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闺 第15章 受伤

不一会儿功夫，梨花来到了姜侧妃的寝宫--东嘉宫，见寝宫人数众多，她心里不免发怵，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站在一旁，等着秦嬷嬷进去回禀。

“城主请姑娘进去。”秦嬷嬷上前亲昵拉着梨花，传达着孟章的旨意。

原来城主在这里，难怪如此多人，可梨花未见过城主，心里直打退堂鼓。

秦嬷嬷似是看出了梨花的心思，安慰道：“姑娘不必紧张，城主只是过来看望咱们娘娘的。”

听见秦嬷嬷的话，梨花也只有硬着头皮进去，她默默鼓励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接近青龙王城城主，打探血莲花的消息吗？这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强装镇定，“嬷嬷说得是，能面见城主是奴婢莫大的荣幸。”

秦嬷嬷拨开里间的门帘，门帘上珠串的声音清脆无比，滴滴答答，拨动着梨花的心弦，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往里一步一步走去。

梨花快速扫过房里所有人，坐在高位的人与孟淮的长相几分相似，玄袍加身，体格却比孟淮要硬朗不少。虽然没有看清他的神色，可梨花依旧感觉到了无上的威严和压迫。她走到那人面前，屈膝跪地，“奴婢参见城主。”

“平身！”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自带压迫感。

梨花只得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站起来。

孟章审视人的目光可比孟淮明目张胆多了，梨花不用抬头都感到自己身上笼罩着的探究。“抬起头来！”

话罢，梨花也只得稍稍抬起下巴，因为上座的原因，梨花站着的视线竟与孟章堪堪齐平，她也打观察着孟章，两人视线相遇之时，梨花赶紧眨了眨眼睛，好让两人视线移开。

孟章本也只是听姜献胡诌了几言，一直没得机会见着人，现下见到了，经过一番仔细打量，他甚是满意，对自家弟弟的审美还是相对满意的，模样没得说，性子看着也不是怯懦无趣的。

他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梨花均一一回答。

“赏玉镯一对，王府有何不妥速来告知本宫。”梨花目送孟章出去，心想自己来这一趟还不算亏。

“娘娘，福寿安康！”等孟章走后，梨花来到内殿，见姜僖斜躺在床上，头上包着头巾，脸色泛白，看来真生病了。

“起来吧，赐座。”姜僖声音无比虚弱，她扶了扶身旁的秦嬷嬷，坐了起来。

“还劳烦姑娘来看我，王爷有心了。”因为生病的原因，姜僖没有之前的面面俱到。

“娘娘，这是我在集市的店铺淘到的茶叶香包，清香四溢，能让人神清气爽。”梨花将两种不同的茶叶香包递给了秦嬷嬷。

她又指了指桌上打包好的两种糕点，“这是绿豆糕与红豆沙，奴婢见其用料细腻绵实，爽滑不腻，希望娘娘喜欢。”

姜僖将两种茶包放到鼻尖反复闻了好几次，“姑娘有心了，这个茶包我很喜欢，闻过后精神更足了。”

“这不过是宫外的平常物件，不比宫里的精致，承蒙娘娘不厌。相比前些日子娘娘的庇佑实在不算什么，能让娘娘舒坦些，也是这些东西的福气。”梨花确是真心感谢姜僖在赏花宴上的维护，不然她可能等不到孟淮到来。

姜僖掩面笑了起来，越看眼前这美人儿，更是打心眼里喜欢。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梨花说道：“你以后见着安侧妃和安顺郡主那一家子记得躲远一点，那日之事恐怕她们是记在心里了。”

她身上没有安盛淑的嚣张跋扈，盛气凌人，和梨花推心置腹的模样，俨然将梨花看做了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似乎已经忘了淮王爷已有未婚妻这件事，也许是选择性忘记了吧。

“是，娘娘的话奴婢放在心里了。只是，奴婢还有一事不明……”梨花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让姜僖有点紧张。

“你说。”她郑重其事说道。

“王爷说昭柔县君不是他的表妹……”梨花犹豫不决，声音低浅，边说边观察着姜僖的神情，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姜僖倒是微微一笑，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那还不是咱们淮王爷要给自己的人撑腰，故意噎着昭柔县君吗？”

她的神情全是打趣之意，“咱们青龙王城城主这脉人丁稀薄，老城主只有一妹，嫁与朱雀王城城主之弟，育有一女就是昭阳郡主，不日你就能见到她了。城主又只淮王爷这一弟弟，昭柔是特封的，实在人丁不旺。”

也怪自己不争气，嫁入紫宸宫已三年有余，可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又看了看凝珠，本想让她抓紧机会的，突然想到孟淮的不治之症，更是摇了摇头。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梨花也不知说些什么，遂起身告辞。

“往后要多进宫来看我，这宫里的日子无聊，难熬。”姜僖依依不舍看着凝珠的背影。

走出东嘉宫时，天色已暗淡下来。

正走到拐角，梨花与来人迎头相撞，没想到竟将人撞倒在地，她甚是吃惊，自己何时有如此大劲儿。

“大胆，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安侧妃娘娘也敢撞，我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苍老的声音立即尖锐起来。

梨花心道不好，真是运气不佳，姜僖刚才提醒她要躲着这人，结果一出门就遇见了，明明再走一段距离自己就能到紫宸宫门口了。

“将嘴堵上，给我抓起来！”安盛淑刚从地上爬起来，显然已经看清了撞她之人。

梨花哪里会依，决不让自己被稀里糊涂带走，赶忙表明身份，“安侧妃娘娘恕罪，奴婢凝珠不是有意冲撞娘娘的。”

安盛淑本被梨花的气势唬住两分，旁边的嬷嬷赶紧给一旁的太监使眼色，那两名太监朝梨花走了过去。

梨花也赶紧向跟着自己的太监使眼色，希望他能回去搬救兵。

可那太监刚转身，就被安盛淑的人抓住了。

梨花这下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看着向她逼近的两名太监，她又抽空向周边看去，本想看看周围如果有人能引起注意也好，可偏偏在这转角处，正是人少之地。

她向后退了去，这宫墙实在是高，不是她能翻出去的，面对两名太监的紧逼，梨花只得一步一步再后退。

两人使了眼色，分别从两边攻了过来，梨花来不及思考，只得打了回去，好在她的功夫对付这二人还不成问题。

安盛淑见两人还无法制止她，恼羞成怒，“两个废物，你们两个也给我上，再不给我拿下她，你们都不用活了。”

很快，梨花便被四人包围了，向前出紫宸宫的路和向后退去东嘉宫的路均已被堵死，她也没法在这里不顾眼前人的性命，顾虑总是很多，这使得她在行动中总是受限，没一会儿，她便落了下风。

稍不注意，她的右膝盖便被一棍子打到了地上，还未来得及站起来，又一棍子往她的另一侧膝盖挥了过来，她只得勉强侧过身，可这就给对方很大的漏洞，另一太监上前正好别着她的手。

片刻，梨花就被生擒了，她被摁着双膝着地，安盛淑盛气凌人，非常用力给了她一巴掌，梨花嘴角立刻挂了血。“把这贱人给我带走。”

梨花此刻衣衫凌乱，头发散乱一团，可她的眼神却凶凶的，被人押着跪在安盛淑的寝宫里，“安侧妃就不怕淮王爷与你秋后算账？”

安盛淑本是害怕的，可刚才见梨花奋力挣扎，更是刺激了她，此刻她只想折磨梨花，以消心头之恨。

她此刻像是疯癫了似的，疯狂在梨花脸上甩着巴掌，梨花现在这张脸与蕊珠真是不遑多让，好在她终于累了，又换了太监往梨花身上甩鞭子，三鞭下去，梨花闷哼出声，就听见安盛淑癫狂的声音：“贱人，淮王爷也救不了你了，哈哈哈哈……”

梨花心想自己果然不是合格的杀手，这些巴掌和鞭子招呼到身上，她竟然已承受不住。她陷入了快昏迷的状态，身上的痛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在腾蛇王城挨的打，原来忍痛的能力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强，一抽一抽的痛感使她心悸，她快失去意识时，想到自己已好久没有见到母妃和桦弟，不知是否还有见到的那天，她终是闭上了眼睛。

安盛淑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外面已然有了动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从外面被大力推开，在空中破开来。

门倒下起了灰尘，等她看清了来人，慌忙回神，连忙跪在了地上，“城主，您怎么来了？”

孟章走近了低头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梨花，小脸儿上有几条划的血路子，嘴角已然被打烂了。他转头死命瞪着安盛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蹲下去欲检查梨花的身子，可无从下手，看着这些伤他不禁发抖，最后只得将梨花抱了起来。

原来，刚才奉命送梨花出宫的太监，在混乱中逃回了东嘉宫，禀告了姜僖此事，未做丝毫耽搁。姜僖更是拖着病体找了孟章，可还是来迟了。

孟章抱着梨花走到西嘉宫门口，随后赶来的姜僖，看着怀里的梨花吓了一跳，一刻钟前还在自己面前的美人儿，变成如今惨不忍睹的模样。她连忙跪下，“都是妾的错，让凝珠姑娘遭此大罪，请城主惩罚。”

孟章没有理她，抱着梨花快速绕开，姜僖在昏暗的天光下，看着二人的背影，眼泪不知如何竟流了下来。此刻她的心很乱，她不知安盛淑竟胆大至此，也惊讶孟章抱着凝珠走出来，更不知淮王爷如果知晓此事会闹出什么动静，她麻木地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给我好好医治，治不好都给本宫陪葬。”孟章正在自己的寝宫玉宸宫大发雷霆，反复走动的步子将他此刻的在意展露无遗。

“是。” 地上跪着的两名太医只得领命，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见二人进了里屋，孟章才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的手用力地摁着额头，焦虑不安。

李德海赶紧上前按摩他的头部，在一旁提醒道：“主子，您说这事要通知淮王爷吗？”

本斜后仰着的孟章突然就坐直了身子，怎把这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他似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快，你去淮王府通知一声，就说姜侧妃与凝珠姑娘情趣相投，留凝珠姑娘小住几日。”

李德海本还想说什么，可想了一想，依着淮王爷的性子知道此事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如果真能瞒住几日说不定也就医治得七七八八了。

两位太医提着医箧出来时，孟章正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眼神放空，神情疲惫不堪。

“回城主，姑娘脸上的伤和鞭伤已经处理，明日大概就能醒过来，只是……”两位太医互相看好几次，犹豫不决。

“说罢！”孟章叹了口气，一个时辰前才见过的水灵灵的人儿，竟遭了如此大罪。

“姑娘体弱，恐怕得将养些时日，脸伤和……恐留下疤。”背上的鞭伤由女使上药，即使没看见也知惨状如何，脸上的划痕此刻肿得和手指一样粗，皮开肉绽。

“连个祛疤的药物都没有吗？”孟章听后大为震怒，堂堂青龙王城竟毁人容颜，传出去实在难听，更何况还是淮弟心尖上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回城主，有祛疤的药物，只是这效果……浅慢不说，上药后脸上奇痒难耐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说完，太医赶紧将头磕在地上，因着惧怕连累连身子也微微颤抖。

孟章听后，只得挥了挥手，正欲让太医退下，似又想到什么，“陈太医留下。”

另一太医听见没自己什么事，赶紧磕头退了出去，生怕这事将自己牵连进去。

独留陈太医跪在地上，惶恐不已。

“血莲花可能生肌祛疤？”孟章问道。

听见‘血莲花’，陈太医震惊不已，难怪城主将自己单独留下，年纪尚浅的太医压根不知青龙王城的国宝竟还存于世，他埋头斟酌许久，“血莲花有造血生骨之奇效，如果量足够大还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这生肌祛疤自然不在话下，只是……”

孟章看出了他的顾虑，“你说。”

“只是血莲花乃王城圣物，不可再生，这生肌祛疤恐大材小用，望城主三思。”太医的话实在中肯，血莲花本就只剩一朵，珍贵无比，这也是孟章顾虑之处。

------------------------------------------------------

“水……水……”梨花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好不容易她的嘴里有了几滴水，像甘泉涌进干涸的沙漠般，她用力汲取着。

“别着急，水有的是，你慢点喝，别呛着。”温暖关怀的男声在梨花头顶处响起，顺着嘴角流的水渍也被轻柔的擦去。

梨花缓缓睁开眼，便见俊朗刚毅的孟章正给她喂水，她吞咽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怎么了？不是渴吗？喝饱了？”孟章笑着问她，见她不作声，便将水杯递给了女使。

梨花哪里知道孟章竟亲自给自己喂水，就算还渴那也是万不敢继续喝的，她环顾了四周的环境，大气宽敞的内室毕不是她在王府的丫鬟房。“不知是城主，望城主恕罪。”

“你都受伤成这样了，还讲这些礼数作什么。”孟章宽和地说道，