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路上,阮秋抬头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城市,时间过得真快,阮秋想到自己醒来的那个早晨,那种慌乱和劫后余生的感觉,好像还在昨天。
一转眼,都从冬天过到夏天了,就连夏天也快要过去了。
宋知礼组了个饭局,意外地叫上了阮秋,阮秋猜应该是和他的新公司有关。
进到包厢,阮秋一眼就看到了端坐着的林北安,礼貌的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对方回了个微笑。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在用生命装不熟。
阮秋状似不经意地在林北安身旁落了座,心下默默复盘,林氏变故之后,宋氏直接吞掉了林氏原先的所有资源和市场,做到了真正的一家独大,结果后来宋氏也被爆出商业犯罪,而宋康已经提前把所有有问题的账目和资产都挪到了宋知礼开的公司名下。
这就是阮秋来参加这场饭局的原因,如果能提前掌握他的动向,将证据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能最大程度的掌握主动权。
后来宋知礼入狱,但是经过宋康的各种暗箱操作后,宋知礼只被关了不到十年,出来之后直接继承了整个宋氏。
宋知礼现在要开办的公司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之后处理问题账目和资产而准备的。
席间众人正在推杯换盏,宋知礼明里暗里的拉帮结派,说是合作共赢,但是在阮秋看来就是想拉人下水。
在座的一众人都表示会支持宋知礼,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宋康的面子上他们也会支持。
而宋知礼则有意无意的在观察林北安的态度,林北安只是笑着举杯,说着一些场面话。
宋知礼在席间还不断提到阮秋,直接表明他的合作意向,当着众人的面在给阮秋施压。
一顿饭吃成了鸿门宴,人们各自心怀鬼胎。
第二天临近下班,林北安打了电话过来。
“还没下班?”
“嗯,在义务加班,怎么了?”
“没什么,想请你吃饭,有空吗?
“…有。”
“好,我来接你。”
席间林北安问起阮秋对宋知礼新公司的看法。
阮秋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很不正常。他已经在宋氏本部任职那么长时间了,宋康对他的能力不可能不了解,这个时候说要锻炼他的能力,让他自己创业,宋氏还不给他任何支持,这太不正常了。”
林北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就宋知礼昨天在席间的表现来看,你才是他的主要目标,其他人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给你施压罢了。”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公司有和宋氏相关的项目,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多加注意。”
林北安听完问道,“你很了解宋氏?”
阮秋随口回道,“之前有过一些了解。”
林北安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好,我会注意的,先吃饭吧。”
他自动忽略了阮秋眼神里的呆滞,带着笑的眼睛里面仿佛揉进了细碎的星光。
阮秋一时之间有些晃了神。
回过神后的阮秋有点生气,“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刚刚他的举动很明显的越界了。
“什么?”
“你有你要结婚的对象,应该自觉一点地减少与其他异性不必要地接触,虽然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但任由其发展下去总是不对的。”
林北安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你误会了,我和童絮只是合作关系,我们彼此互为挡箭牌,我们双方都没有要和对方结婚的意思。”
阮秋此刻很想发出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
“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两个,所有人都以为你们会结婚。”
“包括你吗?”
“嗯,包括我。”
林北安放下了筷子,眉头微蹙,“或许是时候打破大家的认知了。”
阮秋没再说话,但是看她的表情能感觉到,她不太高兴。
一想到宋知礼的新公司,阮秋总是没由来地心慌,虽然如今的情形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但是阮秋还是忍不住担心。
阮秋在努力回忆着宋氏的漏洞,如果能提前抓住对方的把柄就好了。
但是宋氏出事的时候媒体报道的并不详细,况且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只能记得事情的大概,具体的细节真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创办这个公司很有可能是宋康的意思,宋知礼是用来放在明面上挡枪的。
可是宋知礼不是宋康的独子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宋康这样做未免也太有违常理了。难道他在外面有私生子?
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有违常理,所以才不容易引起怀疑。
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林北安出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我明天要出差,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去哪里出差?”阮秋终于回过了神,接着话头问道。
林北安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德国,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点问题,回来的时间不确定。”
还好,不是去东南亚,阮秋暗自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可是这样我们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了。”林北安语气有些惋惜。
阮秋面色不改地回道,“本来见的也不多。”
林北安轻笑了一下,“怪我,看来以后要常见了。”
阮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道,“不用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本来也不是那种需要经常见面的关系。”
“经常见面的关系是哪种关系?”
“朋友及以上。”
林北安收起了笑,沉默了半晌,“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至于以上,我会努力的。”
“咳,咳咳咳!”阮秋猝不及防的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林北安见状赶紧给她递上纸巾。
阮秋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缓过来,罪魁祸首却带着一脸愉悦的表情看着她,阮秋没出息的脸红了。
林北安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一句话就能把她吓成这样,看来还是不能太着急,只能温水煮青蛙了。
出差前,林北安让公司公关对外界发了一条声明,在大众面前解除了他和童絮之间本就不存在的“情侣关系”。
这一举动来的突然,林江明接完安抚完自己的老朋友准备兴师问罪的时候,林北安正在飞机上补觉。
童絮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了,对方也表示理解,毕竟再演下去可能真的要演进婚姻的坟墓里了。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双方的家长罢了,不过双方家长都算开明,骂了几句“胡闹”之类的之后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童老先生之前就觉得两个孩子不太合适,两人凑一起都没几句话,以后养出来的孩子怕是会变成哑巴,这下也好,童絮就适合性格开朗一点的,不然日子过得也太沉闷了。
林江明则是眼看着快要进门的儿媳妇突然就没了,抱孙子的日程还得再往后稍,感觉头发又白了不少,越想越不痛快。隔三岔五就要打电话去骂林北安两句。
林北安只能跟他保证三十岁之前一定给他带个儿媳妇回家,这才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林北安出差后几乎每一天都会和阮秋发消息分享日常,仿佛是在弥补不能见面的遗憾。
林北安:在干嘛?
林北安:【图片】
林北安:这里的矢车菊开得很好。
林北安:你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十点,还在忙吗?
阮秋点开图片,入目的是一片矢车菊花海,各色的矢车菊开得正欢,她突然想到矢车菊的花语—遇见即幸福。
确实,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看着聊天界面,她回了一句:好看
林北安:喜欢就好
林北安:【摸摸头.gif】
阮秋想到了那天吃饭的情形,脸微微有些发烫。
仅仅是一个表情包就能让她慌乱不已,阮秋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很没出息。
不过遇上林北安这样的人,再有出息也很难招架住吧。
阮秋打开相册,把今天下午拍到的夕阳给林北安发过去。
阮秋:【图片】
阮秋:今天的夕阳也很好。
林北安:很久没看到这么美的夕阳了。
林北安:我会尽快回来的。
在德国的这段时间,虽然每天都会和阮秋聊天,但是林北安总想着,要是能见见她就好了。
她每天都会做些什么呢?上班工作下班撸猫?
不过他身边有林南愉和严锦帆在,应该不会无聊吧。
其实在林北安出差的一个月里,阮秋的生活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没有了林北安投掷的石子,泛不起一丝涟漪。
阮秋抬头看了看天边正好的夕阳,突然觉得,每天能看到这样的日升日落,好像就已经很幸福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不满足,总是在想要更多,总是在患得患失,总是要把自己逼进悲观的世界。
鉴于上次和严锦帆的吃饭经历实在算不上愉快,阮秋找了个时间带着严锦帆去吃了烤肉。
天气太热了,阮秋没什么胃口,只忙着给严锦帆烤肉,严锦帆吃的很开心,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仓鼠。
严锦帆把原来的长发剪了,剪了个微分碎盖,额前仍然留着细碎的刘海,但是只堪堪遮住了眉毛,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看起来直接靠脸走进隔壁的大学也不会被保安发现。
果然好看的人怎样都好看。
她发现严锦帆吃饭总是很香,看着他吃饭自己都能感到食欲大增,她忍不住有点羡慕。
严锦帆发现阮秋一直在烤肉,很少动筷,“你怎么不吃啊?”
阮秋手上动作不停,“减肥。”
严锦帆内心无语,“有毛病,一把骨架子有什么好看的。”
阮秋叹了口气,“没办法,漂亮的衣服裙子都挑身材。”
严锦帆往阮秋餐盘里夹了好几块肉,“你就放心吃吧,前平后平穿衣服照样不好看。”
阮秋在桌下提腿踹了他一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对自己的烤肉技术表示非常满意。
严锦帆吃痛叫道,“嘶——穿高跟鞋踢人很痛的,一脚快给我干残废了,废了后半辈子你养我啊。”
阮秋摇头轻叹,“MYN的唯一继承人哪里轮得到我养。”
严锦帆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别提MYN,听着都反胃。”
阮秋识相地闭嘴吃饭。
过了半晌,或许是吃得开心了,严锦帆主动提起了话题,“你很敬重严振华?”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算是吧,严总对我来说亦师亦友。”
严锦帆听了她的话,不禁发出一声嗤笑,“阮秋,你听过虎毒不食子吗?”
她意识到了严锦帆接下来要说什么,放下了筷子认真的看向他,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这下严锦帆是真的笑了,笑意盈盈地看着正襟危坐的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要跟你讲什么企业机密。”
她面色不改地反驳他,“企业机密我才不想听呢,谁下班了还愿意聊工作,我这是对即将到来的八卦表示尊敬之情。”
严锦帆:……
“从前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只听话乖巧的兔子,这是他们家唯一的一只兔子,是他们家最珍贵的东西,全家上下都很喜欢这只兔子,有一天,男主人看上了隔壁邻居家的花瓶,可是邻居说什么也不愿意把花瓶卖给他,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他把兔子托付给邻居家养几天,结果兔子在邻居家被老虎叼走了,男主人就去邻居家不依不饶的闹,邻居没办法,只能把花瓶赔给了男主人,过了几天之后,兔子竟然自己跑回来了,就这样,男主人既得到了想要的花瓶也没有丢掉自己的兔子。”
严锦帆冲阮秋得意的挑了挑眉,“你是不是觉得这只兔子命很硬?”
阮秋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僵硬地点了点头。
严锦帆拿起旁边的易拉罐一饮而尽,顺手将易拉罐捏得变了形,“确实,算命先生也说过我命硬,不然严振华也不会拿我的命去赌。”
很明显,严锦帆就是那只兔子。
阮秋黯然地垂下眼,她好像能理解严锦帆了,同时她又有些抱歉,好像和他吃的每一顿饭都没有很开心。
然而两人面对面吃饭的这一幕也没躲过暗处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