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说风剑心和洛清依还有金虞三人在城南春风坊查探消息的事。雁妃晚与舒绿乔这边一出纪府,也感觉被人盯梢。不过她们的手段比起小师妹就要狠得多,将人引到无人的角落,由舒绿乔出手,卸掉来人两条手臂,再将人打发回去的。
她们的目标同样是城南,风洛二人去的是**楼,雁妃晚则带着舒绿乔去南街的定安坊。
正如秦照颜所说,城南南街的昌兴、定安与武胜三坊居住者多为军中将领,朝廷重臣,因而治安守备甚严。南街前后皆有士兵巡逻值守,雁妃晚手执玄军的卫率令牌方能通行无阻。卫令隶属镇军大将军府亲勋卫队,是秦照颜所赠,好方便她便宜行事。
雁舒穿街过巷,来到一处住宅,远远看见门前一左一右由两名卫兵把守。朱漆铜钉府门上贴着晋城兵马司、晋城州府衙门与镇军大将军府的封条,封条完整,府门紧闭,门上金字匾额,上书“尤邸”二字。
雁妃晚和舒绿乔悄然绕过卫兵,从侧墙轻身翻进,落到后院。院中一名素雅清冷的女子端坐着石凳,早已等候多时。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秦照颜的军师祭酒,问道贤居的琴阵双绝,九霄圣音——姚萱凝!
白衣女人见道她们,并没感到意外,起身道:“依玲珑姑娘所说,今日我们再探尤府,你想先去哪里看看?”
禁关的昭武校尉尤盛是公孙繁逆谋案至关重要的嫌犯,也是关系到公孙繁能否洗清冤罪的关键证人。公孙繁私通北部敌酋的罪证,那封通敌的书函就是在尤盛的居所搜出来的,故而再探尤邸,就显得极其必要。
雁妃晚问:“那封通敌的密函你们从何处而来?当时搜出这封信的详细情形,你们侦验过了吗?”
姚萱凝道:“那封通敌的密函,是在尤盛库房的暗格里被士兵搜查出来的……”
雁妃晚疑惑,“库房?”
姚萱凝颔首,“是。”
雁妃晚沉思道,“萱姐姐请继续。”
姚萱凝将雁妃晚和舒绿乔引去库房,一边向她们复盘案情,“当时搜索库房的是将军的亲军卫队,由果毅都尉窦搏熊统领。”
雁妃晚直言不讳道:“可靠吗?”
她问的当然是这位都尉是否值得信任。姚萱凝也不以为意,“他是将军的亲卫副长,算是可以信任的亲信之一。而且我们已经反复核查过他的证词还有当时搜查的兵士佐证。根据调查,我认为他们没有矫证窜供的可能。”
雁妃晚凝眉,“一封至关重要的密函居然会藏匿在库房而不是书房,这着实令人不解啊。”
舒绿乔也认同道:“是的。常言道,藏木于林,人皆视而不见。按理说,把书信这种东西藏在书房里更能掩人耳目,这尤盛到底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把书信放在库房那种地方?”
雁妃晚若有所思,“那当时公孙繁在哪里?”
姚萱凝回答,“根据卫兵的证言,她当时正在率队搜索书房。”
雁妃晚的眉皱得更紧,“也许,这就是原因。”
姚萱凝恍然道:“你是说,正因为公孙在书房,所以那些人就将密函放进库房的暗格里,以防这封信落到她的手上?”
“难道不是吗?”雁妃晚道,“只有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舒绿乔却道:“但是这不可能啊,他们又怎么知道当时卫队的任务分配呢?如果不知道,他们又怎么能事先把信放到库房呢?”
雁妃晚意味深长的笑,“所以这封信很可能不是在尤盛逃走之后遗落的,而是在卫队进入库房展开搜索之前,甚至可能是正在搜索的时候趁机放进去的。”
姚萱凝神情凝重,“所以,你怀疑是当时搜索库房的窦搏熊栽赃构陷?”
雁妃晚道:“不,应该说,当时进入库房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姚萱凝惊道:“你是说,当时搜索库房的士兵里有奸细?”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雁妃晚道,“还有另外的可能,那就是在卫队进入库房之前,有人根据当时的形势将密信藏进库房的暗格之中。”
舒绿乔颔首认同。姚萱凝却道:“但是,他是怎么知道当时的布置的?如果公孙繁和窦搏熊的行动互换,那个人的设计岂不是就功亏一篑?”
雁妃晚轻笑,“那这样,他一定会让这封密信出现在书房的暗格里。”
姚萱凝道:“你的意思是?”
雁妃晚眼神锐利起来,“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么,当时尤盛一定还在这里,或者说,他的同党一定还在这里。”
舒绿乔深知雁妃晚的智慧灵睿,此时却也不得不问,“可是,这样还会存在其他的问题。如果他当时身在库房,就算他知道前来搜索库房的人是公孙姐姐,那么他要怎样从库房逃脱,然后将密信放到有官军正在搜索的书房呢?他根本没有时间这样做!”
雁妃晚道:“一次不成那就第二次。我想卫队官兵如果一次搜查一无所获,那么他们一定会搜索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姚萱凝果然道:“不错,即使官军拿到了密信,将军也让人前前后后搜索过不少三次。这也就是说,”她望向雁妃晚,“你的意思是,尤盛可以随时乘人不备之时将密信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们发现?”
玲珑道:“没错,他很可能有来去自如的手段。当然,前提是你们的卫队里面没有内奸的话……”
雁妃晚边走边思考,姚萱凝带着她们走过游廊,来到西跨院,走到角落一间小屋前,姚萱凝道:“这里就是库房,我们进去看看。”
尤盛的这间库房并不是金库,因而并没有想象中琳琅满目的金银宝箱和珠宝立柜。这里存放着的只是普通的粮食麻包与显眼的兵器盔甲之类的一应杂物,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家存放物资的仓库。
姚萱凝对她们指着角落一隅道:“当时就这里,通过散落的金珠找到的墙上的暗格。”
雁妃晚循着她的指示,看到墙角那处隐蔽的一尺见方的暗格。设计确实隐秘精巧,还用酒坛遮挡,但是开启的方式却极其简单,不需要精巧复杂的机关。
雁妃晚沉思着,随即冷笑出声,“混淆视听,欲盖弥彰。这是明显的蓄意栽害。”
姚萱凝道:“也许是这样,根据窦搏熊的报告,当时士兵搜查库房,顺着地上的金珠痕迹,发现了墙角的暗格。他取出密信后,看到信封上的公孙敬启四字,没敢将这封信交到公孙繁手里。回府复命后,他将密函呈给将军,因兹事体大,当时随往尤宅的也有晋城兵马司的人,将军这才下令将公孙请到将府问话。”
“当时公孙繁是什么反应?”
姚萱凝有些遗憾道:“当时我在军营排兵布阵,不在府中,只是后来听在场的众将说起过。她当时听到将军讯问她是否通敌叛国时,似乎表现得非常惊异,并且极力主张自己的清白。但是在将军取出密信,道出内容时却立刻缄口不言。她前后的态度大相径庭,而这也成为当时在场的将领认定她已经默认事实,无可辩驳的确凿证据。”
雁妃晚神色微动,“是我们昨天看到的那封信吗?”
姚萱凝道:“是的,就是昨天在兵马司的府衙,你们见到的那封信,怎么?这有问题吗?”
雁妃晚这回愁眉锁得更深,她的目光落在库房的一处小窗,开始陷入沉思。半晌,她道:“不,我们再去书房看看。”
宅邸的书房常常和主人的卧室相邻。尤盛府邸的格局也不例外,甚至他的书房和卧室其实不过一门之隔,内外相通的格局对他这座二进的私宅来说也并不意外。这样的设计也说明他的书房规模极其有限。
尤盛的书房和库房的规模相同,都是较小的格局,但以尤盛这正六品昭武校尉的俸银官禄来说,反而恰到好处。
也许是他隐藏的功夫极好,又或许正因贫瘠的饷银无法满足他的贪欲,才会因为巨额的金银珠宝选择背叛国家,背叛民族。
书房的格局非常通透,只有一案一座,一架藏书和一道屏风,四面悬挂着字画,与其说是他藏书有限,倒不如说这就是在附庸风雅。
如今公孙繁的要案毫无进展,为早日查出真相,秦照颜不想放过任何线索。书房里但凡是书籍信纸都被秦照颜搬到将军府去,日夜派人审阅核查。
雁妃晚和舒绿乔还有姚萱凝认真勘察书房的各个角落,最后居然真的在书架的横隔木板中发现一处暗格。
让人失望的是,暗格里空无一物。
“果然如此,看来这就是他们的第二个方案,”雁妃晚道,“我想这个暗格原来也有一封密信,而且内容和库房那封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对方早有两手准备,无论公孙繁搜查哪里,密信被找出来都是设计好的。
玲珑的视线望向书房的轩窗。她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发现窗后是一块小小的后园。她若有所思的问道:“尤盛这个人的来历生平,萱姐姐知道多少?”
姚萱凝如实回道:“就在公孙的事情案发之后,将军府就已经彻查过他的籍录档案。据在库的档案记载,此人是孝成十三年参军的,自称是北境流民出身,父母在北部南侵时遇难,证明身份的官凭文书也在大火中烧毁殆尽,为报国仇家恨愤而从军。后因其作战勇猛,对敌强悍,积功擢升至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负责禁关城防轮值军务。”
雁妃晚一针见血,“也就是说,玄军内部其实对他的来历身份一无所知?”
姚萱凝沉默,随即颔首道:“确实可以这么说。你们不知道,征募兵勇,戍卫边防诸事一般都是由刺史府和兵马司负责,投军进伍的士兵只需要提供姓名籍贯,由典军校尉查验即可,不可能落实到具体各处。”
征募兵勇时期,投军入伍的人数巨大,如果每个都严格核查来历,那样做无疑会耗费相当庞大的人力物力,施行起来也非常困难。
姚萱凝道:“我们想找当时负责核验的典军官。不巧的是,那名典军官居然在七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如今想来,典军校尉是后勤军官,居然会死在前方战场上,此事也颇为可疑。”
舒绿乔满怀愤慨道:“这肯定是尤盛那厮做的,想要在混乱的战场上杀死一个人那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雁妃晚和姚萱凝俱都颔首,深以为然。
玲珑问:“尤盛的上级和下属对他的印象如何?有可疑的地方吗?”
姚萱凝回道:“都说此人作战勇猛,悍不畏死。既得上官赏识,也多部下追随,在营中还算有些威望。以致尤盛反叛事发,通报三军之时,还有些将士为他求情,只是在铁证如山面前,事实不容辩驳。关于他的平素作风,据说他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只是为人沉默寡言,一人独居在城南南街,除随军出征外,鲜少与人交往,素来深居简出,我知道的也仅此而已。”
“城南?”
雁妃晚微敛眉眼,眼眸如浮星碎,低声呢喃道,“城南……城南……”
忽而眼底眸光疾掠,“城南**楼?”
姚萱凝一时没听真切,反问,“你说什么?”
雁妃晚望着她,道:“我在想,尤盛住在城南,**楼也在城南,这二者之间会不会存在什么联系?”
“你说**楼?”姚萱凝神色微动,“这里是定安坊,紧邻定安坊的就是春风坊。尤盛的府第距离你说的**楼不过一府之隔而已。”
雁妃晚闻言色变,“你说什么?**楼就在附近?”
姚萱凝点头,“是的,请随我来。”
雁妃晚和舒绿乔跟着她走出书房,来到尤邸的小花园,也就是雁妃晚先前从书房看到的那座小园。
这花园占地很小,景致也单调,仅有一座假山而已。假山爬满地锦,显然早就疏于打理,就像是需要那么一处景致而存在的后园。
高起的乌瓦白墙与邻相隔,遮断视线,往上望去,能看到一座金贵华丽,彩旗招展的小楼。
“你现在看到的那座灯红酒绿的堂馆,就是**楼。”
雁妃晚若有所思,目光沉移,转身审视周围左右,发现书房的轩窗与库房的天窗居然都朝向后院。她的眸色开始凝重起来,最终视线落在眼前的隔墙上,“前面是谁的府第?”
姚萱凝目光落在那座和尤邸一墙之隔,将**楼与这里隔开的院落。略一思忖,说道:“那好像是玄军府监典狱李振大人的府第……“
雁妃晚眉梢微颤,神色高深道:“你确定吗?”
姚萱凝有些歉然道:“我在玄军主理训练将士,还有在战场出谋划策,排兵布阵。对官邸门第这些事情知之不详。当日缉拿逆贼时我没在场,只记得后来勘查公孙一案时曾经问起过。当时公孙和窦将军就是从正门闯进来的,为防此贼翻墙走脱,还让两支兵队从左右围抄,一支就是从军监典狱李振大人的府上借道,守住后院隔墙,埋伏在墙后,准备将此贼一网成擒。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尤邸早已人去楼空,此獠逃之夭夭。”
雁妃晚不知不觉间陷入沉思,舒绿乔看了看她,知她正是思量的时候,不敢打扰,只能问姚萱凝,“这军监典狱是个什么官啊?”
姚萱凝向她解释道:“所谓玄军府监即是军监,就是专门拘禁在犯的军人和刑讯侦供之所,而典狱官则是军监狱卒之长,负责军监守备与刑讯提押。”
舒绿乔明白的点点脑袋,而后忽然眼睛睁圆来,“那公孙姐姐?”
姚萱凝也不瞒她,道:“不错,她现在就拘押在玄军的府监之内。”
谁也没注意到雁妃晚星眸倏然微漾,她抬起脸,视线在**楼、李振的府邸和后园三点一线之间来回游移,低声呢喃道:“城南……**楼……定安坊的李家……尤府……**楼……军监……尤府……”
这三者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雁妃晚预感到自己已经在逐渐接近真相,那些关键的线索就犹如天际的繁星闪烁相连。眼眸的辉光渐渐炽热,只差一念的明悟,“**楼……李振……尤盛……”
舒绿乔见她恍惚喃喃,轻声问她,“晚儿,你怎么了?”
雁妃晚星眸倏忽明澈,“纪立棠!”
这名字一出来,就如拨开重重迷雾云团,天光乍破般,她眼神灼灼望向舒绿乔。
鸣凤哪里见过她这样灼热的眼神?
“做,做什么?”
舒绿乔一时经受不住,羞怯怯别过脸去,不敢与她直视。
雁妃晚那对璀璨明丽宛若星辰的眼睛却轻飘飘的绕过她,落在院中那座假山怪石上。她的眼神执着又专注,渐渐的,她还真观察出些许不同寻常之处来。
雁妃晚近前认真的端详那座假山怪石。那假山占地不过三丈方圆,她伸出纤纤玉手拨开层层地锦,发现叠砌假山的山体用的是太湖石。
太湖石枯而不润,棱角粗犷,更具有婉转之美。
姚萱凝和舒绿乔相视,俱是不解其意,走近来与她说,“怎么啦?”
雁妃晚没说话,眼神专注的审视着这块诡怪的山石。直至在假山脚下底,她发现一片地锦的残叶,登时如获至宝。
玲珑轻轻将那片残叶取出。这片残叶甚是奇特,它居然是被夹在山体石头与地面严丝合缝的缝隙间,玲珑想取,残叶当即一分为二,半片枯死的残叶还留在石缝底下。
雁妃晚不以为意,抿唇轻笑。姚萱凝和舒绿乔却惊疑出声,“这是?”
地锦的叶片被卡在石头底下的缝隙里,这绝无可能是自然生长的结果,那么存在的可能性就只有……
这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假山!
雁妃晚对两人说道:“去找找这座假山的机关,注意不要破坏假山上的那些地锦。”
舒绿乔正要掀开地锦的手一顿,虽然不解其意,但好在她从善如流。
听晚儿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三人在假山各处仔细摸索,忽然听到姚萱凝招呼道:“找到了,在这里。”
玲珑和鸣凤连忙凑上前去,但见姚萱凝指着山石的一角。雁妃晚将手搭到那块不起眼的石头上,先是推了推。发现石块与山体相连,居然纹丝不动,后来又开始转了转。
这时,忽觉手底下的石块咔咔作响,如同开始发动机簧,石块慢慢偏移原本的位置。
雁妃晚眼眸微亮,心知假山移动的机关可能就在这里,“你们先退开。”
姚萱凝和舒绿乔先站开,鸣凤忍不住提醒她道:“你要小心呐。”
雁妃晚微微颔首。见她们站远,雁妃晚将机关石块向右一转,就听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前的假山居然一分成二,径自向两边缓缓打开。
茂盛的地锦遮盖,显现出来的却是一方狭窄的地洞。
姚萱凝和舒绿乔都感大惊。
姚萱凝的目光落在假山脚下,“那片残叶就是这样落在石缝里的。”
舒绿乔见此,不禁惊异道:“晚儿,你是怎么知道,这座假山内藏蹊跷?”
雁妃晚望着那处洞口,微笑道:“并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只是所谓‘园无石不秀,居无石不雅’。但凡园艺假山之类,常以流水相得益彰,辅以亭廊花架,树木花草,方称园景。这尤府的后园居然只有这座满以地锦覆盖的假山,既没有小桥流水,也无花草亭台,这样如何不让人生疑?若是要装饰后园的格局,在这园中竖一方顽石巨木即可,何必用太湖石来堆砌一座假山呢?”
舒绿乔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天然的巨石无法用来构筑机关,所以需要堆砌装饰的假山正好可以用来布置机关和密道。”
姚萱凝由衷的赞叹道:“见微知著,明察秋毫,真是任何机关诡计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愧是江湖人称百巧千机的玲珑,确是厉害。”
入口处狭窄,仅能容许一人通过,阶梯径直往下,是深邃的密道,舒绿乔当先要下。
“慢着。”
她被雁妃晚抬手拦住。玲珑行事素来谨小慎微,只恐其内有诈,怕她以身涉险,结果自己先下去。
雁妃晚下到石阶,走下入口,在最后一阶处停住,藉着入口外的三尺天光,还能模糊看见眼前暗道的景象。
再往前就是黑茫茫,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她星眸审慎,在阶梯处屈膝蹲伏下身体,探出纤手在地板边缘处轻轻一抹,而后抬起手,手指捻动,神情凝重。
舒绿乔和姚萱凝看见她这动作,都不由好奇起来。鸣凤从她身后探出脑袋,按捺不住问,“那是什么?”
雁妃晚勾起一抹冷意,“是石灰。”
“石灰?这是……”
鸣凤讶异,本想问她为什么是石灰,但倏忽转念一想,就知道这石灰的用处。她和姚萱凝都不是愚钝的人,只是雁妃晚在这里,就不由自主想要听从她的建议。
舒绿乔眉间微紧,“这些家伙还真是狡猾啊。”
将石灰撒在密道里的做法,定然是出于警戒和安全的考量,一旦石灰上发现有他人踏足的痕迹,那么下次使用密道的人就能立刻知道行藏已经暴露的事实,并且能从脚印的大小数目判断来人的身份和人数,从而警惕起来。
甚至直接放弃这处密道。
雁妃晚从袖里取出一截火折,向密道深处探去,藉由微弱的火光和敏锐的视线,发现地上的石灰只有丈余左右的距离,而且没有留下足印。
舒绿乔不解:“既然铺撒石灰的办法如此有效,尤盛那厮为什么不将整条密道铺满石灰?这样的话,纵然来人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凭虚御风,凌空行走啊。”
雁妃晚道:“那样的话,他自己也会留下痕迹啊。如此,行藏不就暴露了?而且若是他穿着沾染石灰的鞋走出这里的话,外面就会留下他的脚印,这处机关就再也藏不住了。”
石灰铺撒的地面不过丈余,虽然是在狭窄低矮的密道,但以三人的武艺想要越过也非难事。
想来尤盛若不是凭本身的轻功越过,就是这处密道里还另有机关。
雁妃晚和舒绿乔及姚萱凝先后足尖轻点,飘逸灵动的越过一丈之地。
再向前走,她们发现墙壁石台上还放着一盏烛台。雁妃晚谨慎认真的看过,认为这并不是什么陷阱机关,用火折点燃烛台,小心取用。
烛光的明亮远非火折星火可比,藉着光向前望去,这密道内的景致已经一览无遗。
这里就是寻常通行的暗道,径直狭矮,既无暗室,也无仓储,只是眼前不远处放着一张及腰的小案,案上陈列着笔墨纸砚一应器物。
雁妃晚将烛台向前探去,眼前是一条径直幽深的隧道。随即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纸笔之上,她道:“原来他们就是这样联络消息,互通往来的。”
姚萱凝续道:“他们将要传递的消息写在纸上,定时下到密道里检查,甚至可以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雁妃晚伸出纤细莹润的手指在墨砚上轻轻搅抹,然后说道:“宿墨已干,”再将烛火凑近观察砚台,“但是墨色尚新,明显他们在最近还有联络。”
舒绿乔惊道:“你的意思是,尤盛还在晋城?”
雁妃晚说,“如果知道这处密道的人就只有尤盛的话……”
姚萱凝神情肃正,“也不无可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舒绿乔忙出主意,“那么,只要我们在此事先设伏,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那奸贼一网成擒?”
玲珑道:“目前还不确定到这里的人就是尤盛,若是别人先下来,这里藏无可藏,那不是打草惊蛇吗?”
舒绿乔略感失望,“那要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