死盯住后门。纪飘萍守在后门的巷道,隐匿在夜色之中,不露半点破绽。青寮协防边关时久,夜袭劫营的战术娴熟,故而纪飘萍也深谙隐匿潜踪之术。

据公孙繁分析,剑宗少主的行踪想来今日就会传遍此镇,考虑到凶犯素来行事谨慎,在没有确认目标之前极有可能会使用打草惊蛇,投石问路的策略。所以,她猜测凶犯今夜会来一探虚实,到时他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过早暴露埋伏,除非目标已经威胁到雁妃晚她们的安全。

也就是说,凶犯今晚会立即采取行动的可能性不大。

就因为公孙繁的判断,允家三兄弟和允天游等人出来时就认为,今夜就是简单的演练战术,熟悉安排部署,想要擒住贼人的时机还未到来。因而众人表面严阵以待,实则心里难免出现疏忽松懈的情况。

如今已到夏末之时,夜色微凉,暖风欲醉,高墙深院传来阵阵虫鸣,闻之使人昏沉困倦。

允家兄弟和剑宗两人从日暮西山直守到深更半夜,从申时初刻盯到寅时三刻,眼见清晨将至,客栈前后没有半点动静,此时却还没收到公孙繁撤退的命令,难免有些怠惰因循。在此期间,除偶尔能见到淳省在小院里抬手示意之外,就再无其他异常,通宵达旦却劳而无功的结果更是让他们渐渐感到心烦意乱,焦眉苦脸。

凌晨最暗,黎明将至,就是人最容易心庸意懒,疏忽大意之时。一夜未眠,再加上腹内空空,一众青年们就有些立盹行眠,昏昏欲睡。就连允家三兄弟久随公孙繁捉贼拿盗,此时也不禁感到神志恍惚,倦懒困顿。何况是从来在剑宗养尊处优的允天游呢?

直到寅时三刻,他们的眼睛就已经是闭的多睁的少,神思混沌,耳目昏沉。

就在允天游忍不住小憩之时,突然从客栈后院的假山石里窜出一道黑影来。

那人身形矫健,在假山间闪转腾挪,可以说是完美的避开允家三兄弟监视的视线,一路穿堂过院,踏足无声,迅捷灵敏的直往客堂二楼而去。

传说中那位剑宗少宗主“洛清依”就下榻在此处。

这人一袭夜行黑衣,深谙潜行隐匿之术。一路行止小心翼翼,将那身体贴着墙面走,融入黑夜,行走无踪。未消多时,已到二楼的天字一号房。黑衣人那双冷锐的眼睛不住逡巡,暗暗窥探着这客栈里的所有动向,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此刻正是夜色最暗之时,掌柜的早早歇息,其他人如允家兄弟和剑宗等人又都守在客栈周围,淳省毕竟是出家的僧人,对于少女的香闺敬而远之,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灯影暗弱,黑衣人将身体靠住墙面,右耳贴紧纱窗,全神贯注的聆听着此间的一切声音。当他听到房间内传来轻不可闻的呼吸声,确认房中客人已经安然沉眠之后,黑影险些按捺不住那种心猿意马的高昂,身体更是兴奋的颤动起来。

想起那位的绝丽姿容和清冷雅逸的气质,虽然还未及笄,和先前那些胭脂俗粉已是云泥之别。

黑影人从怀里取出两节竹管,将填充着迷药粉末的竹管塞进另一节管内,准备向房间吹吐迷烟。巫山的恍然香别称情人香,烟雾中含有异种兰花的香味,在目标沉睡疏忽之时最有奇效。此物可致人幻觉,如坠梦中,正是他窃玉偷香,无往不利的邪物法宝。

黑影出指在窗纱上点破一眼小洞,随即悄悄地将竹管探进房中,口中不自禁的发出低沉阴森的秽笑。正在他鼓腮运气,准备往房里吹吐迷烟之际,竹管那端却被人一掌拍来,竹管当即倒戳进咽喉里。黑影人叫这迷烟回呛,登时咳喘连连,“咳呵!咳呵!”眼泪夺眶而出,险些被烟雾当场迷晕过去。幸而他擅用此物,早有解药之法,将舌尖那点解药咬破,黑影人意识立即回神。

此刻他心慌意乱,暗叫糟糕,不想他为偷香而来,这里面居然早有防备?不安的预感愈来愈近,危机突现,黑影的瞳孔陡缩,骤然倒退出去。微弱朦胧的灯火摇曳,黑影人的面前赫然出现一道清俊的倩影!

这位姑娘一袭红绣黑衣,金环束发,玉面桃腮,巾帼不让须眉,凤眼寒眸,仿若刀尖凌厉。清夜寒凉,美人如刀,竟然让他怔在当场,凭空沁出层层冷汗。

女人正是号称天下绝刀的追魂,公孙繁!

此刻她正手持那柄令群贼惊魂,宵小丧胆的黑色绝刀,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黑影人,道:“真是让我好找啊,公孙久候了。”

黑影身躯微颤,知道此刻已是形格势禁,急如星火。

不容半点犹豫,没敢答话,当即将身体前倾,右脚踏地,爆发出全数内劲,犹如离弦之箭径直奔向公孙繁的右侧空挡。追魂早已料到他心中所想,故意留出破绽,右掌握紧绝刀,打算在他冲向右侧之时,横刀将他身首异处。以她绝刀迅如闪电的速度,一合就能分出胜负,决定生死!

谁料这贼艺高胆大,居然铤而走险,半空将身体拧转,直奔她的正面撞来。

公孙繁眼眸微动,暗道:来的好!

绝刀往身前回挡,凌厉霸道的寒芒闪过,就要斩向那恶贼的胸膛!黑影人突然身形晃动,将右掌往地面猛拍,生生改变去势,瞬息掉转方向,向左侧疾掠出去,犹如一道黑电那般射出回廊,飞身跳落一楼,窜进客堂,闪转腾挪,随即消失不见。

追魂一刀落空,恨道:“呵!流风回雪,登萍渡水!果然是巫山的人!”

她转向房间交代,“二位谨慎,小心保重。”话音未落,运起公孙家“驱夜蹑影”的轻功,身体已追出三丈之外。

这边的动静不小,允家兄弟早已离开监视地点,争先翻进客栈当中,正与公孙繁打个照面,追魂道:“凶犯已经现身,快追!”

允天游听到客栈内的动静,瞬间惊醒,正见一道黑影翻出客栈矮墙,三四处腾挪起落,风驰电掣般的消失在深巷之中。纪飘萍从后门处听到响动,正要往前面赶来,忽的惊闻骏马嘶鸣,随即蹄声如雨,但见一道骏影从墙后窜出,马上乘着黑衣骑士,运蹄如风,发足往镇外狂奔。

“快去牵马!”

此时娇喝声骤然惊起,公孙繁犹如在黑夜疾行的雨燕,风驰电掣,直追骏马而去。她身法极快,耐性极强,竟能在短时间内死死咬住骏马不放!想来她御刀府公孙家的“驱夜蹑影”的轻功已然尽得真传。允天游暗暗心惊,忖道:无怪公孙繁有“追魂”之名,就是这般惊艳的轻功已是让他望尘莫及。

允天游犹在惊叹,纪飘萍和允家三兄弟早已赶往前院,解缰策马,绝尘而去。他到底是不甘人后,随即御马疾驰,不消片刻,五匹骏马在镇道狂奔,蹄声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然而看似回复寂静的小镇,此时真正凶险的杀机才姗姗而至。

先前窜出黑马的巷道墙后,突然再窜出一道黑影。这人左右张望,确认客栈周围伏兵尽去,洋洋得意的微微颔首,随即提身跃起,轻易翻进院墙之内。这回他行事更加谨慎,潜踪匿迹,居然放过雁妃晚的天字一号房间,径直往洛清依居住的房间扑去。

但见此贼闪转翻越,形如鬼魅,顺利到达二楼别端,洛清依的地字三号房之外。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信廊外无人巡视之后,沾指点破纱窗,小心翼翼的往房内窥视。

房间内灯火早熄,不过练武之人夜视非常,藉着窗外透进去的半点光亮,他还能分辨出床上微微隆起的一道朦胧娇美的轮廓。黑影人眼睛眯起,露出得逞之色。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是驾轻就熟,顺利非常。

黑影人熟练的向房间内吹吐迷烟,等到三四息后,迷烟发挥效用,房间里完全没有异常。那种尽在掌握之中的喜悦让他眯起狡黠的眼睛,洛清依遥不可及的姿态更是激起他亵玩的□□,让他忍不住从黑色面巾里发出阴测测的,兴奋的低鸣。

嘿嘿,管他什么御刀府,什么剑宗,什么青寮!说到底不过就是群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什么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的妙计也不过就是小孩家家的把戏,到头来,还不是让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嘿嘿嘿……蠢货,就是蠢货。任他门第再高,今日也要栽在我的手上!

黑影放缓脚步,轻车熟路的挑落门闩,迅速潜进房内,悄悄的向那位洛大小姐摸过去。

窗外朦胧的月光照映在床边,洛清依怜弱柔美的脸庞渐渐清晰。采花贼的情绪愈发心猿意马,蠢蠢欲动起来。

啊……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少主,剑宗真正的大小姐?果真是倾城绝色,我见犹怜啊。嘿嘿……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想必和其他的庸脂俗粉与众不同吧?

啊啊……真想看看她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真想看看她被我折磨时候的表情,真想知道她醒过来之后的样子,一定是可怜较弱,凄惨美丽,让我兴奋到死掉的吧?

嘿嘿嘿嘿……

走到床边,黑影不禁流露出痴迷而邪欲的神情。他伸出指节修长的手,忍不住想去抚摸洛清依的脸庞。眼见那只手距离小美人越来越近,却忽然顿在半空。采花盗的眼眸倏冷,心中惊道:不!不对!不对!

恍然香别名情人香,除沉睡之用,还有迷情之效。然而此时洛清依虽面容沉静,却无半分醉生梦死,意乱情迷的模样,不对!这很不对!

难道……

采花盗此刻心中惊声示警,突然本能的往后撤步。床底一道剑光闪过,他但觉脚踝处蓦地生寒,剑光几乎是擦着他的脚背过去。

嗤啦——

剑尖划破他的鞋面。采花盗瞬间冷汗潺潺,心有余悸。要不是刚刚刹那的直觉,这一剑划开就足以削断他的双足!

不妙!非常不妙!

察觉到危险的采花盗转身就跑。就在此时,床上锦被掀起,一道白影如电疾出。直出一掌拍在黑衣人的肩膀,旋即出现在恶人身后,素腕翻转,一柄长剑已从后架在黑衣人的颈脖。

此人仙姿玉貌,明眸如星,可不正是采花贼心心念念,垂涎已久的雁妃晚吗?

风剑心这时从床底爬出来,而洛清依则从床上坐起,尚且兵刃在身,衣带未解。她望着这边蔑然轻笑,“你的调虎离山不错,可惜黄雀在后。”

这纵横三省,作恶多端的采花贼此时才知是中了她们的设计,暗暗悔恨,吾命休矣!

如今雁妃晚的长剑从后抵住他的咽喉,眼前还有洛清依和风剑心策应,他当真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采花盗眼珠乱转,正自思量脱身之计。雁妃晚将剑锋往他颈脖前送,锋利的剑刃当即划出一道浅淡的血线,“尊驾还是束手就擒吧,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就在此时,走廊外突然传出惊喝:“来人呐!有贼人!来人呐!强盗进来啦!”

雁妃晚略微分神的一瞬,采花贼袖底一翻,右手捏出两枚燕尾镖,镖尖隐隐透着森森绿芒,显然是淬过剧毒的。不过,此刻雁妃晚持剑架在他的咽喉,他若是回身发镖,恐怕顷刻之间就会被雁妃晚一剑封喉!因此,两枚燕尾镖向前射出,直取面前不到两丈之外的洛清依和风剑心。

攻敌必救,这就是采花盗的活命之法。

事实证明,他的算计收效甚好。洛清依和风剑心同时色变,拔剑就要挡去毒镖。可惜洛清依挥剑,挡的却是射向风剑心的镖!她心知小师妹学艺未高,唯恐她抵挡不住,居然不顾自身安危,拔剑替她抵挡。

“师姐!”

紧要之时,雁妃晚毫不犹豫舍掉采花贼,使出“玉女神织”,瞬息追及毒镖,雪名剑尖轻拔。

铛!铛!两声,正是洛清依和雁妃晚挡去毒镖的声音。

等毒镖落地,三人还不及缓过气来,那采花贼已经纵身撞破轩窗,转瞬失去踪迹。

雁妃晚神色凝重,没有说话,立刻翻窗追去。

洛清依跑出房门,见掌柜的此刻瘫软在地,手里提着灯笼,犹在瑟瑟发抖。

想来是他巡夜至此,却见贼人就在这里,不由的高声惊喝,不想惊动雁妃晚,以致放走贼人。

洛清依回去牵着怔怔的风剑心跑出回廊,公孙繁正好带着府衙的捕役们赶到。那些捕役高举火把,将这里客栈照得犹如白昼亮堂。

公孙繁见她们出来,连忙殷切问道:“两位妹妹可是安然无恙?那恶贼冒犯到你没有?”洛清依轻摇螓首,笑容微苦,“姐姐怎么不问,我等擒住恶贼没有?”

追魂行走江湖,目光如炬,见到她们却没见雁妃晚,就知道贼人定然走脱。公孙繁性情洒脱,对此不以为意,“无妨,你们没事就好。姐姐管叫这厮插翅难逃!”随后她向身后的人道:“陈捕吏,交代给你的事办好了吗?”

陈义先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道:“回大人的话。府衙四十名捕役此刻已将这间客栈围得水泄不通,绝不会放跑贼人!”

若说先前他对这位司刑寺少卿是敬畏她的官威,如今这敬畏之中又有七分敬重。这采花大盗横行三地仍能逍遥法外,官府衙门都无计可施。公孙大人到高阳镇不过两日,就已经能看破端倪,逼出凶犯现身,比起他们实在是不知厉害到哪里去。

公孙繁微微颔首,视线落到坐地的掌柜身上,声音冷淡道:“将他也带过来。现在,我们该去会会那位恶贯满盈的凶犯了!”

“得令!”

两名捕役左右将掌柜的挟起,跟随公孙繁的脚步就将人往楼下拖。

洛清依牵过惊魂未定的风剑心走到客堂。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大堂坐定,这里就已是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最先到的是淳省法师。此时他额角沁汗,僧衣略显凌乱,可见赶来的甚是仓促急忙。

法师左右环顾,合掌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大意,居然没有注意到此间动静,匆匆赶来,不知情况如何?”

公孙繁道:“大师辛苦巡视整夜,休憩一时半刻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我照例问一句,贼人遁走之时,大师身在何处啊?”

淳省见她公事公办,也不着恼,回道:“小僧原来听闻动静,即准备火速赶往天字号房。然后见后巷惊马疾出,小僧本来要追,可惜不善骑术,遂只能回到客栈。适才在房间打坐之时,忽听地字房间传来惊叫,就立刻起身赶到。等我到后院时,就瞧见雁施主从二楼破窗而出,而贼人不见踪影……”

说着时,雁妃晚却在这时回来,她的身后跟着的是舒家兄妹,三人面色俱都不大好看,显然是无功而返。

公孙繁眼神望过去,雁妃晚摇首轻叹,神情略显沮丧。

陈义先顿感失望,已是有些焦眉苦脸。而公孙繁依然面容沉静,安坐如山,还颇有闲情逸致的拨弄着杯盖。这是她在思考的时候无意识的动作,她本人似乎也没有察觉到。随着雁妃晚和舒家兄妹坐定,客栈再次沉入诡秘的寂静。唯有那店家跪坐在地,瑟瑟发抖。

未多时,客栈外忽然传来阵阵蹄声,由远至近,踏街而来。

追击的允万福,允万振兄弟推门而入,允万福手里提着个人影,愤愤走来。陈义先以为他们擒住恶贼,不由喜出望外。谁知等到四人走近,这才看清允万福手里提的不过是具假人罢了。

允万福将制造粗糙的假人往桌面一掷,内里的陈棉与破旧的皮革就全露出来。

“小姐所料不错,那匹马上果然绑着这具假人。”

公孙繁意味阑珊的扫过假人,再去看瘫软在地的男人,冷笑道:“掌柜的手艺不错啊。至少对你这从来不碰女红的男人来说,要做出这么具假人着实是难为你了吧?”那掌柜闻言身体抖如筛糠,不敢应声,立即跪伏在地,磕首有如捣蒜,满脸涕泪涟涟。这模样似有什么天大的冤枉,却有难言之隐,不能言说出来。

公孙繁不为所动,她道:“掌柜的,我记得你说过。你家中妻女俱已送往外地,而你在妻女走后却还关门闭户,不做营生。而且,你对案件非常了解,也异常的关心,这难道不可疑吗?”

陈义先当即怒视店家,左手一捞,将那瘦削的掌柜提起,恨恨叫道:“好哇!原来是你老小子作祟,万万瞧不出来啊,说!你是如何祸害的张家小姐和李家姑娘,还有刘氏的小娘子的?快快给老爷从实招来!”

那店家却在不住摇头摆手,张口欲要申辩,最终还是咬着牙,垂下脸来。

“你留在镇上,无非是想观察案情进展,看看官府能否寻到你的蛛丝马迹。”公孙繁抬眸直直盯住那掌柜,“若我所料不错,出阳府附近最先的两起命案是因为你正在修练的内功所犯。可是第三起命案的发生却非常仓促,而且和张家小姐和彩云姑娘不同,这次你选择的是刘家那可怜的小寡妇。我想想,你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并不在练功,而是想通过命案将剑宗的洛大小姐羁留此处,顺便探探我们的虚实。我说的对与不对?”

掌柜的泪眼浑浊,咬牙点头,甚是悲怆。

“不对!”

舒绿乔环顾左右,犹豫着站出来,她道:“繁姐姐,你说的不对。”

无视众人投来的视线,舒绿乔据实说道:“我听繁姐姐的吩咐,藏在雁姑娘的房间。就像你告诉我的,瞧见管子捅破窗纸探进来就让我一掌拍回去。我当时虽没看见你们交手,可也见识过繁姐姐你的武功。那恶贼能接连从你和雁姑娘手里跑掉,至少他的轻功一定非常好。”说着她指着那掌柜道,“可是这掌柜的分明不会武功,连我都能打得过他,怎么会是繁姐姐你们的对手?而且,我听雁姑娘说,她当时在屋里已经制住那恶贼,就是掌柜的在门外高喊才让她分心放跑贼人。掌柜莫非是分身有术,否则当时如何同时出现两个人?”

众人颔首,都道言之有理。陈义先听过此节,不由怔住。他放开掌柜的,向公孙繁请示:“公孙大人,您……您看这,这当如何是好啊?”

公孙繁不急不乱,笑道:“舒小妹妹说的不错,当时在那房中的确实不是掌柜。”

“那,那这掌柜的岂不是无辜之人?”

公孙繁冷冷嗤道:“无辜?为虎作伥,设计谋害,这样的黑店也叫无辜吗?”

“掌柜的替人打探消息,里应外合。协助贼人调虎离山,还蓄意干扰,以致恶贼走脱,这从犯之罪,任你巧舌如簧,也难逃干系!”

陈义先恍然道:“原来如此。就是他通风报信,才让那采花盗识破我们的布局,咱们引蛇出洞,他们正好将计就计,演起这出调虎离山之计来?”

公孙繁颔首默认。陈义先再问道:“那,那这主犯是……”

公孙繁看着他,随即慢慢拔刀出鞘。陈义先叫她杀气所摄,身躯颤抖,不由向后退开两步。

那女人的杀意极盛,眼眸如刀,出言含霜,“捕吏要的主犯,我这就给你拿下!”

话音未落,一黑一白两道倩影突然往客堂梁后暴射而去。疾如风,迅如雷,二者心领神会。黑影直攻那人脚踝,白影踢向恶贼的膝弯,疑犯还来不及反应,当即跪倒在地。还未爬起,黑红绝刀已然抵在他的咽喉处,雪名则压住他的后颈,前后相绞,使他再也不能动弹。

如此这般,皆在电光石火之间。公孙繁和雁妃晚极有默契,御刀府的驱夜蹑影和剑宗的移星步施展起来,行如鬼魅,旁人还来不及反应,她们已经将真正的凶犯制服。当真攻敌不意,神乎其技。

公孙繁将绝刀刀锋迫近,眼神冷冽,笑容凉薄,“我说的对不对?法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十八回 雾中魅影 巧锁连环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