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 第1章 苍耳

苍耳

文/辞零

2024年11月4日首发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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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长发被风吹散的女人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妈妈……”

躺在床上的人紧闭双眼锁着眉头吐出这两个字，梦中惊呼的声音与此刻她呢喃的声音顿时交叠在一起。

深夜极静，唯有她粗重的喘息响彻在空气里。

……

下一刻。

项清也倏地睁开眼惊坐起身，随即她仿佛惊魂未定般开始掩面发抖，光滑的额头在月光的折射下似乎还有一层冷汗。

她缓了片刻，轻咽下自己口中的苦涩，只觉得心还是被一阵阵敲击着。

在她把手心贴到胸口试图缓解的那一秒，眼角也溢出了一颗早就蓄好的泪。

泪水滚烫却又冰冷，砸在了她的手臂上。

仿佛这滴泪敲醒了她，她终于抬起了眼皮。

看着这漆黑无比的房间，她知道，她又做噩梦了。

忽然，被子被她大力地掀开——

真是烦死了！

不睡了！

都多少年了老是做这个梦，周公不腻她都腻了！

有本事换个新的，只会用这个折磨她到底有完没完？

项清也这么想着，随后便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走出了房间，怒气冲冲地去了隔壁。

她拉开门打开灯，看到这空间极大又很是明亮的游戏房，心里也算甩掉了刚刚的一些不安。

她伸出玉指打开跳舞机，在凌晨四点踢踢踏踏地蹦了起来。

……

“铃铃铃”

项清也在床上皱了下眉。

“铃铃铃”

又一阵电话声响。

昨天被噩梦惊醒以后，她玩跳舞机玩到快七点才躺下，现在严重睡眠不足。

是谁这么不识趣给她打电话？

项清也烦躁地吐出一口气，拿起了身边的手机，毫不掩饰地发脾气：“谁？说。”

对面人似乎停顿了两秒，接道：“清也吗？你怎么还没上班？！这都九点半了？你不请假就旷工可是要辞退的！”

项清也言简意赅道：“那就辞。”

说完没有丝毫犹豫，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

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她意识混沌，直到拿出手机看到通话记录才想起来早上接的那通电话。

点开对话框后，她打着哈欠不紧不慢的给打电话的那人发了条信息：

项清也：【抱歉呦，我起床气有点严重，昨天发烧了～】

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她现在在便利店工作的老板，两分钟后他就粗声大气的给她发了一条语音：

“你有没有起床气跟我有关系？以后不用来了！”

她开着外放，听完了这句话后直接皱起了脸。

拽什么啊？

这种随处可见的收银员工作，还用得着不用来了？明天她就能找着下一份好吗？

她又不是白拿钱，当个老板可真是能耍威风，她就这么黑脸了一次他就受不了了？那他天天在她面前吹牛皮她是不是该去报警啊？

项清也阴阳怪气的给对面回了句语音：“我有没有起床气怎么能跟你没关系呢？我起不来都是因为你的狐臭把我熏失眠了呢。”

说完她就跟看好戏似的等着手机振动。

果然，几秒后对方就发了一条新语音。

几秒后又一条。

接着又一条。

……

看着这不断递增的未读语音，项清也摇摇头，心道：真是容易破防的男人啊。

也懒得搭理他，她直接退出了微信，划了两下屏幕后点开了招聘软件。

然后往下一个个翻着。

片刻后她没有丝毫兴趣地叹了口气，接着随意的给某家奶茶店发了个求职信。

刚发完。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电话。

看着屏幕上那硕大的两个字，她脑袋也立马硕大了。

项清也瘪瘪嘴不情不愿地按下接听，电话通了以后却甜甜地喊：“爷爷～”

“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项威说，“我今天给你安排了相亲，你赶紧收拾一下下午去。”

老头到了一把年纪不都应该去打太极或者钓鱼吗？为什么她爷爷成天的爱好就是给她找对象啊？

项清也在心里吐槽，找了个理由搪塞道：“我要上班嘛爷爷，今天没有空呢。”

项威不满道：“你那班不就是上着玩？挣那点钱不够你逛个超市的，别给我瞎胡闹！去相亲！”

项清也：“爷——”

还没说出第二个字，项威就打断了她，厉声道：“柏氏公馆，五点半，你要是不去你就别认我这个爷爷了！”

她刚要说话，对面就挂了她的电话。

“……”

项清也看着被挂断的页面，抿紧嘴唇，憋闷地使劲呼吸了两下，然后又像是终于无法忍受一样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相亲！！我不要跟那些丑男人见面！！！我！不！想！相！亲！”

说完她还为了泄愤锤了好几下床上的玩偶。

……

说是这样说。

项清也最终还是在五点的时候出发了，毕竟爷爷对她很重要。

见个面，逢场作戏一下得了。

大不了自己回来吐一吐，权当增加人类样本，体会物种多样性了。

项清也板着脸去了自己的车库，开了辆布加迪出来。

一路上，她都烦躁的想砍人。

项威这半年来成天研究怎么给她物色男人，不是今天催她去跟这个吃饭，就是明天催她跟那个喝下午茶。

主要是他的眼光还极差，反正在她看来是极差。

他选的有的五官像是被平底锅拍过，有的身材看起来像是猥琐发育，有的秃了有的半秃有的发型宛如被屁崩了。

品味就更别说了，大概是越过得滋润的人内心越奇葩越放飞自我吧，她觉得这些人要是去什么丑东西比赛大赏绝对能个个名列前茅。

但是项威说的是：这些人能和她门当户对。

那她就纳了闷了，既然有钱那能不能去捯饬捯饬啊？别人的眼睛就不是眼了活该瞎是吧？

有钱女人一个个貌美如花，为什么有钱男人对自己要求就能这么低，就他们那长相要不是有点钱丢村里都找不到对象。

她是真的受不了丑的，任何一点儿丑到她都不行。

而且她也不信什么日久生情，第一眼看不上的她只会越看越烦。

别说让她一见钟情了，那些人让她一见不吐就不错了。

项清也边开车边跟好朋友周灵吐槽完心里的想法，对方笑着说道：“可是这些年你也没遇到一见钟情的人啊！”

周灵说：“会不会是你要求太高啦？”

项清也反驳道：“难不成自降要求吗？”

“说的也对！”周灵说，“今天先随便应付一下得了，你一见钟情的那个人说不定明天就会出现呢？”

她已经懒得期待了，先应付今天的事再说吧。

把车停好进了柏氏公馆之后，果然事情不出她所料。

她跟带了雷达一样立马就锁定了一个穿了一双条纹袜子的男人。

他的袜子跟他的衬衫西裤完全不搭，尤其还是坐在位子上裤腿也就上去了半截，这双袜子也就变得尤为显眼。

她当下就确定了。

这种爱混搭的丑东西专家，肯定是项威的眼光。

她觉得她再被项威这么折磨下去，肯定会对全世界的男人都没兴趣的。

项清也在远处皱着脸打量了下他的袜子，几秒钟后她无奈地走了过去。

她在这人身后试探地问了句：“你好，是徐嘉木吗？”

坐着的男人听到声音后转过了头，说了句：“是的，项小姐。”

转过来的男人五官挑不出毛病，皮肤也很好，比起之前项威让她见的已经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这倒是令她挺意外的。

不过，她已经没兴趣了。

项清也在他对面坐下，点点头回道：“你好。”

徐嘉木目送着她从身侧走到对面，眼睛也止不住往她身上看。

对面人在盛夏天穿了一件露肩的连衣长裙，长裙的质地还很有光泽，这就显得她更加贵气。

乌黑浓密的长发被她扎起了一半，另一半则垂在后背。

杏眼樱唇琼鼻，五官精致却又莫名有亲和力，整张脸虽未施粉黛可看起来无暇如玉，丝毫没有憔悴感只显得更明媚朝气。

眼角的一颗泪痣给她增添了冷艳之感。

身形修长婀娜，妩媚又风情，连每一个关节都仿佛玉骨冰肌。

长相和身材形成反差就有种又甜又御的感觉。

徐嘉木看着这个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女子，脸色也开始慢慢变红，他轻咳一声，把菜单递给她，礼貌地说道：“请点菜吧。”

项清也只想走走形式，随便点了几个分量小的就把菜单递给他了，淡声道：“该你了。”

……

菜上完了之后，她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对方的问话她也随便敷衍地答了两句。

很快按照原定计划周灵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如蒙大赦般接起：“喂，灵灵，”又绘声绘色地皱起眉头演起情景剧，“啊？很严重吗？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现在在哪？好好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徐嘉木担忧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项清也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朋友的车在郊区抛锚了，我去接她。”

徐嘉木热心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谁要跟他一起去！穿着他的丑袜子好好坐着吧！

项清也立马制止，“不用！我自己去，自己去就行，”她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坐下，“你吃饭吧。”

“……”徐嘉木看着她，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但是他不愿意放弃地说道：“那我们下次再见。”

她可一点也不想跟他再见，跟没兴趣的人吃饭这简直是人间酷刑、味同嚼蜡。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也没说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临走前她还把账给结了，她可不想欠他的饭。

回到车上，她有种终于解放了的感觉。

周灵的语音即刻拨了过来。

项清也揉揉太阳穴，接起后对对面人说道：“终于结束了。”

周灵好奇道：“这人咋样啊？快给我说说！”

“长得竟然挺好的，跟我爷爷以往的眼光相比这个简直是天神，”项清也说，“就是我第一眼看到他穿了双极其不搭的袜子，所以根本不想再理他了。”

周灵爆笑起来：“你看人家袜子干什么！”

哪是她想看的，谁让他的袜子那么显眼，项清也无奈道：“因为他袜子丑到我了。”

周灵癫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说不定人家家里正好不丑的都洗了，碰巧穿了这个呢？”

项清也呵一声：“那还不是证明他喜欢这种袜子。”

周灵：“你这些点也太奇怪了吧！说到底是不是还是不入眼啊，入眼了可能他喜欢丑东西你也觉得他可爱又独特呢？”

说的也有道理，项清也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那别折磨自己了，”周灵说，“早晚会碰到喜欢的。”

边跟周灵聊天她边开去了约好的奶茶店应聘。

刚刚吃饭的时候这家就回复她了，因为吃饭太无聊了所以她就点开看了。

店长说他们那里缺人，直接过去面试就行，合格了的话明天就能上岗了。

她现在正在按照导航往那边开。

快到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开的是这么高调的车，她便往远处停了停独自走到了目的地。

进了奶茶店后，项清也对着店员问道：“你好，我来面试。”

店员招呼了一下，很快后面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冲她笑了笑示意道：“我是店长，请进。”

项清也跟着她走到了一边的座位坐下，就听对面的店长说：“请问下你之前做过什么呢？摇奶茶有没有经验？”

项清也把自己手机上的简历放到她眼前，“我做过很多类似的，咖啡馆还有调酒这种的，但是奶茶是第一次做。”

店长低头看了下她的简历，“那应该会很容易上手，”滑到了顶端她看到了她的毕业院校，不解道：“这么好的大学毕业为什么做这个啊？”

项清也轻车熟路的哎了一声：“我这个专业不比这个挣得多！而且还要受气！”

店长会意：“确实，现在大学生都不容易！”

项清也状作真情实感地点点头。

店长转身给她拿了套工作服，说道：“明天直接来就行了。”

项清也接过，甜甜地笑起来：“好呢，谢谢~”

-

第二天，她穿戴整齐后，准时准点的出发去新的工作岗位。

这次她从车库里开出了一辆格格不入的五菱宏光。

这是她的打工专属座驾。

去了奶茶店以后，果然聪明如她，可能是打了很多份工的原因吧，她很快就上手了。

但就是真的很忙，忙完这一阵下一阵又来了，累的她是两眼昏花。

项清也连着几个小时都没休息，只能跟旁边的女同事说道：“我歇一下哦！麻烦你顾一下。”

女同事不以为意道：“没问题，这一上午就你忙的最多。”

项清也挽了挽她的胳膊，嘻嘻笑了两声：“谢谢宝贝～”

两人嬉闹了几句，她就自己站在一侧放松起已经僵硬的胳膊和手腕。

刚放松了两下，就见前面来了一个点单的人，“冰可可，全糖。”

这是一道清冽又很有磁性的声音。

项清也听到好听的声音所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入目的男人个子很高，皮肤也很白，发型像是随意弄的根本没打理，又像刻意打理出才有的这种漫不经心。

五官很深邃，尤其是他的眉眼，完全是剑眉星目的具象化，睫毛乌黑浓密，垂着眼的时候就像是自带了眼线一样。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停了几秒。

随后她就见这人拿起了制作好的可可，拆开一旁的吸管插了进去。

她也就这么顺着他的动作端详起他的手来。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瘦削，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他右手食指上带了一个宽戒，也不知道是那个戒指本身好看还是他带着好看，总之就是给她一种他极其会选单品的感觉。

她看着他低头喝了一口奶茶，嘴唇也因为沾了水渍变得更娇艳欲滴。

因为她一直盯着他看，所以他临走的时候像是有所察觉一样扫了她一眼。

两个人就这么短暂的对视了两秒。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

蓝灰色的瞳孔，眼睛湿漉漉的，眼神里带着阴郁带着桀骜不驯又莫名带着温柔。

他移开视线后拿着可可大步流星地走出奶茶店，身上的亚麻布料随着他的步伐飘逸摇曳，给他的走姿又增加了几分潇洒帅气。

他们都说，一见钟情是审美累积后的一瞬间爆发。

她此刻觉得这句话真的有点过分犀利了。

因为她的理想型出现了。

一个全在她审美点上的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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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