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翎既然落到萧无策手里,那萧千花和纪雪笙……
风剑心不敢想。
萧无策号称万毒神君,心狠手辣,萧儿和笙儿遇到他,哪里能讨到好去?
正当她心绪紊乱,胡思乱想之际,萧无策忽然高声叫道:“大和尚!秦老儿!你们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霸佛和剑圣心念如电,出手如风,虽不知那萧无策因何相助,但此时除掉天衣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万毒神君话音未落,霸佛和剑圣却是发在意先,剑圣一剑和霸佛一掌已然杀到。
风剑心回剑要挡,眼角余光瞧见萧无策那只枯瘦的毒手正慢慢掐住纪翎脆弱的咽喉,手中霜翎不由稍滞,身体也顿时失去气力。
强者生死相斗,搏命之时,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生死便在顷刻之时,又何况是霸佛和剑圣这样当世登峰绝顶的人物?
就在风剑心分心错神的瞬间,剑圣的风息和霸佛的降魔掌就已杀到。天衣再要想法抵挡,已是不及。
掌风汹涌,霸佛直拍天衣的丹田气海,剑光倏寒,风息一剑径直刺向她的心口。这一掌一剑端的凶险狠辣,显然杀心已动,就是要将她当场格杀!
“不——”
就在此时,忽听撕心裂肺的惊叫,秦逸城听出来人是谁,剑尖一抖,脚步微顿,风息刺中风剑心的肩头,将将没入半寸。霸佛一掌拍到,逆浮屠的伏魔正法就有这世间最霸道、最强横的掌法,他全力一掌施为,就是铜皮铁骨的身躯也要肉绽骨裂,五脏六腑绞为烂泥。
风剑心无心防备,生受这一剑一掌,登时喷出血箭,霜翎脱手而出,纤躯就如断线风筝那般倒跌出去,落在地面三摔四滚,堪堪停住。
此时风剑心已是筋骨寸断,脏腑如焚,两眼发黑,意识混沌昏沉,半跪着,只能以单臂撑着地面,却再也站不起来。
若非她在刹那之际,本能的使出天物刃的“散流势”,还有千劫经的不灭身,兼之神玉护体,否则就这一掌就足以让她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群雄登时愕然惊声,万想不到原本还势均力敌,难分轩轾的两方居然会在瞬间分出胜负,更想不到的是邪道的万毒神君,药师城主居然会来相助正道。不过,最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恐怕就是以霸佛和剑圣如此德高望重的身份,当世武林最顶尖的名宿,居然会乘人之危。
一时心中是翻江倒海,不知所以。
“心儿——”
一声惊叫,一道人影心惊胆骇,跌跌撞撞的冲向半跪着的风剑心,紧张的将她护在怀里,不时颤声问道:“你,你怎么样?你还好吗?心儿,心儿……”
她手脚冰凉,面色惨白,此时眸中含泪,满眼关切之色,还有遮掩不住的心急如焚和惶惶不安。
风剑心身受重伤,两眼黑沉,唯有意识还有一丝清明,模糊见着那人隐约的模样,带血的唇勾起一抹浅笑,却牵动五脏六腑的伤势,剧烈的疼痛让她眉眼颤动,暗抽凉气。
“师,师姐……是,是你……你怎么会……”
冉莲誉和桃夭远远站在天枢大殿门外,焦急的望向这边,因秦逸城的缘故,不敢近前。
原来是冉莲誉见剑圣要清理门户,要和霸佛联手诛杀她们掌峰师姐,可怜她人微言轻,正自不知所措之时,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快去往风香小筑请大师姐出面调解矛盾。
谁知一上殿来,就见掌门师祖和霸佛神僧使出最强杀招,要将风师姐置之死地,将她二人惊的怔在当场,骇的冷汗直流。
秦逸城见冉莲誉此时出现在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剑圣虎目含威带怒,凶光凛冽如刀,就算没展现出先天境界的威压,也险些让冉莲誉和桃夭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在这位绝影剑圣面前,这两个年轻的,甚至还未出江湖的姑娘吓得两股颤颤,口唇发白,不能言语,更不敢抬眼去触掌门师祖的威严。
秦逸城对冉莲誉自作主张招来洛清依的行为甚是不满,但此时还不是处置她们的时候。
逆浮屠对秦逸城更加不满,刚才那一剑秦逸城若是没有迟疑,风剑心早已毙命当场。
所幸他这一掌也足以击碎她的丹田,绞烂她的脏腑,让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现在要杀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霸佛和剑圣心中已有思量,同时走近前,洛清依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杀意,连忙站起,张开双臂,将风剑心挡在身后,兀自含泪的眼眸甚是坚毅,她的身躯柔弱纤细却勇敢坚强。
秦逸城脸色阴沉,怒道:“清儿,你别不懂事,让开!”
洛清依拖着病体残躯,支持到现在,就连站立都已是摇摇欲坠,她半点无惧霸佛和剑圣的威严,分毫不让,“我不知道什么懂事不懂事,我只知道,从小外公和爷爷就教我,我们剑宗是名门正派,名门正派行事要光明磊落,恩怨分明,更要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己任。”
秦逸城眉峰更紧,洛清依侧目看向身后的风剑心,苦笑道:“但是现在呢?我看到的却是以众欺寡,恃强凌弱,看到的是卑鄙的要挟和无耻的暗算!是小师妹蒙冤受死,是正道的恩将仇报。外公,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你放肆——”秦逸城不由勃然大怒,“你初出江湖,哪里知道人心险恶?你未立寸功,声名不显,怎敢大言不惭来教训正道诸门各派的英雄名宿?本宗如此行事,自有本宗的道理,你给我退下去。否则,就算你是本宗的外孙女,本宗也绝不容情!”
洛清依听他此言,知他杀心甚决,心中虽悲痛,却还要据理力争,“我不知道外公你有什么道理,我只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她以决绝的勇气环顾群雄,道:“今日来吊唁的诸位,同样是在这天枢峰上,多半都是三个月前受我师妹救命之恩的人。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的恩情?不想今日我师妹蒙冤受难,当日英雄竟无一人施以援手,诸位袖手旁观,甚至为此摇旗呐喊,推波助澜。这难道就是名门风骨?这难道就是英雄侠义?这难道就是,你们说的武林正派吗?”
她声音虽轻,此言却是震耳发聩,在场群雄皆是哑口无言。这当中总算还有良心未泯者,尤以诸门各派的年轻一代为甚。他们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行为处事还没有学到门派前辈的圆滑世故。
揺花隐施靖琪站出来道:“洛大小姐言之有理,风姑娘对我与诸位都有救命之恩,今日若恩将仇报,岂非都是忘恩负义之徒?如此,与邪魔外道何异?”
叶客云早从楚豫南处听过风剑心的威名,师父当时的语气,对天衣的武功人品颇为赞赏,他相信师尊相人的眼光,只可惜人微言轻,此时既有洛清依出面,施靖琪帮腔,他也来附和道:“在下也认同施师兄所言,要说这风姑娘勾结奸邪,意图不轨,恐怕还没有明证吧?诸位亲眼所见,这萧老怪方才分明是想将她置之死地,如此,又何来勾连之说?我看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
西风剑豪温灼宁受过风剑心救命之恩,英雄台更是拜她两次拔剑相助,力挽狂澜才能留存至今,此时也跟着道:“揺花隐,**门的二位高足所言极是。风姑娘在虚山时曾大破白骨旗奸谋,斩断玉森罗一臂,救我东南一百三十七门派于危难之时,算上七星顶邪道七宗的暗算,她两度救我意气盟于水火之中,此诚天高地厚的大恩,恩重如山。要说她勾结邪道奸人,我却是不信的,这其中必有内情。天衣武功之强,天资之高,诸位有目共睹,假以时日必成我正道的中流砥柱,若今日一时不察误中邪道奸计,无异于我正道自断臂膀,贻笑大方。为免往后追悔莫及,天衣之事还需慎之又慎,不可轻信一面之词,还望两位前辈三思。”
此言一出,群雄当即议论纷纷,他们倒也不是当真多么感念风剑心曾经的救命之恩。甚至三大高手激战之时,他们还有些坐山观虎斗,乐见其成的阴暗心理。
但此时温灼宁这么说,他们当即想到,四绝之中,风息剑圣现已亡故,绝影剑圣和霸佛虽雄风犹在,到底是花甲之年,甚至可以说是迟暮英雄。
近些年来,邪道年轻一代的威名极盛,譬如逐花宫的怜香公子,逍遥津的镜花水月,以至最近崭露头角却让人极为忌惮的九幽三天之主,哪位不是未来的邪道枭雄,正道的心腹之患?
反观正道这些年来日渐式微,人才不继,所谓的武林四公子到底有多少水分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倒是剑宗的玲珑和天衣才具最为出众。往后霸佛剑圣二位硕果仅存的顶尖高手仙去,或是年老力衰,邪道卷土重来之时,他们又该如何招架呢?
天衣风剑心确实是个极好的人选……
一想到切身利益,这些中原豪杰的心思也就开始活动起来。群雄当中竟真有人开始倾向留风剑心一命,三思后行,查清其中内情再做区处。
洛清依见此,心中暗喜,不禁生出希望,抬眼去看秦逸城时,却见剑圣脸色甚是阴沉,忽青忽白,没有半点宽恕的意思。
群雄当中有人道:“秦宗主,**师,听某言,你们说这风剑心和邪道妖人勾结,我们是没有看见,我们只看到这萧老怪到这里之后,处处要置天衣姑娘于死地,至于你们二位嘛,是不是也有点顺水推舟的意思呢……”
这话一出,无疑就是说霸佛和剑圣与萧老怪勾连牵扯,秦逸城和逆浮屠眼色倏沉,想要循声望去。然这话无异一石激起千层浪,此时群声鼎沸,发声的人武功不弱,声音虽然宏亮,却飘忽无形,饶是霸佛和剑圣一时也拿他不住。
又有人跟着道:“我看这位兄台说的也有道理,都说风剑心勾结邪道,但依我看,这邪道妖魔分明与她势不两立,反倒您二位嘛,和萧老怪倒是心有灵犀,合作无间……”
“嘘——老小子,你这是不要命了?”
“哼哼,今日不能给咱们,给众位英雄交代,就是从这天枢峰走出去,小老儿也是这个说法!”
剑圣的脸色已是极其难看,霸佛倒还神情自若,不置可否。忽在这时,听到一阵“咦嘻嘻嘻嘻”的怪笑,正是被冷落一旁的药师城主萧无策。这老魔发出连声怪叫,道:“秦老儿,大和尚,你们既然不想说,就让萧某来告诉他们怎么样?”
说着,提着纪翎从蛇首一跃而下,像是一团青雾,如虚如幻,飘然落地,手里的纪翎早已吓得没有动静,目瞪口呆。
霸佛和剑圣见他下来,居然没有立刻出手将这作恶多端的老魔格毙当场,却都寒着张脸看着他。
萧无策气定神闲,信步走来,将纪翎拎到纪立棠面前,随手抖抖,纪翎嘤咛出声,咿咿呀呀的叫了两声,不知她是咿咿呀呀的乱叫,还是在喊“姨姨”,稚嫩的脸颊犹有泪痕。
“这是你的孩子?”
萧无策对这小女孩似乎兴趣盎然,纪立棠神色微沉,恐这老魔拿纪翎做文章来威胁他,是以摆出冷酷的神情,满不在乎道:“她虽是我的孩儿,却也流着公孙繁的血脉。公孙繁通敌叛国,使我纪氏蒙羞,本公子早已与她和离,这孩子跟着母亲,自然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这般无情,纵是萧无策也不得不对这位纪大公子刮目相看。手里的纪翎忽然停止挣扎,不再发出咿呀言语。萧无策踱步到公孙锦面前,提着那孩儿道:“这么说来,这是公孙家的孩子?萧某应当物归原主吗?”
公孙锦不知他耍什么花样,见纪氏如此避如蛇蝎,他哪敢自作主张将这祸水引进门来?“公孙繁通敌叛国,实为家门不幸,我父亲已将她逐出府门,断绝亲缘关系,这孩儿自然与我公孙府无关。”
正道十二宗的豪杰见此不由侧目,心中腹诽青寮与御刀府的凉薄寡情,但若是以己度人,也同样犹疑不定。这事若是落到他们头上,怕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和魄力将这祸胎火种留在身边。
风剑心盯着萧无策那只枯瘦的手,布满血丝的眼里是迫切的希望,若是她没有重伤的话,她有足够的自信能在瞬间的空隙里斩断萧无策的手腕,将纪翎带回来。
但是现在的她,全身的骨骼和脏腑都受到极重的损害,就连支撑着身体都要用尽她所有的气力,更遑论救出纪翎。
“萧老怪,你放开她……”她强撑破败的身体,勉强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霜翎早已脱手,插在离她十丈远的地面,她现在只能用仅剩的骨骼完好右臂支撑着身体。
萧无策缓缓转过身来,那双仿佛鬼火般幽绿阴森的眼睛盯着她,让人不由毛骨悚然,“桀桀桀桀……你是在命令我?还是在求我?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向我发号施令?就凭你这残败之躯?就凭你这将死之人?嘿嘻嘻嘻……”
萧无策发出诡怪的厉笑,笑声似悲似喜,如泣如怨,直教人寒毛倒竖,浑身冷颤。忽而那笑声戛然而止,萧无策转过脑袋,两点绿火在黑暗中摇曳,“你难道不想知道其他两个女娃娃的下落吗?她们是生是死,是残是缺?”
风剑心闻言,黑沉的眼眸倏然清明起来,“萧儿,和笙儿,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萧无策见她惶恐的模样,想起当初就在这七星顶被她打败的耻辱,不由心中甚为快意,“桀哈哈哈……”
萧无策狂笑不止。
华宗玉早已不耐烦,他刻意隐身在诸门各派的群雄身后,高声叫道:“萧老怪!莫要说这些不相干的,你倒是说说,要告诉我们什么真相?”
萧无策横过眼睛,阴森的鬼眼犹如毒蛇冰冷的吐信在舔舐人的身体,让华宗玉身体颤颤,瑟瑟发抖。
万毒神君现在心情甚好,总算没有与他多计较。他转过身来,负手将纪翎提在身后,走到霸佛和剑圣面前。
逆浮屠与秦逸城虽然神色冷沉,却没有向萧无策出手,更没有表现出解救纪翎的意思。
万毒神君的目光最终转过来,落到洛清依那里,望着这位柔弱却勇敢的姑娘,意味深长。他道:“逆浮屠和秦宗主,还有我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天衣诛杀在此呢?”
萧无策环顾群雄,众位豪杰翘首以待,准备洗耳恭听。萧无策话锋一转,道:“遥遥东海之外,有一雾山魔境,终年云山雾罩,外来之人未知其法,难窥真相。传说境中有七十二岛,岛上都是些天离地弃之人。这些人武功高绝,有技惊鬼神之术,通天彻地之能,这股势力凌驾于中原武林之上,一旦入世,则正邪两道皆不能敌……”
群雄哗然,众皆不信,叫道:“这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势力?”
也有人蹙眉沉思,慎重思量起来。
直到萧无策道:“谁说天下无此势力?百年前,因夺玉之争引发的三道大战,中原武林正邪两道的诸门各派尽皆卷入其中,群雄死伤惨重,各派元气大伤。甚至就此覆灭消亡的顶尖门派不在少数!这股在正邪两道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就被称之为外道!或者说——魔道!”
名门正宗传承渊远,一听魔道之名,立刻就想起藏书阁中遗事录所记载的秘辛往事,当即惊呼,“什么?你说她是——”
萧无策故作高深的道:“东隐沧海,西深昆仑。此二者分属天外,不在中原。二十二年前的鬼王易狂吾,十七年前的魔君季涯深,还有昙花一现的妖女易明筝。这三人皆出自沧海魔道,哪位出世不是将武林搅的天翻地覆,中原不宁?”
说着,萧无策突然指向风剑心,高声喝斥道:“而你!就是沧海的人——”
此言,仿若惊雷骤响,犹如星陨天降,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沧海?”
“沧海?”
“她是沧海的人?”
“若萧某所料不错,你就是沧海未来的主人,或者说是魔君的继任者。一旦让你回归沧海,等待着中原武林的,就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萧无策此言既出,一时声浪鼎沸,满场尽皆惊骇。
三道大战距此已有百年之久,当时历经此役者,就算没死在那场惨烈的战役中,如今也早已仙逝。
但先辈虽死,东沧海,西昆仑的传说却就此流传下来,记录在诸门各派的遗事录中。
传说东海之外有一绝世宗门,其势远在当今的武林领袖佛道剑三宗之上,武功之高,早已到通天彻地,匪夷所思的境界。任何一方门派都不能与之相抗,唯正邪两道联合方能与之一战。
沧海所到之处,诸门尽灭,涂炭生灵,若说正邪势不两立,那么沧海就是中原武林共敌,是正邪两道不惜联手也要消灭的存在!
就连诸如施靖琪,叶客云和温灼宁等人惊闻此讯,也是噤声无言。
概因开宗立派百年以上的门派都曾参与过那场三道大战。宗门内不计其数的长老英豪在此役中陨落身亡,诸位英灵的牌位至今还供奉在诸门各派的宗祭祠堂中。
就算立派不足百年的门派,在那场战役中也死伤过同门先辈或是前辈的故交好友,可以说那是中原武林百年不遇的浩劫和至今仍然讳莫如深的梦魇。
洛清依更是感到震惊,难以置信。
她那张苍白的脸浮现错愕和彷徨神色,惊疑闪烁后,是难以承受的痛苦与悲愤。
风剑心无疑是她最重要的人,但是鬼王易狂吾却是害死她父母至亲,此生都要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不可能放弃最爱的情人,更不可能去原谅易狂吾这样的大仇人,讽刺的是,她最喜欢的女孩居然和她最痛恨的仇人师出同门?
洛清依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她用那种难以置信的,哀求期望的眼神,看着风剑心,颤着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凌乱的碎发遮住天衣的半截面容,挡住她的眼睛,紧抿的唇瓣冰冷惨白,半晌仍是无言。
作为至亲,甚至是挚爱,对她的变化,洛清依可以说是见察入微,看到她这样,洛清依心里的期望就一点,一点的沉没。
“是,我是沧海的人……”
这声音虽然轻微,却震耳发聩,群雄尽沸然而惊,洛清依更是眼黑脑热,心里钝钝发疼,险些瘫软,又听风剑心幽幽续道,“鬼王易狂吾他是沧海的叛徒,更是杀害师父的仇人,我与此贼非但往日无恩,更有血海深仇……”
风剑心她可以不在意中原群雄的看法,但她不能让洛清依误会她和她杀父杀母的仇人的一丘之貉。
洛清依神色微宽,惊疑也不过一瞬,随即眼神坚定清明起来,她对风剑心的信任是本能,甚至还要强过剑宗的剑圣。只要她告诉她真相,只要她愿意解释,洛清依就会无条件的,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然而,还没等她表达这份真诚的信任,群雄的愤怒和仇怨就已沸反盈天。华清徐先道:“哼哼,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以为我中原豪杰蠢钝可欺不成?”
群雄附和,“对!沧海魔道的奸贼阴险狡诈,丧尽天良。今日若妇人之仁,纵虎归山,等待我们的必是弥天大祸,灭顶之灾!”
一时群豪激愤声起,亮出兵刃,俱都高呼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轰隆隆——
鸣动天际的雷霆和骤起的狂风,仿佛也在回应着众人的怒吼,狂风怒雷和群雄的愤怒此刻响彻这天枢峰。
洛清依被这股惊涛骇浪般的气势所慑,不由心惊胆寒。然而,她仍是选择坚定的挡在风剑心身前,就犹如卷进狂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飘渺孤怜却无法动摇。
群雄见她如此,登时勃然怒喝,“洛大小姐!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你难道忘了你父母是死于何人之手?忘了他们的血海深仇了吗?”
洛清依面露悲楚,却还坚决不让半步,“杀亲之仇,至死不敢忘!我发誓与易狂吾那老魔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但是,她……她,不行……”
华清徐趁机煽风点火,“沧海皆是亡命之徒,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岂能轻信她一面之词就纵虎归山?我看你是被这妖女迷了心智,竟连父母的血海深仇和剑宗历代先祖的名誉荣辱也弃之不顾,你且让开!否则,为了中原武林的存续,为了先贤的英灵,今日哪怕得罪剑圣,拼着这条性命不要,华某也誓斩此贼!你若阻拦,那就休怪某剑下无情!”
这番大义之言登时赢得群雄高声叫彩,连称清源流高义,一时群声鼎沸,“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就像战场的高吼,仿佛杀戮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